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西街的路上，方淮一直处于一直智商深受碾压的状态。小羽一次又一次的语出惊人，他一次又一次的甘拜下风。
气氛倒是异常的愉快。
他简直太喜欢这个小人精了。总觉得小羽的成熟不同于寻常孩子那样故作大人模样，他的成熟表现在一种稳重，一种对未来事情的掌控当中。
冥冥中，这么小就开始潜意识把控事情的发展走向，很难想象他长大后会成怎样厉害的人。
这两个家伙聊得兴起，倒是一点儿不管苏念菡了。她一个人坐在旁边半天也插不上话。
之前还担心他们见面以后会不会尴尬或者不和，眼下看这想法真是多余了。自己被他俩抛弃才是早晚的事吧。
“咳咳咳……”试图清清嗓子证明自己的存在。
“念涵，你怎么了？”方淮注意到一旁念涵的脸色：“不舒服吗？”
“我们到了。”
刚准备抱怨两句，马车就停下来。目的地到了。小羽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苏小羽！你这么没良心以后娘不带你出来了！”
苏念菡撅着嘴巴，倒是她很不开心的样子。
小羽点着脚尖费力掀开车帘，脸上漾着讨好的笑意：“哎呀，娘亲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嘛，我只是先下来帮你看看周围的情况，万一这周围有什么凶狠歹毒之人，你下来了岂不是很危险？”
真是什么好话都让他给说了，什么坏事却也都让他给干了。
苏念菡白他一眼，不耐烦地将那鬼精灵搡到一边，自己下了车，慢吞吞道：“你何时变得这么谨慎小心，这么关心你娘了？”说着一脸的不相信：“反正某人啊，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娘啊。”
说完还不忘叹一口气。
一直在旁的方淮看着这对母女的斗嘴，实在忍不住笑。
苏念菡瞪他一眼：“你又在这里笑个什么？”
方淮：“人家都是母亲哄着孩子，你们俩倒好，正好反过来了。”他眉眼弯弯，蹭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笑呵呵道：“怪不得你家小羽这么成熟，原来是他娘太幼稚，不得已而为之呀。”
苏念菡直眉瞪眼：“你！”
“好啦好啦，小羽你快过来把你娘哄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再街上哭起来，多不好看啊。”
方淮这个家伙！竟然敢嘲笑自己！
不仅如此，小羽还在旁帮着他。明明都走到店家门口了。还堪堪地折回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踮起脚尖抓住苏念菡的手指，又配上老气横秋的做派：“娘亲别闹了，小羽都饿了，我们快进去吧！”
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合起伙来欺负自己！这才第一次见面就一唱一和地嫌弃自己智商不足，若是以后时间长了，指不定把她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那顿饭她吃的很糟心。因为这家店的装潢和材料都很别致，是中原大陆很少见到的款式，小羽好奇，问东问西的。方淮倒是真能一一给他解答出来。
好多名词苏念菡连听都没听过。
没文化真可怕。
看着方淮耐心认真地讲解的模样，苏念菡到觉得他和平常的感觉很不一样。身上那股不羁和邪魅被收敛了回去，剩下贴心阳光的那一面展现给孩子。
他不光聪明绝顶，而且细心体贴。
怪不得以前有那么多姑娘为他倾心呢。
那一天他们玩的很开心，从虽然苏念菡一路都是被碾压而不开心的表情，但好在那两个家伙一直在身边转圈圈，这个哄完了那个来哄，瞬间增强苏念菡的存在感。
吃完饭，又跑去河边放风筝，踏过霜叶满地的街道，伴着落日的红晕，不动声色地将天地万物都包裹的分外柔情。
方淮的鬼点子实在太多，放风筝的花样千奇百怪，加上他武功很好，跑起来步履生风，风筝越飞越高。
小羽跟在他身边跑，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又没学过什么武功，自然跟不上方淮的步伐。
他边跑边跳，还时不时拍手叫好，欢呼雀跃。那河边可都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他这样动作还真是让苏念菡担心。
她站在河堤上看着下面的他们，刚想开口提醒他们小心，小羽就已经一脚踢到凸起的石块上，脚步不稳，手臂在空中乱飞，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地往下倒。
苏念菡大惊，急急地大喊：“小羽！！小心！！”
方淮正巧回头看见这幕，他反应极快，一把扯下腰间的丝带，用力朝小羽的方向抛去，勾住他腰，控制着让他重新站稳脚步。
看见小羽没事，苏念菡这才松了口气。她大步跨下河堤，急急朝小羽跑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念菡皱眉，语气有些急躁：“若是摔伤了怎么办？”
方淮此刻也跑了过来，他重新把腰上的腰带系好，揉揉小羽的脑袋，不似她那样因紧张而忍不住的责备，而是笑着打趣他：“跑个步都能摔倒，真是笨死了。”
小羽呆呆地看着方淮，半天不说话。
苏念菡以为他是受了惊吓，才发愣的，不禁心里担忧起来，蹲在小羽面前紧张道：“怎么了？没事没事，娘亲没有生气，只是被你吓坏了而已。”
谁知道小羽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发愣，良久，他昂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方淮看，眼睛亮晶晶的：“方淮叔叔，你刚才施的那招式叫什么啊？好帅啊，能不能教教我？”
合着这小家伙是被方淮那武功迷住了！？所以那副呆呆的模样。苏念菡脸色一红，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意。你这个家伙，敢这么忽视你娘，看回宫以后怎么收拾你！
方淮一愣，俯身问道：“怎么，你喜欢这个？”
小羽的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一样，眼睛黑的发亮：“娘亲总是说我年纪太小，舞刀弄枪的很危险。”
说着还把小嘴一并撅了起来，颇为不满。
苏念菡瞪着他：“是不是又想穿裙子了？”
小羽吓了一跳，慌忙躲在方淮的身后，可怜巴巴揪着人家衣角，开口道：“方叔叔救我。”
他笑笑，回身便将小羽抱了起来，淡淡道：“其实想要学武，小羽这个年纪刚刚好，皇宫里的小公子，都是比小羽还小就开始学了。”
小羽环抱着方淮的脖子：“真的吗真的吗，那你教我嘛，教我好不好嘛。”
方淮看着苏念菡，毕竟要经过她同意才可以。
小羽也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念菡，大眼睛忽闪着快要挤出水来似得。
她一直知道小羽喜欢武功，可是她就是担心小羽会受伤，打打杀杀在她一个女人看来，都是那些成年男人该干的事情。
小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所以她才这么小心谨慎。现在弄得孩子那么可怜。
心里稍稍有些觉得对不起小羽。
他那么懂事，那么听话，除了想学武之外，再也没跟她提过其他什么请求了。
想到这里。苏念菡沉沉叹息一声：“那好吧，不过！”她又补了一句：“但是不能用剑，只能先学些基本的招式。”
“太好了！”小羽兴奋的不得了，他从方淮的怀里跳下来，学着戏折子里那武生拜见师傅的样子，半跪在方淮的面前，认真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着正要磕头，便被方淮拦住。俯身，手掌穿过小羽的腋下，邪魅一笑：“拜师礼就不必了，作为入门礼物，为师先带你体会一下轻功的魅力。”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小羽腾空而去，一跃上了不远出的大树上。没等小羽喘匀气，他就又从树杈上飞跃到了下一颗树上。
就这样一颗接着一颗，两个人就像逐渐淹没于天边的黑点，飞快就消失在了苏念菡的视线里。
没一会儿功夫，就又飞了回来。
停在苏念菡身边的时候，小羽呆愣着，没回过神来。那张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怎么样，爽么？”
小羽点头：“就像做梦一样！”
“那……”方淮忽然凑近苏念菡：“想不想来个母子双飞呀……”
苏念菡下意识往后退，清了清嗓子，她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不好意思明说，毕竟四岁的小孩儿都敢做，她身为母亲竟然还那么胆小。
竭力让自己冷静道：“那个…我就算了吧，毕竟……哎！啊啊啊！放我下来啊！方淮！！”
话说到一半，就被那个家伙抢先动了手。
他一手抓着小羽，一手抱着苏念菡，这一次不从树上过了。而是直接朝着护城河的河面，那湛蓝清透的河水上，方淮的脚尖轻点着河面，一下下地荡漾出清浅的圆圈。
就好像蜻蜓点水一般轻快。
苏念菡很紧张，总想着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所以她一直紧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方淮的肩上。
耳边一直飒飒而过的冷风，戛然而止，转而换成方淮温柔清浅的声音。
“别害怕，睁开眼看看。”
苏念菡有些犹豫，很谨慎，很温吞地抬起脑袋，然后缓睁开眼。
她所看到的，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护城河，平静悠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