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童旭便大多都知道了。他最关心的,便是十三年前,公冶琼与方岿决战的那一场。但是,张璇好似是掉入了回忆中,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顾及童旭的想法。
他说了好久好久,终于说到了童旭关心的事。
“最后,他临去庐山的时候,前日夜里,特地见了我一面。他说自己的‘混元功’修行到了瓶颈,若不得打破,此生再无进境。但是,他心中却怕,怕自己一旦不幸,便将混元功白白浪费了。”
“他送给了我三本书。一本是《廿经注》的手抄本,一本乃是《混元八诀》,最后一本,却是他自己搜罗的各种奇门武功。他当天夜里,便强行打通了我的小周天,教我按照《混元八诀》上的修炼。如果不顺畅的,可参照《廿经注》自己修行。还说,他若是不死,要么便好好传授我武艺,要么就让我静候十年、二十年。到时候,定将完善的混元功带出来!”
“当天晚上他悄悄的走了。我却放心不下。我感觉他似乎很没有信心。因为平时的公冶琼可是嚯唶豪迈的,哪有不自信过?他究竟是练功受阻,还是受了伤,我想不清,也不敢多想。便跟在他后面。”
“他很快便发现了。他说你何苦跟来。我是让你把混元功留个后。我却说不成,大家是生死兄弟,我放心你不下。又说你传我混元功,便是我师父了。师父上阵,须得徒弟压阵才是。”
“他说我比你尚且小了半岁,如何当得了你师父?我便说不看年龄,维有德才者居之,便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响头,规规矩矩的拜了师父。他只是苦笑,哭笑着说这是何苦,自己师弟做的孽,自己要去解决,不能再拖人下水了。”
“我当时好生奇怪,什么是师弟做下的孽。方岿人称‘江淮大侠’,名头不下于师父的‘关中大侠’。为人更是仗义,如何作孽了。可我正要发问,师父便猛然趋近,连点我周身六处大穴。我当时便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我记得师父说是却庐山的。我便选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的跑去庐山。朔州去庐山,一路上三千里地。马匹不是我们江湖人,能冲刺的,惯不得长驱,能长驱的,便跑不起来。可我轻功不高,自然还是借助马匹的好。”
“我选了良马,一路上日行六百里,就如同边关的六百里加急文报一般。一路上沿途换马,累死三匹骏马才赶到庐山。等我登上大汉阳峰之后,却发现他们二人的掌力,已经合到了一起,到了比拼内力的最关键的时刻。”
“那时我还是为师父感到庆幸的。因为师父面色从容,即便袖子鼓得如同船帆,也依旧是淡定非常。而反观方岿,却是糟糕多了。他衣衫有了几处破烂。脸上也已经是大汗淋漓。对着师父的手掌,似乎是摇摇欲坠的没了力气。”
“师父突然开了口,他说:‘师弟,罢手吧。再耗下去,你会油尽灯枯。即便是不死,也会重伤。’可方岿却是眉头扬起,阴测测的笑道:‘不拼到最后,谁知道深浅?’”
“他似乎蓄了好久好久的力,只为了最后一搏。我只见他左腿猛然在身后一蹬,反击借力的同时,不忘大喝一声,继而我便看见他的衣袖瞬时四分五裂,在空中幻成飞灰,而后似乎携着风雷之势的一掌,便猛地推向了师父。”
“我看见师父的脸色瞬时变了一变。与方岿对在一起的右臂弯了一弯,却随即又复绷直了。看得出来,方岿这一招排山倒海,但师父却接的下。”
“师父的身子晃了一晃,口中嘶哑着说道:‘师弟,罢手吧。再这样下去,你经脉会受损的。可怜你虽运邪功,却不伤天和,但这般行径,只会让你自己功亏一篑。’”
“可是方岿却是大笑,他狰狞的说:‘没了你喋喋不休的说教,我才欢快的紧。此战之后,混元功不敌一气经,江湖上便有了廿经玄功的正统。你让我收手,这如何能够?今日,我是停不下的,大不了功夫再从头练便是了。’”
“他说话时,还不忘看了我一眼。那时,我看见他双眉倒竖,几乎与双眼垂直了,而一双原本精光四溢的眼睛,却是变得通红。若是配上一口獠牙,那便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鬼一般可怖了。”
“师父只是苦笑道:‘功夫不管怎么练,都是师父教的,都是廿经玄功衍化出来的。你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