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子看到小外孙的变化，很高兴，转头道：“陈先生，小宝在船厂幼儿园的时候可是全班最差的学生，现在变化这么大，我觉得你们这教育模式可以在全省推广一下啊！”
陈培生看看这什么都不问、张嘴就来的刘老爷子，心理甚是反感，不屑一笑，道：“行啊！刘省长要是想推广这种教育模式的话，我一万个支持，但是刘省长得先让省财政准备好足够的资金，不然这推广就是一句空话。”
“那是肯定的，既然要搞教育，那就要准备好资金嘛！”
“行！那我给您报个价，您看看咱省要搞多少个这样的学校吧！我们这三个学校完全建成后，招生规模总计五百人，建校款预算是875万。现阶段我们这里只招收本村学生，桃园村教育基金承担大头，每个学生每月拨款1500元教育经费，家长每月承担最少500元的小头。”
众人吓了一跳，刘老爷子问：“你说什么？我们省师范学院一万五千人的规模，建校款也才只花了一百二十万，你们这幼儿园、小学、初中花掉接近九百万？我们省85年上调工资后，省会人均月收入82块，辽南人均105块，其他12个市城市不足70块，你这一个学生每月教育经费就能达到2000块？”
陈培生点点头，道：“两千块很多么？我说的还是最低值呢！我们这里各类兴趣特长班的教育经费不一样，写作班最便宜是两千块，而最贵的航海班每人每月一万块！”
众人又是一惊，齐宾看看莫二娃，道：“你不是说宝宝在这上幼儿园不花钱么？”
齐晴道：“哥，你干嘛大惊小怪的，差钱么？航海班是我们下一代莫家船队的摇篮，所以这个班的费用不走两家公司平摊的教育资金，也不用家长出钱，这笔钱走的是远航公司的单独拨款，我们全额承担费用！本夫人现在是这个资金的负责人，老爷说男主外女主内，教育大权交给我管了！”
陈晓辉给刘老爷子点根烟，笑道：“刘省长，陈先生投奔莫二娃的时候，带来两种教育方案，第一种是正常素质教育，第二种是贵族教育，你女婿选的是第二种，他们这种学校根本推广不了，即便是美国，这样的贵族学校都不超十所。”
“贵族学校？”
“对！人家这里只允许桃园俱乐部成员企业老板、股东和高级管理子女入学，老百姓的孩子根本不让报名排号。你女婿在教师节的祭孔仪式上拿着麦克风明说，桃园村之所以不要便宜的素质教育方案，而是要投入巨资玩贵族教育，目的就是要趁着改革初期中国老百姓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良机，用这一代人赚到的钱为下一代人彻底拉开阶层差距，让他们的后代站在终点线起跑，让别人的孩子永生永世追不上！这是多么险恶的用心呀？这简直就是地主阶级的后代在反攻倒算啊！您快点把您女婿拉出去毙了吧！我带着我们全县家长参加他的公审公判大会，绝对支持您大义灭亲！”
陈培生还是书生气太重，居然把玩笑当了真，脸一沉，道：“陈县长，你什么意思？我们老大看在你是个好官的份上，把他不要的那套方案免费给了你们县，还出奖金、加班费让我们去你们那帮忙教育改革的策划，可你现在居然要进谗言害我们老大？我告诉你，我们老大要是真的被枪毙了，我们全体顾问都会跟着老大一起上刑场，士为知己者死！”
莫二娃笑了起来，道：“陈先生，他那张嘴就跟老娘们的破裤裆似的，你咋还把玩笑话当真了呢？你放心吧！他比谁都舍不得俺死，俺要死了，新金县的化肥和饲料也就没了！”
刘老爷子看看陈晓辉，问：“小陈，你们县也在进行教育改革？”
陈晓辉眼珠子一转，又拿出那三分邪气，反问道：“刘省长，我们县教育改革，不是您那次去新金县调研指导时亲自部署的么？您肯定是为老百姓办好事儿太多了，您都把这点看似不起眼，其实却让老百姓感动到哭的小事儿全忘了！”
“我……哎呀！你这个小同志啊！我反复告诉你，不要把光环都扣到我这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头上，要把光环留给年轻干部，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非要把这事儿说穿了呢？我要严厉地批评你！今年的优秀县长就你了！我要给你扣上光环，让你感受到来自人民群众的巨大压力，好好历练你！”
“您就算是压死我，我也得说下去！我们县的老百姓在知道教育改革后，夸您是咱省冉冉升起的红日，那帮人又嚷嚷着要给您立牌坊了，我拦着都拦不住啊！刘省长，我先前真不知道您的随手一招这么厉害，觉得您是做事儿不过脑子的上级，但几所学校改完之后……服了！我真是太服您了！可惜现在经费吃紧，要是经费不紧，我真恨不得一年之内完成五年改革计划，让全省都看看您随便一句话，能给我们这个穷县带来怎样的改变啊！”
得！这是骗莫二娃的化肥骗够了，又要骗刘老爷子的经费了！
贺一拿扇子遮住嘴，对陈培生耳语道：“狱友，你刚才书生气太重了，陈县长跟咱老大的脾气一模一样，你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用歪路子做好事儿，看看他是怎么跟咱老大一起，让你们实现不了的梦想在东北生根发芽的吧！一会儿给人家道个歉，这才是中国老百姓最需要的干部，只要中国十分之一的县长做到他这样，中国就富强了！”
陈晓辉看看那主管教育的副省长，道：“那个……张副省长，我们县的教育改革是省长调研时候亲自部署的，您不赶紧问问我们县的改革成就么？您这政治觉悟不是很高啊！西湖美景三月天，您这是要去当许仙啊？”
张副省长一哆嗦，马上回过神来，问：“陈县长，您能给大家介绍一下新金县的教育改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取得了多大的成绩么？”
陈晓辉点点头，煞有其事地道：“当然可以！我县按照刘省长的部署，确立了三步走的教育改革方案。第一步是以县政府的名义，为我们县的所有中专、技校联络用人单位，帮助其建立合作关系，让老百姓眼里不值钱的中专技校变得值钱；第二步是扩大我们县高中、中专和技校的数量与招生规模，保证每一个初中毕业生都有学可上，让适合考大学的尖子生读高中去，让不适合考高中的普通学生掌握技能、提早就业。这两步搞完后，学生可以从中考压力中解脱出来，中学、小学和幼儿园贯彻国家‘素质教育’的最大障碍也就被扫清了，国家倡导的素质教育可以不打折扣地全面展开。”
刘老爷子一拍大腿，道：“妙！这一招想得太妙了！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的最大矛盾就是考试，让考试变得没有作用，什么都可以搞了！”
“那个……刘省长啊！这不是您布置得么？怎么还自己夸自己呢！”
“哦！我听到自己的理念被你们执行下去，我太激动了！”
“为什么激动？激动证明您把老百姓的事儿当成了自己的头号大事儿，您真不愧是我省人民的太阳啊！”
“哎呀！不要这么说话！党员干部就该做到把老百姓的事儿牢记心头，不然我们就辜负了人民的信任！张副省长，新金县的教育改革需要多少经费就给我拨多少经费，改革完成后当做我们省的七五计划成果上报中央，还得找报纸、电视台给我好好宣传！老百姓给我修的牌坊……最好不要拍，我不希望电视里看到它，要是我看到他了，我就像历练小陈一样历练电视台的领导，也让他感到人民的压力！”
干得漂亮！资金来了！新金县老百姓遇到这么个县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老爷子问：“小陈，你们县的改革走到哪一步了？
陈晓辉给陈培生放了个飞眼，答道：“正式的还一步没走，但是这几个月我们在县城的学校进行了试点，确定了您这套方案的可行性！改革前的学校是上课多、活动少、考试才是唯一目的，但改革后的学校却是上课少、活动多，考试的分数只作为学生成绩的30%，孩子们的兴趣提高了，成果也非常显著，县城那几所试点学校，在四个月内取得了二十余项省市举办的各类比赛优秀奖！”
“这个……我的方案就得了优秀奖？评委是谁啊？蛇岛那边缺人，调过去吧！”
“刘省长，这个跟评委没关系，这全是你那倒霉二女婿在跟您对着干！这几个月省市举办的所有比赛一二三等奖，全都被你二女婿的教育基地包圆了，中国改革才六年，目前没有贵族学校，普通学校跟他们竞争，拿到优秀奖就很不错了！你快把他调到蛇岛去吧！这个想永远欺压劳苦大众的地主阶级后代简直太可恶了！”
刘老爷子一愣，看看莫二娃，问：“都在你们这儿？你们的学校才成立四个月，把各类比赛包圆了？”
老支书点上烟袋锅子，牛哄哄地道：“省市级比赛包圆算个啥呀？俺们的娃娃在镇里读书，老师们骂俺们是有钱没文化的笨鸭子，娃娃挨打挨骂是常事儿，一个个都不乐意去上学了。可回村读书四个月，俺们的娃娃光是国家级比赛一等奖就拿了六十一个，二等奖三等奖二百多个，家家户户贴奖状都跟贴墙似的。省市级的奖杯、奖状没地方放，俺们都拿去坟头当香炉和烧纸用，全当给老祖宗报喜，让他们也高兴一下！那奖状纸烧出来的烟可比烧纸浓多了，俺们村的坟山现在真是青烟缭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