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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上清峰

青阳上清峰,与玉清峰太清峰又不一样。三清宗里,弟子数量最多的不是正在做掌门的玉清道尊,也不是弟子少的可怜的太清仁尊,而是一向以古人遗训严格规束自己的上清仙尊。上清仙尊主管三清宗的刑罚,多少带有一点长居高位的严肃,而且做人也是一丝不苟,对自己门下弟子的礼法要求更是严厉,所以冼星魂以前一直认为仙尊或许是弟子最少的一个,但是不然,就是这样仙尊门下依然有不少的弟子甘愿拜入,可见上清仙尊是有他自己的魅力所在的。正如冼星魂所说,仙尊他人其实并不坏。

上清峰,云集了三清宗将近一大半的弟子,山上的景色自然也是与其他两座山峰不一样。峰上也有峰峦叠嶂,也有幽泉雅境,但是相对于这种秀丽上清峰更多的是一种无论在何处都可以感受到的人气。弟子,在上清峰无处不在,峰上的幽林,酿泉边的浅滩,高耸入云的悬崖,都有三清宗的弟子在,他们或是赏诗吟诵,或是境心打坐,不一而足。

童瞳冼星魂是由玉清峰与上清峰之间连接着的云桥过来,还需要继续走不短距离的山路才可以到达上清峰顶。冼星魂套在机关人偶之间,感到异常憋屈,首先机关人偶几个起着中轴作用的关键关节都不怎么灵活,行动相当呆滞,甚至而言还有一点僵硬,其次机关人偶的重量也是不可小觑,那么多零件零零散散的组装在一起,重量可想而知,最后,人偶内部空间是封闭的,空气不流通,显得冗沉烦躁。冼星魂只是从太清峰走到玉清峰的云桥,已经流落了满身的汗,汗蒸发释放出热量,这种热量混杂着呼吸排出的二氧化碳,导致人偶体内不成平衡的循环体系直接崩溃,温度直线上升,上升的温度又作用于冼星魂,然后继续排汗,温度继续升高……如此循环下去,导致人偶内部现在就像桑拿房的蒸房一般,闷热的空气险些让冼星魂窒息。

他们通过云桥踏上上清峰,童瞳总算是打开了一次面具,冼星魂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吸入着来自林间的新鲜。童瞳拿手扇着鼻子,嫌恶的远远躲开,皱着眉头:“什么味道!”

“桑拿!”

“什么桑拿?”童瞳眉头紧紧皱着:“感觉快要烤熟了,为什么不早点说,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这些气体吸入太多对身体不好。”

“怎么没有说,可是你在听么。”

冼星魂欲哭无泪,他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全身的重量依托在人偶上。人偶倒是有这样的一个好处,无论你在里边是怎样的姿势,人偶都可以屹立不倒。

“好心疼你哦……”童瞳走进了一点,擦掉刚刚凝聚在人偶面具上的水露。

“唉,算了算了,实验小白鼠,总得吃点苦头。”

“你真好,可能是气体交换装置年久失修坏掉了,你就辛苦一点吧,我们已经到了上清峰,马上就可以到达山顶。”童瞳不无鼓励。

“我知道,所幸眼睛还能看到外边的情况,要不然……”

“我也知道你可以看得到啊,但是看到的东西即使感觉到了位与亲口说出来又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它会带动你的大脑做出一系列反应,可以鼓舞人的精神,也就是希望咯。所以每一次开始大战的前夕,领导人都会进行一场抑扬顿挫的演讲,来提升士气么。”

“那么你也是在提升我的士气。”冼星魂望了童瞳一眼。

“嗯对,胜利就在眼前,只需要我们坚持,想不想喝一点水。”

“不要,喝了水只会排出更多废气。”冼星魂果断拒绝:“这样会更加难受。”

“可是你不喝水也一样会排汗啊。”

“心里最起码有一点安慰。而且,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冼星魂想拿手捂脸可是想到自己的手此刻正被安放在人偶体内,他抬起手上升不到一寸高感觉到了来自人偶双臂上的阻力只得放弃:“这样的罪本来是不应该遭受的。”

“怪我咯。”

童瞳吸了一口气,咕嘟在嘴里,将两腮鼓的圆圆的,像一个刺猬球。

“不怪你,怪我!”冼星魂狠狠的道。

童瞳深表同情的眨眨眼,将口中的气放掉:“那我们继续上山,早点会面早点回山早点休息对谁都好。”

“可不可以将面具一直打开着,这样憋着真的很难受。”

童瞳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算了,帮我一下。”冼星魂示意人偶的双手:“我够不到。”

“好嘞!”童瞳对这件事情倒是很爽快,面具闭上。

他们穿过了上清峰曲曲折折的山路,终于到达了上清峰顶。在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三清宗弟子,不过那些弟子不认识童瞳,只是觉得童瞳身后的人偶动作看起来有一点怪怪的,稍微留意了一下而已。冼星魂踏上上清峰峰顶的广场,从这里可以遥遥相望上清殿,此刻的上清殿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辉之中,像一把利剑,刑罚果断。

能够爬到这里真的很不容易,冼星魂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蒸房又再次形成,可是这次却是没有在山脚下的惬意了,这里已经属于上亲仙尊神识可以感知到的地方,而且也有一些比较熟识的人,看到了终归不好。虽然上清仙尊神识不一定会无间歇的笼罩这里,但是多少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

童瞳向着身后的冼星魂摇了摇头,冼星魂当然知道童瞳的意思。

“嗡嗡隆隆(我知道)。”

“咦,这不是童瞳么,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上清峰。”却是清玄的声音,冼星魂暗道倒霉。清玄远远的向童瞳招手,从上清峰广场方向朝着童瞳走过来。

“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了,辛甚之至。”清玄赔笑,走到童瞳的身边立定,颇有些诧异的望了眼童瞳身后的人偶:“这又是什么新花样,看起来好傻!”

“什么新花样,可是很厉害的呢,它可以上天下地,而且深海作业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

“这么厉害?”清玄走到人偶的旁边,观察了半天,摇摇头:“其貌不扬,不过不能看表面。这个东西怎么运转呢?”

清玄的手重重拍在人偶的胸部,巨大的力量通过人偶传到了冼星魂身上,痛意传来。冼星魂闷哼一声,强忍着,他现在不可以声张,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别乱碰!”童瞳打开清玄的手:“可是宝贵的很呢,要是弄坏了怎么办!”

清玄窃窃然,收回手,无意间扫了眼人偶面部。

“感觉里边像是空的。”

“怎么可能!”童瞳冼星魂同时下了一跳。

“感觉!”清玄手搭在下颌。

“有时候人的感觉是会出错的。”童瞳故作镇定,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的真实性,朝着人偶胸部狠命排了两下:“你看,实心的!”

冼星魂:“我……”

“嗯,好像是……算了算了。”清玄若有所思望着人偶。

“喂,看什么,看坏了你赔?”

“看都可以看坏么。”清玄哭笑不得。

“当然了,而且这人偶是女的,你这样看一个女性总不太好吧。”

“呃……”清玄尴尬:“原来人偶还有男女之分,看来是我失敬了。”

“哼,知道就好。”

“童瞳小师妹,说实话,今天你来上清峰可是有事情?”

“嗯。”童瞳眼珠一转:“我来找昨天回山的那个漂亮大姐姐。”

“沐雨师妹?”

“沐雨?”童瞳向着人偶望了眼,人偶的头部小小的下移了一毫:“哦哦,对,就是沐雨。”

沐雨赔笑,清玄纳罕的望了眼人偶。

“你啊,古灵精怪,沐雨师妹现在应该是在大殿东面的水榭阁居住。”清玄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嗯,谢啦。”

“走啦走啦,下次记得来上清峰之前早点联系师兄我,今天有事情,不能陪你了。”

“嗯,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吧,快走吧。”

“你啊。”清玄苦笑摇摇头,转身离开,只是经过人偶的时候,停下来微微皱了下眉,最终什么也没说。

“好险!”童瞳呼了一口气,望向人偶,仔细看了一下清玄方才看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有漏洞的地方。童瞳撇撇嘴巴,朝着清玄所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再往下的路就比较简单了,都有很明确的路标,而且沐雨所住的那个水榭阁也容易找,他们只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水榭阁位于上清峰东面,是块向阳的好住处,而且地势也较高,一天都有着很好的采光。水榭水榭,顾名思义,自然是有水了。从上清峰后山的山泉中引过来了一条支流,绕着水榭阁所在流过,在引来的山泉上,横空驾着一座羽阁,由羽阁延伸出去一条廊檐,在廊檐的尽头是一座竹子搭建的小屋,那条清流便从廊檐底下曲折过去,在清流上还浮着几朵菡萏正放的红荷。

童瞳冼星魂停在羽阁下,望着犹如水上公园的水榭阁,赞叹不已。

童瞳赞道:“好美的地方。”

人偶点一点头。

童瞳小跑着跳到了羽阁上,伏着朱漆的栏杆,身子微微前倾,闭上眼睛,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空气,随后脸上荡漾出一种称之为愉悦的神色。冼星魂操控着人偶随后而至,不过可惜由于笨重,他只能站在羽阁护栏里。

童瞳转过身来,望着冼星魂,笑道:“这里的那个姐姐一定是个大美女。”

冼星魂做了个疑问的动作。

“笨蛋啊,这样雅美的地方,如果不是美人所住的话,那么还有谁有资格住呢。”

冼星魂做了一个了然的动作。

“沐雨,春后新雨,甘美清泉,泉上点点荷花,一定是一个美人儿。”童瞳嘴角浮着浅浅的笑,这笑容映衬着泉上的荷花,再伴着红漆栏杆,竟有丝丝的江南采花女的风采。人偶正对着童瞳,有点呆。

童瞳猛然向前跨了一步,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栏杆上,她的腿悬在空中。冼星魂心惊,想要伸手去抓她一把,手刚伸到童瞳身后,童瞳身体却平衡在了栏杆上,整个前半身都到了羽阁外面,向下俯视着清泉。她慢慢的将手松开,做展翅飞翔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童瞳现在的心情很好。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畔有堕钗横。”童瞳吟着欧阳修的《临江仙》。

是虚惊一场,冼星魂松了一口气,将手伸了回来。自己也释怀望着水上正盛开的荷花,还是并蒂莲,有着两厢情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味。

竹屋之中传来了幽幽萧声,曲调悠扬婉转,如清泉流水,但是萧音又太过于低沉,似有一种不容压抑的思虑在。

童瞳落到羽阁上,偏头细细听了一下。

“这是《妆台秋思》,是一首萧曲,以前呢是用琵琶演奏的,但是到了后边改变成了萧曲。”

冼星魂做了一个不懂的动作。

“你当然不懂了,《妆台秋思》取材与昭君出塞的故事,最早是琵琶文曲套取《塞上曲》中的第四曲。琵琶本是从胡人传入中原的乐器,昭君携琵琶出塞,经常弹奏的当然是胡音胡调的塞外之曲。所以用琵琶弹奏这首曲子是再好不过的了,只不过后来改成了萧曲。”

冼星魂了然,现在吹着萧曲《妆台秋思》的人只有可能是沐雨了,沐雨为什么要吹奏这首曲子呢。

“喂,笨蛋,我想你的这个仙尊小弟子沐雨姐姐是有自己的心上人了。”童瞳恳切的说。

“心上人?”

冼星魂茫然,沐雨会有心上人?

这时,箫声戛然而止,从小屋内走出一个人来,冼星魂透过人偶小小的眼孔望过去,却是沐雨。

沐雨看起来是比以前憔悴多了,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霜。她穿着素白的裙子,在裙摆上绣着淡雅的雪花。这次再见沐雨,不知道为什么,冼星魂对沐雨感觉有点别扭,寒霜,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可能是因为刚从广寒宫出来还不适应,那里很冷的。”但是,这个说法可以站住脚么?冼星魂自己都不知道。

冼星魂突然拘谨起来,望着沐雨迈着款款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每落下一步都像是踩到自己心上,狠狠震颤,他像受伤的狼,感觉到了一种窒息,不知何种味道的窒息,为什么人偶内部的空气这么沉闷!

沐雨红唇微启,散着寒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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