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游,冠青云。
叶清桐微微的笑着,慢慢的挥了挥手,站了起来。演奏全部结束了,然后慢慢的走到了身后的栏杆旁边,那双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的眸子落了过来,然后慢慢的伸手,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群火色一样的凤凰。
起先还是毫无预兆,不过很快已经密布苍穹,穹苍之上,一群一群的孔雀与白鹭灰鹤全部追逐嬉戏而来,从落叶松上面慢慢的飞了过来,飞过了禁苑。落在了皇城的垓心,这样的场景人人几乎都是没有见过的,不禁屏息凝神看了一个仔仔细细,就连景维也是看的目不转睛。
“果然是天有异象,因为一个乐声,竟然让这么多的灵禽全部过来了,从所未见。”景维一边赞赏的看着天空,一边看着那群鸟儿呼朋引类的落在了高大的灵台上面,一时间姹紫嫣红莺歌燕语,要不是亲眼目睹估计能够相信的寥寥无几。
而灵台上面的女子只将自己那曼妙的背影留在了众人的买年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逶迤的白色拖地水裙在遥遥在望的距离里面有一种莫名的好看,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前面慢慢飞过来收束了羽翼的凤凰,不禁慢慢的伸手。
凤凰竟然驯顺的将脖颈伸了过来,众人惊诧的眼光里面,叶清桐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凤凰的头,这群灵禽久久的聚会在那里,这样的场景真是让人想象不到的好看。
她慢慢的从灵台上面走了下来,眸如流水看向了众人,那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美好的近乎于梦幻的眼睛,绝美的唇形微微的一笑,道:“皇上,祝愿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妖术。”景维低咒一句,看向了慢慢走过来的女子,叶清桐的眸光自始至终没有在景维的身上停留片刻,当初那种抵死缠绵的故事好像是隔代的话本小说一样完全不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存在,她曼妙而又迤逦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稳健的踩在金砖上面,走到了皇上的身旁,皇上这才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她,“宫中的乐师没有一个可以将凤凰召唤过来的,你赢了。”
“误打误撞而已,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她将自己流血的手指藏了起来,我擦,手指好疼的有木有,为了将这些灵禽一个个都吸引过来,刚刚是高度紧张,而指端的力量也是高度的凝聚起来,这才有了众人眼前一亮的场景,倒不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这个狐裘大衣给叶小姐送过去。”景墨说着话将一件狐裘大衣交给了身旁的小厮,不过小厮终究是慢了一步,陵兰已经将一件重裘递了过去,叶清桐微感错愕,不过还是致谢的看着陵兰,轻柔的将狐裘大衣给披在了自己瘦弱的肩头。
“皇上……”就连皇上也是微微失神看着旁边的女子,叶清桐不禁恻然,真是不应该呢,这就有点儿老少通吃的嫌疑了,看着皇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表示出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矜持与羞赧,“皇上,莫非臣女身上有鸟粪,导致皇上这般看觑吗?”
“朕觉得你……很……”本来要说“好看”二字,不过话到嘴边立即改口,“很是技艺非凡,朕在想究竟赏赐你什么好呢?”这句话说完以后本以为她就会磕头谢恩,连连谦逊两句“不要不要”的,但是……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完全不打算离开,看着御座上面的一个金盘,金盘里面是一颗颗硕大的珠子,这些珠子都是从东海里面打捞出来的,一个个晶莹剔透,透露着一种无声的迷离与奢侈,皇上看到叶清桐的目光,立即说道:“赏。”司礼监忙不迭的将珠子与金盘都递了过来。
叶清桐又将目光转到了另外一个位置,那里是一张前朝某一位野兽派画家的代表作,皇上只能割爱,“赏。”
于是第二个赏赐又落了过来,叶清桐还是不满意一样,看着一个巨大的瓷瓶,这个瓷瓶要是倒卖了也是价值连城,又因为在皇上身旁摆放了这么多年更加是抬高了身价,那个贪婪的目光让皇上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好打发呢。
于是接二连三的奖赏就这样下来了,很久以后,大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皇上看一看再赏赐自己的龙袍估计也是难以保全,这才笑道:“左丞相能有这样的女儿也是本朝的造化,以后你常常到皇宫里面来,也好让别的国家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
“好的,好的。”完全不谦虚,皇上有点儿无言以对,看一看夜色深沉,这才随便说了两句什么,离开了。
众人开始跪安,一时间大殿里面死一般的寂然,皇上走了以后,景墨走了过来,那双眉开眼笑的眸子里面充满了一种肯定,那种只有朋友之间才会有的信任目光让叶清桐的心也是跟着柔软起来,“墨郡王要说什么?”
“后生可畏,你很厉害,本王不可以。”景墨说完以后,表示出来一个“甘拜下风”的姿势,拳头握在了一起,微微的晃动着,福了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这样的大礼倒是真的不敢当的。
“又何必自谦呢,等会儿本王这里也有赏赐,让你们府中的奴才与小厮过来,一并搬回去岂不是风光无限呢?”说完以后走到了她的身旁,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叶清桐还有一点儿距离的时候忽然间刹住了脚步,他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煞气。
楚瑾泉那双着幽光的瞳眸落了过来,看着慢慢靠近的景墨,景墨立即知情识趣的笑着走了。
而景维走了过来,这个通身显示着高贵的人忽然间笑了笑,“你变了。”
“这话从何说起?”叶清桐佯装起来,心里面不停的沉默腹诽,要不是老娘变了,真正的嫁给你会被你折磨死的,老娘的前世记忆你以为老娘果真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吗?但是面上是丝毫不有一点的神色波动。
“或许。”景维道:“我不应该错过你,这一辈子老大的遗憾。”
“王爷不可妄自菲薄,臣女一无所能,做了王爷的贤内助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句话倒是失去了她一贯的客套,反而是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恨意,他也是不明就里,不过良久以后冷然笑了笑。
“本王这里也是不可以小家子气,你让小厮们过来,本王这里也有赏赐。”说完以后走了,她挥了挥手,早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跟着去了,临走前叶清桐还不忘记叮嘱这两个人“榨油”的道理,声称一定要让他里外都倒腾的干干净净的。
“叶姐姐果然是厉害,阿仁甘拜下风。”说话的是景仁,这个仁郡王倒是说的情真意切完全没有敷衍的道理,叶清桐点了点头,“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你要是喜欢,往后有时间我教会你就是了。”
“感情好。”景仁那透着些许孩子气的眼睛里面一亮,立即冲了过来靠近了叶清桐,叶清桐笑着拍一拍景仁的头,“今晚我累了,你可不要奖赏什么了,我拿不动了。”
“哦,好。”景仁说完以后缠缠绵绵的粘了会儿叶清桐,这才走了。
众人都走了,大殿里面一片熙熙攘攘,看着基本上已经空荡荡的大殿,她幽微的叹口气,然后看到了从黑暗里面走出来的景嘉妍,“叶清桐,你不要得意忘形的过早了,谁人不知道你把父皇赏赐的东西会分发给外面的人,你莫要忘记了,官银是不可以随便流通的民间的,否则杀无赦。”
“你也不要忘记了。”叶清桐凝望着面前女子那精致绝美的五官,淡漠的笑一笑,“外面啼饥号寒,你们这些上位者大概是眼睛有问题竟然是视而不见,我看到了自然是拔刀相助,这是江湖道义,也是一个人的良知。”
“良知?”景嘉妍不禁嘴角荡漾出来一个冷漠而又轻蔑的微笑,“这世界上要是都像你一样就没有皇权就没有倾轧了,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每个人都有奋勇向上的精神,你以为你这样子是帮助了穷苦人民,你自高自大你目空一切,其实你错了,叶清桐我告诉你,普天之下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可以救助一个十个一百个,你莫非还想要超度一切吗?你也太过于天真了。”
叶清桐的心头如同电流流窜一下,麻痒。
心里面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让她几乎血液也开始流动的快捷起来,脸色从苍白变得更加苍白起来,拳头握着更加用力了,是啊,就算是自己这样子帮助那些人,如果那些人不早一点儿觉悟过来,这样子凭借一己之力是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啊。
“能够帮助一个就是一个,不行动就是零,我习惯了赌博,这个也是可以和郡主赌一赌的。”叶清桐虽然底气不足,但是好在自己的自信力爆棚,倒是完全不畏惧。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郡主没有闲情雅致和你玩这些,元和,我们走。”郡主小姐立即就走了,看都不看身后的女子,叶清桐的指甲慢慢的嵌入了掌心里面,那种被一下子说破了的感觉几乎让她颤栗起来,就连濮阳芷珊走过来也是没有感觉到。
“郡主说的是对的,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她随便奚落一句以后就要离开了,叶清桐勉强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笑意,等到这些人都人走茶凉以后,她忽然脚下一软半跪在了织金地毯上面,就连旁边站着的楚瑾泉也是来不及出手相助,但是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旁。
“或者,她们是对的。”这时候楚瑾泉才看到叶清桐的嘴唇发紫,被细密的牙齿咬的有了伤痕的下唇上面是一片青褐色,他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听人家怎么说,你已经很成功了,我们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要不做,就永远不会成功。”
“楚将军,我难道真的错了吗?”叶清桐的眼眸里充满了一种死寂的晦涩,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种天色一样,看的楚瑾泉心也是莫名的揪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