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兴奋地直搓手，这个人只要往青山已送，铁定就是功劳。
李晟却冷冷道，“这么一点儿小功劳，未免太容易满足了。”
梁洛愣了一下，这个功劳小么？不小了，捧日军和保德军将士拼了命赚回来的功劳，不容小觑。但李晟故意这么说，却吊足了梁洛的胃口。谁领功劳，不想领大的，谁又不想扬眉吐气。
“李兄弟，还有什么大功劳？”李晟呵呵一笑，“哒哒人，如今偷偷摸摸进入绥德县，准备前后夹击绥德军，可笑的是，潘忠勇竟然完全不知道，被一些乌合之众给困在城里动弹不得。”
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梁洛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兄弟，你确定？”
“确定，不需要大人您冲锋陷阵，咱们去就成了。只是，您现在要上封奏折，最好走梁内阁的路子，将潘忠勇胆小如鼠的行径揭发。”
从府州城搬回来的这尊大神，现在真的起到用处了。梁洛点头，“好，李兄弟，我相信你。”
梁洛将奏章抄写一遍，快马加鞭，送往青山城。
哒哒国左厢神勇军司入侵哒哒国的奏报，早就传回了青山。宁徽宗本来在江南节节胜利的奏报中沾沾自喜，但突然给了他一闷棍。哒哒人狼子野心，百年来都在跟大宁作对。
这个消息带来的直接结果便是，宁徽宗对童枢密更加倚重了。童枢密坐镇西北，收复青塘五城，现在他一回朝，哒哒人的一个司，就敢如此跳脱。
但又不可能将其召回来，明教闹得厉害，东南糜烂，赋税崩溃，那是大宁朝的命脉所在。更为可恨的是，乱臣贼子，竟然敢僭越为君。
一个是腹心之痛，一个是阵痛，当然要先解决腹心之痛。但西北不能不管，皇帝陛下来了诏书，让西北众将小心防范，不可大意冒进。
皇帝陛下很体贴了，不让你们杀敌立功多少，只要不损失严重，丢地失人便行了。西北打来打去，打到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你也攻占不了你，我也攻占不了你。
但还是要打，能抢多少，算多少。能削弱对方几分，便能壮大自己几分。大宁朝多想以宽阔的胸襟感化哒哒人，但哒哒人降而复叛的特质根本改不了。
梁洛的诏书到了梁内阁的手里，梁内阁只是冷笑。潘忠勇显然不是他们一个阵营的，忠臣将门之后抱团，隐隐约约跟他有几分抗衡的意思。他们有问题，找的也是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而不是来贿赂他。
不管自己的侄子能不能破了哒哒人，光是这一份奏报，就算帮了他大忙。功臣将门如同一颗铁豌豆，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可是有了这个消息，却可以将他们都给锤烂了。
果不其然，徽宗皇帝听了这个消息，怒不可遏，“亏朕还认为他是忠臣，竟然如此畏敌如虎，你的消息可是真的？”
“陛下，或许过不了几日，就有消息传来，到时候真假自明。”
这一次来的是奏捷的塘报，西北监军梁洛，调动捧日军十四营和保德军第一军第十营，在佳县打破哒哒人，粉碎了他们的包围圈。
的确是捷报，听起来却很是讽刺。宁徽宗脸色冷然，“两营一千人，就能解了佳县的围。他潘忠勇二万人，居然龟缩佳县，任由敌人肆虐，真是朕的好忠臣。”
杜侍郎十分惶恐，“陛下，或许传言有误，请您息怒。”
都是亲家，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得帮上一把，不然叫同僚们如何看待。“误会，人家两营军马能在渝林草场上纵横，他潘忠勇，就只敢龟缩在城下。”
皇帝陛下怒不可言，杜侍郎尽了义务变成，可不能真的顶撞天颜。
而此时，从绥德县发来的求救公文，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儿。徽宗皇帝怒不可遏，“逆贼李浩博，倾尽所有军队，围攻横山米脂地区。绥德军率军迎敌。但本应该在晋宁军的一厢部队，却突然出现在绥德县东面，如今战况已岌岌可危。”
“潘忠勇该死。”皇帝陛下怒不可遏，梁内阁低声道，“陛下息怒，如今，还是赶紧解决西北的局势为妙。”
“来人，速速传令，让延安知府派兵增援绥德。”
“陛下，不可啊，若延安知府出击，叫嘉宁军司得到消息，延安府危矣。若延安失去，则京兆危矣。”兵部尚书一分析，朝廷负责人们冷汗直流，这一次，很有可能导致大宁另外半壁江山动荡不安。
开封府尹李纲出列，“陛下，刘大人所言甚是，如今，当派遣麟府二州快速南下榆林，呈进攻银州态势，绥德之围自解。”
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计，但有人提出疑问，“若契国军队南下，麟府二州如何守住。”
大宁的防线那么远，并没有多余的军队策应。动了这一处，那一处又有隐患。李纲道，“可知会折老令公，若李浩博回援榆林，不可交战，迅速撤离。”
哒哒人和大宁人都耗不起，如果就此两败俱伤，便宜的，就是北面的契国。
刘大人点头，“陛下，此策可行。”宁徽宗点头，“来人，传令。”
命令发出去，有人开始追责了。不要小看宦官，有的是人投靠，章台御史龚大人出言，“陛下，潘忠勇玩忽职守，已不适合出任晋宁军的指挥，应该夺其官职，捕拿入狱。”
这句话说到宁徽宗的心口上去了，可是拿了潘忠勇，谁能挑起晋宁军的重任呢。兵部尚书刘大人出列，“陛下，捧日军十四营指挥柳毅，果敢勇毅，可当其职。”
重官面面相觑，这是要几级跳的节奏么。“不妥，他虽然有功，可单独成立一军，升任军指挥使。”资历不够，就是短板，从一营将升为一军指挥使，就是破格提拔了。
潘忠勇完了，现在没有人求情。大家商量着，谁能出任晋宁军相都指挥使的职务。
“陛下，西北监军梁洛及时发现了端倪，粉碎哒哒人的阴谋，可以统领晋宁军。”
“你那侄子可靠不？”可靠么，如果是以前那个纨绔子弟，定然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可是这些年在西北，梁师成也不清楚，要过继给自己的侄子，究竟有没有成长。
但现在，是容不得退缩的。梁师成信心满满道，“老奴担保，梁洛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好，来人，传旨，令西北监军梁洛暂代晋宁军指挥使一职，出兵救援绥德县。捧日军十四营指挥柳毅，升为军指挥使，允其独立召集一军。原指挥使潘忠勇，捕拿进京，交大理寺议罪，钦此。”
京城的决议，迅速往西北而去。而之前，监军大人总算撞着胆子，跟李晟去了佳县。
此时，在城里的潘忠勇，还做着以前的美梦，妄图在这一次入侵中弄到好处。殊不知，自己已经犯了大罪。李晟的捷报，抢先传递了出去。
从大会平渡口过河，回到军队之中。这时候，捧日军和保德军的军官，都发现了异常。
柳毅愤恨道，“哒哒人明显就是虚张声势，潘忠勇竟然被迷惑住了？”
李晟呵呵一笑，“天底下没有这么愚蠢的人，哒哒人这一次不跟他配合了，所以他只是成全了我们。”
柳毅同样笑了笑，“咱们现在就把这个破壳子给打碎了。”
众将士摩拳擦掌，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挑战。柳毅挥手，“冲，”
七百兵冲入佳县城外，杀得掌旗的哒哒人落荒而逃，一块块旗杆倒下来。佳县围城，不过是一个笑话。潘忠勇很不满意，开城门一看，竟然是死而复生的捧日军十四营。
先前听说通秦寨覆灭，还以为他们都死了。他捏了捏拳头，这一次，倒是一个机会，将他们杀了，然后推给哒哒人，天衣无缝。又或者说，他们投降了哒哒人，被晋宁军诛灭。
李晟冷冷道，“小心一些，潘忠勇胆子可大了。”
这边已经开始喊道，“潘将军，西北监军梁大人在此，还不出来拜见。”
潘忠勇脸色难看，杀捧日军十四营，或许能掩盖过去，但杀了梁内阁的侄子，才真是很要命的。
梁洛被推到了前面，“潘将军，哒哒人转道攻击绥德县，你视而不见，该当何罪？”
什么，哒哒人攻击绥德县去了，他们不是度过黄河，去东岸抢掠了么。他们怎么可能改变策略，潘忠勇头大如斗，嵬名长守坑了他。
潘忠勇感觉自己完了，这消息一出，哪里还有翻身的余地。“来人，点齐军马，向南。”
有梁洛在此，他不能为所欲为。现在，只想着往南，把嵬名长守的尾巴拽住，好将功赎罪。
晋宁军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安逸了太久，随军远征，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关键时刻，他们竟然迟疑了。柳毅看着晋宁军的表现，有些担忧道，“阿晟，咱们掌管了这一军，却还要下苦力训练他们。”
“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整人的法子，潘忠勇想要翻盘，他的队伍却首先犹豫了，呵呵。”
潘越怒吼道，“听到没有，指挥让你们快速出征。”
真要与哒哒人干上，晋宁军十分担忧。晋宁军的军指挥使道，“指挥，咱们粮草都没有准备好，如何能远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乃是出兵最基本的道理。潘忠明压根就没想过要出去跟哒哒人作战，就等着在佳县守株待兔呢。如今说要出征就出征，不是拿将士的命不当回事儿吧。
潘忠勇当然有些心腹，这些人同样神色飘忽，不愿意去趟这一趟浑水。
晋宁军这样的态度，让柳毅和李晟更加担心。要让这么一只军队迸发出战力，得付出很大的功夫。
在他们犹豫坚持的时候，青山的天使已经到了。为了不让潘忠勇有将在外，军令无法收到的狡辩情况。李晟等了几天，在天使来了之后，才戳破这一个谎言。
军情紧急，但突然接手的晋宁军，李晟根本不敢用。
“圣旨到。”
潘忠明看了一眼梁洛，脸色煞白，但又不得不跪下接旨。潘忠勇父子面若死灰，这一次，彻底败了，一丝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想带着晋宁军，去迎得赎罪的机会。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晋宁军，最后不听从他们的命令。
现在，只有回到青山，四处找关系，保住自己的命。潘越怒吼道，“李晟，都是你的阴谋，都是你的阴谋，大人，他陷害我们，陷害我们。”
失败之后的歇斯底里，更是显露出自己的无能。倒是潘忠勇，十分沉得住气。天使道，“来人，上枷，回青山。”
晋宁军彻底混乱，他们的顶头上司，竟然立马就被朝廷逮捕了。他们竟然都不清楚，指挥使犯了什么罪，会不会牵连到他们。一个个的惶恐不安，询问自己的上司，可上司同样懵的。
更担忧的，还有梁洛。他看着黑压压的大头兵，脸色有些难看，让他来管理二万人的军队，还真是为难他了。好不容易在临县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不用愁这儿，愁那儿，还有了些朋友。
“李兄弟，这该怎么办啊？”
李晟道，“监军，这是好事儿啊，以后晋宁军，都归你管辖了。”有权利的同时，还拥有的责任。年少时候，指挥几个伙伴打架都混乱不堪，梁洛压根就不是这块料。
梁洛道，“要不，我回绝了，如何？”
柳毅要担任晋宁军的厢都指挥使，资历不够，现在升为一军指挥，已经进了老大一步，“大人，那可不行，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大罪。”
如今，还真是有些骑虎难下，他握着李晟的手，“李兄弟，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还想跟小小过些好日子呢。”
齐正出主意，“大人，你可以任命一个司马，帮您处理军务啊。还有，晋宁军本来就有司马。”
晋宁军的司马这一听，连忙出列，“将军，下官在此，下官在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