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津宫,小碟站在宫门口左顾右盼好像等了很久。蓦然回首,终于看到明月身影,忙跑上前给她披上斗篷埋怨道:“公主怕冷,怎么还在外面停留这么久。”
“你这丫头,倒管起我来了。不过一时兴起,陪二哥四哥去游皇宫了。”
“皇宫又不是池塘,游得起来吗。”小碟小声嘟哝着,生怕明月听到,转而又道:“小安子刚过来传旨皇上要召见公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梅花,转身便要走。小碟一下抓住明月的衣角,“这么晚了,公主明天再去不好吗?”明月背对小碟而立,笑着说道:“早去早回。”
又是御书房。小安子候在门口,明月笑眯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安子,长高了不少啊。”小安子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明月望望天空,夜幕降临,星如浩瀚,一眼望不到边。
上天总是很公平的给每个人安排了他们的使命,每个人都不一样且不会重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任你再聪明,仍逃不过这命运,终究猜不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也许只是一瞬间。
对于明月来说,活着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了,既然老天给了她有限的时间,那么便要开心的过这每一天,要珍惜每一天,每一刻,其它对于她都早已不再重要。而此时,明月心渐渐冷却再也热闹不下去了。
总记得母亲说过,‘要好好活下去。这世上有很多事强求不得,即便如此该争时就要争,争不过时便要顺其自然。’虽然总是带着笑,但并不表示她不会伤心。赵匡胤夺了她的国家,杀了她亲生父亲,赵光义下毒害死了她的母亲,害得她中毒。可她又能怎样?杀了他们报仇吗?可这样做,一切都能变好吗,这样她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她最不愿做的便是杀人,杀人。明月静静闭上了眼,眼里没有一丝泪水,自母亲死后,便忘了。
“公主,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你。”
“小安子,以后我要是不在宫里了,你告诉小碟一声,让她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明月调皮一笑,一阵风吹来冷气袭人,明月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比北汉还冷?”
“父皇。”还未进门明月就先叫了起来,待进入看到赵匡胤身旁的宋皇后时,明月不耐烦福了福身,“皇后娘娘也在啊。”宋皇后是德芳的母亲,虽不及费贵妃美丽,却也端庄贤惠,自费贵妃死后宋妃便晋升为皇后。
宋皇后面带微笑,立即走过来要拉着明月的手。明月手一甩,她抓了个空。这一切都被太祖看在眼里,不过他都早已习惯。
“你还舍得回来。”赵匡胤始终绷着脸。
“儿臣想父皇了。”明月走过去想往赵匡胤身上蹭却被赵匡胤一把推开。
“想朕?你会想朕吗?你做了辽国的王妃,还做了北汉的公主,那么忙还有时间想朕!”北汉未灭一直都是赵匡胤最大的心病,一提起来就气的浑身发颤。
明月低头撅着嘴不语,赵匡胤咳了几声指着明月:“从小你就被宠坏了,目无法纪,欺负宫女太监,逃宫出去玩...这些朕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现在你居然敢逃婚。”赵匡胤又咳了几声,差点缓不过气来。宋皇后手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皇上,你要保重龙体,不要再气了。”
“有这个女儿,朕怎么不生气。”
“父皇不用生气,我本来就不是你女儿,你不用为我生气。”明月平静的看着赵匡胤。刚说完这句话,赵匡胤气不打一处来,缓过神‘啪’的一响声,一记耳光划过明月的脸,她的脸上立即多了几道红色的指痕印。站在一旁的宋皇后和她身边的太监王继恩惊呆了,就连赵匡胤也有些吃惊,从小到大无论明月做错什么事,他从未打过她。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算是白养了。做了敌国的公主,就要抛弃大宋了。既然如此,朕也权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赵匡胤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比刚才平静了许多,缓了缓气又接着说道:“你走吧,朕知道你从来不愿做这个公主,今天朕就成全你,大宋从此再没有明月公主。”
“父皇?”明月神情恍惚,有些不相信。
“不要叫朕父皇,朕再也不是你的父皇了。”赵匡胤转过身去,怕自己再看明月一眼他会舍不得。
“爹。”明月心想:不让叫父皇,那就叫爹。
“怎么,还不走。你犯了大错,不走等着被砍头吗?”赵匡胤怒斥道。明月后退一步,趴在地上认真的给赵匡胤磕了三个头,从小到大,这是她行的最大的礼。她听清楚了,真的听清楚了,这个皇宫再也容不下她了。
“走吧,朕再也管不了你了,只怪一直太宠你...”
“父皇,儿臣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儿臣再也不气你了。”明月边说边向后退,等到说完也该转身。
等到赵匡胤转身,明月不在时,他的眼眶突然湿润慌忙对王继恩说道:“明月,快去让明月回来。这么晚了,又这么冷,她一个女孩子很危险...”还未说完,赵匡胤猛得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快传太医。”宋皇后吓得大叫。
“皇后娘娘,还去追公主回来吗?”王继恩小声在皇后耳边问道。
“不用了,看这样子皇上怕是不行了,你去把四皇子叫过来。”
...
明月一路奔跑,直到出了宣德门走在御街上才缓缓停下了脚步。这期间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尽管不想呆在皇宫,真被赶出来还是会有些伤心。脸上火辣辣的痛,这还是第一次被打,从此以后,赵匡胤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大宋皇宫,再也回不去了,本该高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万家灯火,都不是明月的家,不知该何去何从。东京城寒风刺骨,明月浑身蜷缩起来,寒流直袭全身,这也太冷了。她脸色惨白,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寒冷。
没多久,雪就从天空中飘了下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东京城就被白雪所覆盖。
明月起身加快脚步,只想找户人家进去快些取暖。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每家大门都是紧闭,不知不觉走到了晋王府。屏儿、元佑,还好,明月嘴角上翘,微微一笑,上前拾环敲门。她身中剧毒,不知什么时候会死,想到死她就很怕很怕,怕一个人孤零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