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小紫的内心是苦涩的，附带的还有一丝丝莫名其妙。怎么就招惹上了小无赖，变着法儿要把她弄到得意楼去。男人绝情，女人心狠，两位夫人将她赶了出来，就绝对不会将她找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得意楼是什么恶魔窟，专门坑害这样的小姑娘。
哼，也就是陈老爷不在家，不然怎么由得他们猖狂。最近几日，陈方文亲自往各个村庄跑，一时半会回不来。想来想去，除了去得意楼，竟无处可去了。若是回天威茶庄，不被打死才怪。她打心里，十分惧怕赵庄主，那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比起赵庄主的凶狠，李晟的调戏根本不算什么。能用姿色解决的事儿，比用命去赌要划算的多。赵旦才不会管她，因为什么原因被赶出来，干不好就是没能力，没能力就是废物。天威茶庄有句话很残酷，茶庄绝不养废物。
在县里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一个个不怀好意，或带有强烈愿望的眼神，她开始恐惧了。罪恶始于黑暗，在夜里，他们就会行动。白天能遮掩罪恶的地方，还没有坏到最恶劣的程度，某些地方，便是青天白日，也难以让心怀叵测者收敛。
在黑夜降临之前，小紫必须要去得意楼，即便小混蛋有贼心，硬件也不齐全吧。陈从英是一个正直的人，希望他能够照顾一下自己。比起黑夜里透着心凉的长街，得意楼里显得很温暖。陈从文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你怎么来了？”家里被李晟搅和的，他还毫不知情，小紫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真是我见犹怜。“桂灵差你来的么，今日客人多了些，所以晚了点儿。真是对不住了。”小紫的眼泪更加泛滥，低声啜泣下来。
李晟想差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那般心机。少女心思里，总会有很多遐想，生活这个大剧本，利用时间，将人变得可怕，最后物是人非。见她哭的更加伤心，陈从英叹息，“你别哭了，行不行，走，咱们回去。”
陈从英走在前面，回头鼓励少女，少女擦了擦眼泪，欢喜的跟上去。阁楼上，两个小身板趴在栏杆上，秋沫儿道，“这一次你失算了吧，你怎么也想不到，你表哥会怜香惜玉。”哪个男人不怜香惜玉呢，这本就是男人的通病，完全难以防备，发自灵魂，起至内心。
“今天她没来，不代表以后不回来，好心的表哥，这一次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女人的醋劲，蕴含满满的查克拉。秋沫儿撇嘴，“你就是个害人，你表嫂大着肚子，要是气出好歹，可怎么办才好。”
李晟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只是微微点评了小紫的相貌，确实长得很清秀，小家碧玉。可正是不经意的提醒，让姑妈与表嫂自动关联了很多事儿。李晟叹了一口气，“哎，其实我是一个好人，只是让小紫多点儿钱花儿子。”
“得了，你算哪门子的好人。你要找你姑父谈，为什么不去村里找他呢？”李晟摇头，“在外面，天威茶庄的管控只会更紧，他身边不定跟着什么人，我小胳膊小腿，怎么拼得过呢？”
天威茶庄，平时低调的很，在开封府全面打黑中都平安度过。李晟不了解赵旦，可是从别人的耳中听说，这是一个狠人。没理由去冒险，对付一个小丫头卧底，比对付混江湖的凶人，容易多了。
秋沫儿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认真练武，多学几分本事，旁人才欺负你不得。”方八胡给了她前半段很不快乐的童年，而今，对力量近乎偏执的疯狂。李晟每天都坚持锻炼，并没有松懈。比不上少年队的强度，更比不上秋沫儿。
“你这么厉害，以后保护我不就行了。”秋沫儿翻白眼，“没出息。”鄙视完毕，跑下楼，对着木偶劈砍，双手还缠着白色的白布。李晟摇了摇头。真是一个武痴狂人。没有跟着一起疯狂，步入房间，在梦里锻炼去了。
门房看着陈从英，看着后面跟着的跛脚丫头，脸上全是莞尔的深情。白天刚被赶出去，晚上又被带回来了。小紫很畏惧门房，缩在陈从英的身后。陈从英不认识这位门房，只知道是李晟请来的人，有很大的本事。
微笑着点头点头，转身往远离走，碰到了小红张大的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然后拔腿往里屋跑。“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回来。”说话有点儿语无伦次，大公子回来，不是好事儿么，怎么变成不好了？
桂灵每日都会等陈从英回来，才会去睡，今天她本来等的有些焦虑，听小红这般喊，心里扑通跳了下，“慌什么慌，什么事儿，慢慢说。”“大少爷把小紫带回来了。”预料中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发生，只是吩咐道，“去打热水来，咱们洗完脚，就去睡了。”
许是最无用的女子，才会歇斯底里，大吼大叫。即将当母亲的人，脸上闪烁着光辉，轻轻抚摸着肚子，“你爹爹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我不是哪样的人？”陈从英端着热水进来，“夫人，跟宝宝说我什么坏话呢？”
该给的颜色必须给，不该留的面子不用留，“相公，我这时不能伺候你，你不如纳个小妾。”陈从英错愕，“想什么呢，纳什么小妾，你这是怎么了？”能怎么，醋坛子打翻了。
“不喜欢，为什么前头咱们把她打发去了得意楼，你立马又给领了回来？”这一茬，小紫压根没跟他说，“小紫没说啊，我还以为是你让她来。”这丫头，看不出来，还有几分手段，那就更不能把她留在宅子里搬弄是非了。
”今天生了什么事儿，门房看我时似笑非笑，我都知道有情况。”无心之失，比有心之错，更容易让人原谅，桂灵不再计较，而是商量着，怎么才能解决问题。
“相公，你就没有发现，爹爹去了一趟江南，回来之后就变了？”的确有所改变，现在的陈方文，只知道埋头干事，对家里人的关心，越来越不够了。没人提起，倒不觉得，这么一说，还真就有这么一回事儿。“你想多了，咱们家粮食在江南被劫，爹受了惊吓，有些变化，情有可原。”
桂灵摇头，“不对，咱们家本来就很拮据了，他还带回来两个丫头，小紫经常待在他的房里，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陈从英板着脸，老爹这是要给他们找二娘的节奏啊，“娘呢，娘知道么？”“娘肯定心里也清楚，所以我们将她打发到得意楼去，你倒好，又直接将她带了回来。”
“怎么她一路回来，都在说阿晟的坏话。”小紫喋喋不休的，都是说小坏蛋的坏话，“少爷，表少爷对我有意思，奴婢不从，他便向夫人讨要我，将我送来了得意楼。”陈从英翻白眼，李晟会喜欢她？在得意楼跟着个漂亮丫头，都没见得李晟多动心，更何况小紫算是残疾人。
“你还别说，要不是阿晟提醒，我们险些被她骗过去。这妮子心思不正，最好不要留在这里，还有，她若去了得意楼，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了。”那热血冲头的保护欲，让人欲罢不能。陈从英回了一个放心的笑容，“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困了，咱们安歇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紫便被小红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天都没亮？”“你不是要去得意楼帮忙么，大少爷都要出发了，你还在赖床。”什么得意楼，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去得意楼了么。
睁开惺忪的睡眼，在微亮的晨光里，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的大少奶奶，一脸铁青地看着屋子里。她只能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服，跟着陈从英去了得意楼。陈从英对她的态度，跟昨天相比，一日千里，表现地不冷不淡，就是最大的疏离。小紫觉得很委屈，为什么陈家人都偏袒小坏蛋。
小坏蛋在万友县的街道奔跑着，穿着短衫，短裤，显得格外不伦不类，引得很多人旁观。夏天贪凉，可没一个人如李晟这般露的。露得多么，不多，不过把领口开合多点儿，长袖剪成了短袖。没人愿意缝制，他亲自操刀动手。吴婶可没少劝，李晟这倔牛脾气，谁又劝的动呢。
与小紫擦身而过，嘴角的牵起的微笑，在对方看来，太过邪恶。小紫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还不得不送。得意楼的活计，从大半上午开始，早上和下午倒是有很多充裕的时间。越是闲下来，越是觉得度日如年。客栈里的小女孩，同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眼神明亮的叠了一层光亮。
李晟说逃不出手掌心，还真的是，逃过了一夜，第二天，还不是乖乖地过来了。她能过来，秋沫儿是高兴的，夏天里的烧火丫头，真的很悲催。现在好了，烧火丫头是小紫的，而她，可以在凉爽的大堂里，好好观察来往的行人，磨练自己的技能。
当间谍不知道隐忍，实在是不合格。秋沫儿开始变着法儿的对她好，有时给一碗冰爽的酸梅汤，偷偷地在厨房里喝。小紫起先还不怎么敢，秋沫儿一鼓励，就完全抗拒不了诱惑。“你胆子真大，被人抓住，还不得打死。”
秋沫儿大姐大的派头，“放心，他们知道了也不会，东家不错，怎么会因为一点身外之物，就将人给打死。”小紫脸色发白，想起了那段黑暗的日子，“怎么不会，活活将人打死，太常见了。”秋沫儿不相信，“怎么会，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地方？””怎么不会，天威……”
她似乎感到很恐怖，提了半句，就不再言语。天威茶庄，看来，还真是龙潭虎穴。秋沫儿不去撩拨她，感觉这女子，并不讨厌，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她的跛脚，估计也是天威茶庄造成。蓄养奴婢，间谍，然后将她们送到各家各户，从而掌控县里的情况。这张巨大的网，就够让天威茶庄高枕无忧，还真是高明的手段。
小紫无意中，泄露了很多秘密，譬如，她们小时候，受到了严苛的训练，有些人熬不过去，别杀死了。她呢，属于不成器的，不然也不会跛脚。就连她这样不成器的，都派出来执行任务，可见天威茶庄的人有多匮乏。因为什么原因，人不够用呢。一定是派到了别人的家里，想想，身边被无数间谍笼罩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他还以为能先发制人呢，说不定与县令大人的密谋，早就通过间谍的耳朵，传给了赵旦。对方引而不发，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反突袭。或者不在关键时刻，不轻易发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要是发动起来，岂不是很恐怖。李晟板着脸，“沫儿，这个人可以攻破么？”秋沫儿笑着道，“她不是已经被我攻破了么。”
是啊，如果没有被攻破，哪里来的那么多推测，“不够，远远不够。”光是一点儿零星的推论，没有反制的手段，说出来等于一句空话。秋沫儿无奈道，“她本来就是最底层的，知道的并不多。而且，现在产生了戒备，我只有慢慢来攻破她的防线，争取挖出一个我们身边的间谍。”
自从给秋沫普及了间谍的含义，就对这些词儿感到着迷。谍战波诡云谲，李晟难以想象其中的复杂，半道出生的秋沫儿，能不能自学成才，成为李晟未来的左膀右臂，就看她的造化了。李晟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帮助她，不让其跌得太惨。电视剧里的宫斗权谋，倒是可以借鉴借鉴。还有心理学的学问，得快速交给秋沫儿。谍战的精髓，就是在于斗人心。谁的内心强大，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