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聿没飘，走过去了，不过他走过去不是因为朝他勾着的那根玉葱一样的指头，而是看到女孩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纸巾，很明显她是想帮林聿把脸上清理清理。
走到近前林聿伸手去接那块伸过来的纸巾，但是被那只圆乎乎的小手给挡开了，纸巾把他脸上的黄痰擦去，又拿出一块湿巾擦林聿脸上受唾的地方，湿巾擦完了又拿出一块纸巾给擦干。
林聿近距离打量着女孩，看她就是穿着吊带和短裤，这么点儿衣服紧紧裹着浑圆的身体，连个褶皱都没有，那么这湿巾和纸巾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难道她跟哆啦a梦是一个星球的？
看着林聿愣愣的样子，女版哆啦a梦“嗤”地一笑：“姐夫，看到美女眼都直了，要不要流口水啊！”
林聿不禁拿手擦擦嘴，人家都叫“姐夫”了，看来不仅仅是熟人，这还是实在亲戚，看着哆啦a梦依稀相识的圆脸，小嘴细眉大眼睛，林聿点了点头，是她，好几年不见，长大了，发育了，漂亮了：“芥末？”
芥末笑了：“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呢，小时候你老是打我，那时候你怎么那么坏，这么漂亮的小女孩整天拿脚丫子踢！”
林聿父母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家境好，而且林进均有个莫逆之教，呃，四大铁之一，一起扛过枪的铁哥们，那哥们儿生了女儿，林进均生了儿子，两家关系太好，就给订了娃娃亲。
这个芥末是娃娃亲的堂妹，论起来算是小姨子。
本来她的乳名叫芥末，上学后老师给她起名叫姜丽芹，但是她喜欢别人叫她芥末，自我主张改名叫芥末。
只要叫她芥末，那就是亲人，要是谁敢叫她姜丽芹，她能跟你拼了。
小时候跟在这对娃娃亲的姐姐姐夫后面做跟屁虫，小孩的词汇里没有“电灯泡”一说，但是那种别人上厕所她都要跟进去褪裤子的执着劲儿，想不挨打也难。
为什么整天挨打还做跟屁虫？
当年林聿总结的原因就是芥末过于活泼，疯丫头嘛，她就是越打越疯。
而娃娃亲总结的原因是小姨子看上姐夫了，并且举出实例，芥末曾经说漏了嘴，希望多年以后姐姐老死了她可以顶上，当然这话酸溜溜的有吃醋嫌疑，不可全信。
“这些年不就是上学吗，怎么老是不见你回村，穿越啦？”芥末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问道。
林聿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网络小说看多了？忆昔峥嵘岁月稠啊！”回想在东盛跟姜荔珊那一段，真就像做梦一般。
娃娃亲一家早就失去音讯，其实林聿对姓姜的相当敏感，而且在姜荔珊身上，似乎能找到娃娃亲的影子，所以自从看到她以后，就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只是想不到自己瞎了眼，姜荔珊居然是那样的女人！
芥末白他一眼：“你怎么还那样，最烦你这玩世不恭的态度，才多大啊就峥嵘岁月，你比我大三岁，今年二十三了吧，哎——你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出去这些年没骗个小嫚回来？”
“指望什么骗，骗回来还得管饭，哪有钱管她饭，我现在缺钱缺得做梦都很专一了，闭上眼就是钱，没别的内容——要不然还能去矿上干活。”林聿以为芥末也要劝他别去矿上干活，赶紧先表白自己是被钱逼得，这样打预防针，省得跟芥末多费口舌。
“啊——”芥末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到底真傻还是装傻？我晕！”说完脖子变成软面条，脑袋往后一耷拉，闭眼做晕死状。
晕死了还嘟嘟囔囔好像说梦话：“我不是说过要当候补娃娃亲嘛，姐姐看来这辈子是不回来了，我不嫌你穷，你也别嫌我好吗？”
“别拿这个话题吓唬我了，我不缺娃娃亲，我就缺钱，你这疯疯癫癫毛毛躁躁的本姓也是一点没变，晕一会儿就行了，复活吧。”林聿伸出指头在她小腰上戳戳，一指禅的使用貌似是为了让芥末快速复活用的急救措施，其实是林聿忍不住试试弹姓。
芥末脑袋一卜楞马上又精神了，蹬着大眼睛朝那一堆乱哄哄的老太太努努嘴：
“缺钱就到矿上去干活？也别怪你二、奶奶打你，这两天全村都传开了，说你回来，到矿上去干活，你难道就不明白，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去矿上干活，就你不能去。”
“为什么单单我不能去？”林聿装傻充愣故意逗她。
“你没想想这个石矿原来是你们家的，没想想你那娃娃亲怎么没的，没想想你是怎么变成孤儿的？反正村里人都说你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十有八九是让人害死的，你还去矿上干活，都说你在外边让人抽了脊梁骨。”
芥末说的这些，林聿比谁都明白，他很理解二、奶奶为什么那么狠地打自己，她是恨自己软脊梁骨，恨那个石矿，当初狗蛋叔在村民跟矿上冲突中被矿上的打手给打死，婶婶领着孩子改嫁走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但是林聿下决心要从石矿下手调查父母的死因，这些话不能跟其他人明说。
对于像宏凯叔那样看得透的，你看透就是看透了，我也不否认，对于看不透的，无非自己就是被误解一段时间而已。
“你想挣钱给你三叔治病，到哪里干不发工资，偏偏要到矿上干？”芥末问道。
“你理解不了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林聿朝芥末摆摆手。
“哎——”芥末似乎还有什么话说，可是林聿要赶紧回家吃饭，吃了饭还得装车，听到身后芥末还在叫也不停下。
刚走没两步，只见一辆警车开过来，林聿认得这是镇上派出所的车，副驾驶上坐的正是户籍员孙启志。
派出所的人已经认得林聿，一看在这里碰上他了，车停下，孙启志和两个协警跳下来，要求林聿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林聿也没有多想，毕竟自己身上牵涉到两条人命，如果派出所仅仅做个笔录就永远没事了，那也不可能。
当下给宏凯叔打个电话，告知他自己要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你婶子已经好多了，你有事忙去就行，我先开着车，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过来。”曹宏凯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林聿过后想继续借着替班的名义到矿上去，曹宏凯可以在任何时候给他开绿灯。
林聿上警车跟着去镇上派出所了，芥末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林聿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孙启志看起来也是公事公办，但是芥末看到其中一个协警一脸狞笑，不怀好意的样子，芥末心里就一沉。
她实在放心不下，随后也到镇上来了。
到了派出所，她只能在院里走动，也不敢随便到屋里去。
想找个警、察打听一下林聿的情况，可是人家都说不知道，其实就是不告诉她，她又没有认识的人，焦急地在院里来回走，从每一个门口往里瞧，看看林聿有没有在里边。
“你胡溜溜什么，找谁？”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问芥末。
芥末一看是个粗壮的中年人，穿着联防的制服，理个平头，一脸横肉，脖子后边的肉都叠着褶子。
芥末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个联防，两年前自己家出事，这个人出过面，当时其他人她可能淡忘了，但是这个人的凶狠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她记起来了，这人是联防队长，家是这镇上的，叫庞吉猛。
庞吉猛也认出芥末来了，两年前打过胶道，这么圆润漂亮的女孩一直让他惦记着，想不到今天主动送上门来了。
当他知道芥末是为了林聿的案子来的，不禁笑了：“你姐夫这案子麻烦大了，两条人命，弄好了判个死缓就不错了。”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芥末的表情。
他装作很忙的样子，作势要走：“有熟人赶紧找人，搞好了能保住条命。”
“我哪有熟人啊，”芥末一听这么严重，眼泪都要下来了，“郭叔，你给想想办法吧！”
庞吉猛停住脚步，扭回头来盯着芥末白色的小吊带，眼光贪婪地在胸前游走：“你没熟人，想找我是吧，啧，这事难办啊，这里不大方便，你跟我到我家去吧。”
“嗤——”一声冷笑，林聿站在窗前朝外看着，“芥末你别信他的，你问问他上他家想干什么，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
“姐夫！”芥末雀跃地跑到窗前，仰着脸问他，“你没事吧，没那么严重吧？”
庞吉猛恼羞成怒地走进来，一看只有孙启志在屋里。
林聿这个案子县里刑警队也派人一起去勘察过现场，基本能够确定林聿属于正当防卫，在案子没有定案之前，这个案件由温泉镇派出所继续侦查完结。
孙启志知道刑、警队的指导意见，虽然所长命令他把林聿再次带来，他也没把林聿当嫌疑人看待，反正又没事，也不用担心他走了，所以林聿可以在屋里随便走动。
“你怎么这么大意，这是人命案子，让他跑了怎么办！”庞吉猛一边火刺刺地说着孙启志，一边取下一副手铐把林聿铐在暖气管子上。
联防队是协助公安机关工作的，处于公安的领导之下，但庞吉猛是本镇人，地头蛇，加上孙启志刚工作不久，书生气太浓，庞吉猛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很有点奴大欺主的意思，孙启志很气愤，跟他争辩，并说这是刑警队的指导意见，但是庞吉猛根本不理他那茬，讲什么法律，说什么原则，进了派出所这个门，谁强势谁说了算。
“不许你给他打开，放跑了罪犯你负全责！”庞吉猛扔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出来，芥末跑上来求他，可他理都不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