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峥沉思半晌,遂开了口。
“雪儿,我们分手吧。”
不仅不打算和她结婚,还要跟她分手?
夏雪真是气恼不说,更觉悲从中来。
“席云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高中的时候就把身体给了你,我为了你,没少受委屈,席老看不起我,蓝歌多番设计我,你那弟弟百般看我不顺眼经常冷言冷语讥讽我,我为了你都一一忍了下来了。
这十几年来,我随你奔波来奔波去,我什么都给了你,耗尽了我的青春,你现在居然要跟我分手?为什么呀?席云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夏雪嚎啕大哭,一只肩膀被狗咬伤,无法动弹,只能单手捶打男人胸口。
“席云峥,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弃我呢?”
女人哭起来歇斯底里,蛮不讲理,落入席云峥眸中,只觉是恶相丑态,反感地挥开她手。
“够了,夏雪!”
遭男人如此冷声一喝,夏雪心惊肉跳,猛地止住哭声。
“对不起……阿铮,我刚刚太难受了,才一时冲动……”一抽一抽地抹了几下眼泪,夏雪重新换上了一副柔弱的嘴脸,楚楚可怜地对上男人的眉目,“阿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只要你说,我就会改,真的,我统统可以为你去改。”
见她恢复柔态,又为自己低头至此,席云峥眉间拧深,多了一丝怜惜。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温柔替她擦眼泪,夏雪以为他这是改变心意了,唇角才扬了一下,便又听得他道,“雪儿,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主意已定。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这个男人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夏雪身子先是一僵,后又只觉心头怒火乱蹿,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明明说过等蓝歌眼睛一好,就和我结婚的,现在我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也发布出去了,关于结婚要用的东西,我都在筹备之中了,你却毫无征兆地要跟我分手?是为了蓝歌吗?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蓝歌?你不要跟我说,你突然发现你爱上她了?”
是否爱上蓝歌,他不敢确定,但有一点,他敢确定,他不愿跟夏雪结婚。
“我是为了榴莲。”
“为了女儿?”
“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其实小榴莲她是蓝歌的女儿,今天蓝歌也是来要女儿的。”
夏雪冷笑一声,“席云峥,你为了不跟我结婚,你的理由还真是层出不穷啊。我跟你去法国的时候,你说你要创事业,让我过上最好的生活,好,我等你;
你事业有成回了国,我怀孕了,你说你还是有妇之夫,你要先离婚,才能娶我,好,我继续等你;
等你和蓝歌离了婚,你却又说要为爷爷守孝三年,没问题,我还是等你;你三年守孝是结束了,可你又说,你是个传统的人,我们先订婚,跟着传统习俗走,我依然配合你;
蓝歌回来了,我们的订婚礼被搅了局,你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不再提结婚的事,后来你又说等蓝歌眼睛好了,就跟我结婚,现在她眼睛好了,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现在又要为了你的女儿跟我分手?”
“席云峥,你这到底是什么逻辑?你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席云峥刚才在小黑屋抽烟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
他跟夏雪谈了十几年恋爱,谈到头发都快白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没跟她结成婚呢?
以前也不是没下过决心,在夏雪怀孕之后,他是真的想要娶她的,可后来孩子没了,她少了半个子宫,一桩又一桩的事接连发生,好像和夏雪结婚,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或者已然成为可有可无的一件事了。
哪怕现在,他嘴上说着,和夏雪分手是为了小榴莲,可事实上,多多少少还是跟蓝歌有些关系。
毕竟蓝歌才是孩子的生母,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们理所应当在一起。
“对不起,雪儿,是我负了你。”
“我为你付出了一切,我这一生都毁了,席云峥,你这么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么?”
“我会给你五千万,半岛豪庭也会过户到你名下,你以后可以衣食无忧。”
忽然,夏雪觉得,这一生可笑至极,她机关算尽,唯独没能算得赢席云峥的心。
夏雪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真真是欲哭无泪。
“一套豪宅,五千万就能买到我流失的青春吗?”
席云峥眉心紧拢,抬眉,眼底一片无奈和疲倦。
“那你还要什么?”
“阿峥,我只要你呀。”夏雪内心翻江倒海,控制不住扑进了席云峥的怀里,不顾肩膀上的伤口扯起的疼痛,紧紧抱着住了他的腰,“阿铮,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要的只是你,我这辈子也只会爱你一个。你要是想跟蓝歌复合,你就去吧,我会乖乖待在半岛豪庭里,只要你偶尔来看我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说到最后,夏雪泣不成声,低低哀求。
可夏雪越是这样死缠烂打,越是让男人厌恶。
“夏雪,别这样!”他冷冷推开了她,便抽身而起,“今晚,我去客房睡。”
夏雪明白他的意思,今晚她还可以在这里睡一晚,但也仅仅是最后一晚。
从高中时一直做到现在的豪门太太梦,就这么被残忍的席云峥给粉碎了。
她紧紧捏着拳头,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席云峥,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蓝歌说他狠心,夏雪也怪他狠心,到头来,两个这么好的女人都被他辜负了。
席云峥拿了浴巾和浴袍从衣帽间出来时,越过夏雪身边时,盯着她的手臂,拧眉说了一声,“你手肘那里的脓疱去医院看看。”
这条手臂肩膀那里被狗咬伤了,夏雪费力地抬起手肘,透过模糊的视线瞄了一眼,皱了皱眉,那个脓包怎么又起来了?明明前两天涂了药膏才平下去的,现在看着好像越来越大的,怪恶心的。
再无任何言语,席云峥就这么出了房间,就好像,他从不曾来过一样。
走出房间,席云峥给郑恒打了通电话。
只是,接通电话之后,席云峥又不说话,郑恒越发觉得奇怪,就问出口,“席总,有什么吩咐?”
思虑再三,席云峥才开腔,“去查查蓝歌这些年在监狱里的生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啊?”
席云峥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查查看她有没有被人欺负?”
……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蓝歌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脸色发白,一直在座椅上微微发颤。
虞骁真是恨,恨自己没用,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把她送到医院后,护士给她全身上下做了仔细检查,没有侵入的痕迹,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休养两天就会好起来。
可是,他跟她说话,问她冷不冷,饿不饿,她就像是没听到似得,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得,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说话?”
医生看了看情况,说:“我看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造成的。今天太晚了,明天让精神科的医生过来瞧瞧吧。”
还等到明天?
“去把精神科的医生给我找来,听到了没?”
虞骁俊脸一红,就揪住了医生的白大褂,一副不给他把精神科医生带过来,就要殴打他的样子。
医生缩着脑袋,“虞先生,你别这么冲动……”
正巧虞熹及时赶到,忙过去制止住了发狂的大哥,将他拉到一边,告诉他,“蓝歌她有抑郁症。”
“怎么会?怎么会?”
“她有抑郁症这件事,还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有次,我去乔剑波的诊所找过她,她当时就在那里做心里辅导。”
听罢,虞骁顿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身子一软,一下子就瘫坐进了沙发里。
他颓丧地将脸埋进双掌之中,嘶哑着声线闷闷地说:“她看起来跟正常人没差啊,脾气很好,很温柔,怎么会得了抑郁症呢?”
“她一直很压抑,很隐忍,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放在肚子里,默默忍着扛着,这样憋久了,是个人都会生病呀。
更何况她在监狱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孩子的死,沈眉妩的死,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她连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都没有,又怎么会承受得住呢?”
虞熹说着,瞧了眼死寂一般躺在病床上的蓝歌,心中亦是止不住地痛,眼圈不禁跟着红了。
“我想她在出狱后,一定有在积极的做治疗,状态恢复了很多,才让自己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生病的人。最近,我也看得出她心情不错,也许过段时间,她的病就能痊愈了。可是,席云峥那个禽兽今天居然这么糟蹋她……她能不崩溃吗?”
“我要去杀了席云峥!”
豁然,虞骁起身,捏紧了拳头,大步凛凛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