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玉藻前的下落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既然七天之后就是青丘大门重现的日子,玉藻前到时候一定会出现。
滨海市步行街上有家老字号茶楼,名叫水天一色,是特调局在滨海市的分部。此刻,我和刘寻风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等待着茶楼的主人。在这之前,我已经跟特调局总部的人联系过了。本来我的意思是想请姚占翁派几个得力的人来,可姚老说现在特调局的人手大都外派出去了,让我来这儿找滨海市负责人。
透过雅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一楼大厅内的景象,短短几分钟我已经看到好几个妖怪出没在茶楼里。那些妖怪进入茶楼之后,很快就会被服务生带进隔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似乎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不需要多说什么。
刘寻风托着下巴问道:“十四,这里不是特调局的分部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怪出没?”
我皱皱眉头,摇头说:“不知道。这些妖怪没有刻意遮掩妖,看来并不担心被这里的人发现。”
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敲响三下。下一刻,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端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大约五十上下,黑色的头发挽成发髻束在脑后,脸色红润有光泽,显然保养的十分得当。
“你们好,我是这间茶楼的老板,也是特调局滨海分部的负责人。我叫陈萍,你们可以叫我萍姨。老姚说今天会有两个小道士来找我,应该就是你们吧?”
我立刻起身向这位萍姨施礼,道:“没错,就是我们。晚辈苏十四,这位是我师弟刘寻风。我们这次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我将玉藻前想要重启青丘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听完之后微微皱眉,说:“难怪最近滨海市狐妖活动频繁,原来是在酝酿着这么大一件事。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着急部里的人开会商议一下。”
“平姨,为什么这茶楼里会有那么多妖啊?”刘寻风问道。
平姨笑道:“这滨海市人多事杂,周围这一带也都是我来负责,实在是人手不够。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应该与时俱进才对,妖怪只要不危害社会,也应当享受和人一样的权利和尊重。”
“就是就是,人妖势不两立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还是萍姨您有眼光。”刘寻风一通马屁下去,萍姨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紧接着,刘寻风做到萍姨身边,嘿嘿笑道:“萍姨,我和师兄来到滨海市好些天了,一直没个落脚的地方。昨天我俩还被一个叫胡六的狐妖跟踪,您看……”
萍姨摆摆手道:“既然是老姚让你们来找我的,这点小事萍姨当然要帮忙。待会我让人在后院给你们安排两间房,你们就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吧,在这里没人敢动你们。”
“谢谢萍姨!”
当天晚上,在确定我和刘寻风所言属实之后,萍姨将滨海市所有特调局成员全部召回,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讨论玉藻前的事情。由于这件事是我和刘寻风提出的,我们理所当然地受邀参加了这次的会议。在我的提议之下,萍姐将胡三爷也邀请到了茶楼。
在会议即将开始的时候,一个小妖风风火火地跑到会议室,并在萍姨耳边低声说了句话。萍姨点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不待那小厮出门,会议室的大门已经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推开了。手的主人身穿一件灰色宽松的长衫,精致修长的半边锁骨恰到好处地裸露出来,如玉般散发莹莹光泽的肌肤胜似雪砌。玉柱一样的脖子上,一张精致绝美的脸蛋儿出现在众人的实现中。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双丹凤眼微微弯起如弦月。黑色的长发披淌在脑后,映衬着绝代的容颜,让人看一眼便觉流光炫目,却不忍将视线移开。
“清灵公子,他怎么来了?”刘寻风在我耳边低声道。
这还用说嘛,他肯定是代表着冥界而来的,毕竟冥界才是贯穿整件事情的角色。鬼王大帅这样的存在不能轻易踏足阳间,清灵公子作为阴阳代理人的首领,代表冥界来参加这次的会议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只是滨海市特调局分部的一场内部会议,现在演变成冥府、狐妖一族和特调局共同参与的一场秘密会议。当然了,作为葱茏宝剑的原持有者和主人,我和刘寻风应当算作第四方。只是葱茏宝剑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的。
会议开始之后,大家首先对目前的情况做了透彻的分析。
其一,那栋大厦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龙脉之上,玉藻前应该是想要借助龙脉之力开启青丘之门。这样一来,龙脉势必会受到损耗,极有可能影响华夏气运。
其二,正如鬼王大帅所言,青丘开启之后阴阳两界平衡被打破,蝴蝶效应导致的一系列难以预计的后果将会发生。对于目前尚算安稳的两界来说,这种不确定因素等同于一场灭顶之灾。
其三,狐族人认为青丘之门开启需要消耗的资源太过昂贵,而且能否开启青丘尚是未知数,这样的险他们不敢冒。即便青丘真的能够重新开启,天狐现世之后,狐族内部必然会经历一场大洗牌,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从长远眼光来看,狐族势大,其他族类便会群起而攻之。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天狐坐镇也未必能逃脱这场劫难。
总而言之,不论是哪一方都认为青丘绝对不能开启。这样一来,三方势力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商讨应对的方法。在这个问题上,三方面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以萍姨为首的特调局方面认为,趁现在距离青丘之门开启还有些时日,应该抓紧时间联合三方势力围剿大厦内的狐妖,进而封闭青丘之门。
胡三爷立刻提出反对,大厦中是整个狐妖一族七成的成员,他们大都是受到了玉藻前的蛊惑。一旦发动围剿,这些同族不可避免地会死伤大半,这对于狐族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清灵公子的意思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玉藻前,只要能将玉藻前找到并且控制住,其他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至于如何逼迫玉藻前现身,冥界并不在意。
我当然知道冥界在打什么主意,只要玉藻前一现身,冥界肯定会抢先出现将玉藻前控制住,从而夺取葱茏宝剑。
接下来是一场口水大战。有人认为玉藻前有心躲藏,定不会那么容易出现,控制青丘之门当属上策。可反对方提出,以玉藻前的城府之深,很可能准备了不止一个青丘之门,即便捣毁了滨海市的青丘之门也不能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
还有人提出,既然玉藻前需要狐妖内丹才能打开青丘之门,那么索性控制住这些狐妖。但这个提议也很快被人否决,因为玉藻前的实力目前是深不可测,再加上前些日子出现的九尾妖狐棺,贸然前往抓捕狐妖极其危险,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总之,一连三天的会议,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到了第四天,眼看时间所剩不多,大家最终决定各退一步。
滨海市特调局分部负责派人探查青丘之门的情况,清灵公子率阴兵从旁策应,胡三爷一方负责寻找玉藻前的行踪。如果在十五月圆之夜的前一天,胡三爷这边仍然没有找到玉藻前,那么特调局和冥界会合力发动围剿。
仅一天之后,胡三爷拖着几乎半残的身躯来到水天一色茶楼。我们从他口中得知,玉藻前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将一众妖狐尽数掳走。好在胡三爷拼死从玉藻前的身上取到一滴血,通过它可以找到玉藻前的踪迹。
在胡三爷的指引下,我将玉藻前的鲜血滴在随身携带的狐尾上。狐尾受到鲜血的滋润仿佛活了起来,箭一般飞了出去。我们一行人一路跟随着狐尾来到了那栋大厦之外。
明月高悬,夜晚的大厦一如既往地安静,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某个看不见的黑洞吞噬。工地的大门一反常态地敞开着,像是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萍姨没有带着我们贸然闯进工地,而是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清灵公子的,让清灵公子赶紧带阴兵令符与我们汇合。第二个电话是打给特调局总部的,这么重大的行动她必须要请示姚占翁。第三个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的,只是在她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大厦周围的群众被连夜疏散,附近区域也被封锁。
胡三爷知道,事已至此他再也无法为族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了,大战已无可避免。
大门内,数百狐妖早已经严阵以待。随着萍姨的一声令下,滨海市特调局分布的上百成员纷纷涌入工地的大门,一场暗无天日的战争就此打响。
符咒、法器、冰冷的利刃……
利爪、狰口、无情的獠牙……
怒吼、惨叫、绝望的哀鸣……
鲜血将大厦外的土地染红,血腥味弥漫四周,闻起来让人作呕。我不得不佩服萍姨这个人,在她温柔和善的外表下,竟然掩藏着如此的狠厉和决然。可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多的人着想,为了阻止一场灾难的降临,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埋怨她。
我也为那些狐妖感到悲伤,他们之所以如此渴望青丘开启,无非是因为人类侵占了它们的土地,掠夺了他们的资源。自己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小,才会渴望一片新的故土来临。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人类的贪欲和蛮横。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数百狐妖被诛杀了大半,俘虏了大半。特调局来了一百零三人,最后仅余十人不到,清灵公子带来的八百阴兵尽数被灭。胡六以一己之力抵挡萍姨和清灵公子两人,最终惨死于清灵公子的青烛火下。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些狐妖的体内已经没有了内丹。它们竟然仅仅依靠着身体中残存的能量硬生生抵挡了半个小时,诛杀了特调局近百人,冥府八百阴兵。八百阴兵,这已经是滨海市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一向话多的刘寻风,此刻看着满的尸首一言不发。从他通红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恨意和深深的无奈。那是对罪魁祸首玉藻前的恨意,是对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