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真的看到衣胜雪走出来,语气中还是有几分惊惧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
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衣胜雪微微仰头,眼神哀怨,让人心生怜惜:“便是,师兄见到我中的那一刻。”
“既然,胜雪,依师兄所言出来一见,师兄可否下来一叙?”
乱天涯略一犹豫,暗暗感受了一下脚上的伤势,左脚还是麻木,那股青冥兽鞭抽的伤势,憋呜呜的没有知觉,不过,右脚却已经能够自由活动,只是还有些疼痛,不过也能勉强站立,于是,轻轻松手,自空中落下。
脚尖一触地面,身子一晃,幸好身后是墙壁,微微靠着墙壁,乱天涯不肯露怯的说道:“不必掩藏了,本身我对于源力运用就不熟练,你或许能骗过,但是,我身旁的人各个都是这太古修者中的翘楚,甚至采萱的父亲都曾经来过,你怎么能够隐藏如此之深?”
衣胜雪眸子含笑,美的好似一幅定格的画卷:“师兄,不必那么幸苦的站立,我知道你的伤势,你这么站着不累吗?”
旋即不等乱天涯回答,又有些傲然的挺起了秀美的脖颈:“你乱家血脉的确是能力逆天,那么我衣家自然也不会毫无用处,胜雪敢言,只要我不愿,这世间无论何人也寻觅我的半分踪影。”
这句话,乱天涯倒是信了七分,如果她真的从上古战场那一刻就跟在了自己身后,那么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的确可以如此傲然。
“只是,你跟着我所为何事?不会是仅仅想要杀了我吧?”
“如果我想害你,这一路上有无数次的机会”
的确,乱天涯闻言轻轻点头,却没有看到那衣胜雪脸颊升起的红霞。
“如若,我说,胜雪想让师兄入赘我衣家,师兄可会相信?”
“什么?”乱天涯豁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衣胜雪,万万想不到这个好似鼓瑟一般韵味的女子会说出这般话,他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
衣胜雪眸子低垂,虽然俏脸微红,眼中却是波澜不惊,一幅如怨似哀的模样,却不染半分暧昧气。
“我说,如若胜雪想嫁于师兄为妻,师兄可愿?”
乱天涯面色凝重,他这人这辈子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永远不会自作多情,永远不会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况且,他也不认为去衣胜雪为妻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
“你是说真的?”
听出乱天涯话中的冷淡,衣胜雪豁然抬头,眼中射出一缕怒火:“师兄,可认为胜雪是那般随意之人?你以为我真心想嫁给你吗?”
乱天涯耸耸肩,动作渐渐流畅了许多,耸出了青邙三分神采:“我真是明白你不会真心说此话,所以,你觉得我会因此同意吗?我需要一个理由,你说这话的理由。”
衣胜雪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将一双好似随时会溢出水花的眸子落在乱天涯脸上,良久之后才低声道:“你身上最可怕的不是天赋,不是血脉,而是那种战斗本能,尤其是学习能力简直恐怖,哪怕我从之前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敢说判若俩人,最起码也是进步神速。”
微微皱眉,乱天涯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心中却渐渐明白了,为何青邙毕生所愿就是了解别人的秘密,因为,当你身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神神秘秘的感觉,真的特别的不爽。
“你究竟是何人?”乱天涯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偏偏衣胜雪好似很喜欢乱天涯这种表情,就是不说,嫩白修长的指尖轻点墙壁,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乱步殿?”
“你明明说对了,为什么那么犹豫不确定?”指尖轻点脸颊,衣胜雪表情妩媚,妩媚中又带点哀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妖孽,寻常男子降不住的妖孽,这种看似柔弱的女子往往比圣采萱那种相由心生,蔑视凡人的天鹅更加难以对付。
但是,偏偏乱天涯也不是一般男子,他没有感觉到那种惹人怜的诱惑,只是感觉到很厌烦,他不善言辞,所以格外讨厌别人和他玩文字游戏,不想说你便不说,我也不想知道,想知道,我会再想办法,如果你想说就赶紧说,说完了咱俩赶紧找个地方发呆去,同样的不得不说,乱天涯此人,能娶到妻子就是奇迹,更不要说渐渐围绕在他身旁的那些天之娇女,而且,好似对他还都有那么一点意思,这简直就是千百年来最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
还好,衣胜雪好似性子就是如此,并不是刻意的想要展现魅力,所以面对乱天涯这块榆木嘎达没有多少挫败感,否则,真是是个别有所图的女子,就是想要施展美人计的话,此时恐怕早已经呕血三升,落荒而逃了。
“你说对了,这便是乱步殿,但是,它却还有一个名字,天牢”
“不伤,不灭,不生,不死,不问,不虐,禁锢天牢,如此牢者,生无人问津,死无人掩埋,终其一生,再无希望踏出监牢半步。”衣胜雪表情严肃,说话的同时,后退了俩步,贴在墙壁之上,运转身上源力,在掌心凝聚出一团云朵一般的源气。
纤细的手掌微微颤抖,却是坚定的印在了墙壁之上,刹那间,好似天旋地转,四周墙壁响彻起了生锈机械摩擦的刺耳声音,墙壁微微抖动,乱天涯急忙拉开了一些距离,警惕的看着周围。
墙面大片大片的滑落,本就勉强挂着的夜明珠更是疯狂掉落,原本就黯淡的通道此时更是陷入了朦胧之中。
“你究竟想干什么?”此时,乱天涯有些惊慌,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上古战场塌陷那一刻的恐惧。
没有过多言语,衣胜雪表情凝重,眸子中带着淡淡的厌恶情绪,掌心的源力波动更甚。
幸好这种黑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朦胧之后是突然的炙亮,刹那间,整个通道亮如白昼,好似置身与正午的阳光之下一般,亮的耀眼,乱天涯微微眯眼。
鼻翼抽动,渐渐的嗅到了一股浓郁腥臭的味道,闻之欲呕,好似肉体腐烂的极致的那种味道,这种刺鼻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钢铁生锈的铁锈味道。
好似一瞬间,就从走廊之中进入了一个千年古坟之中,那种阴暗潮湿难以言喻的问道,让人不惶而逃。
衣胜雪缓缓汇聚掌心的源气,束身而立,白雪胜雪,眸子中厌恶的光芒更甚:“这便是,你们乱家所做的罪孽,而我们衣家也是你们乱家的帮凶之一。”
瞳孔渐渐适应了那刺目的光,乱天涯慢慢的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
与此同时,前殿静静站立的袭清,蓦然间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了宫殿深处。
落凡尘也停下了讲诉的声音,顺着袭清的目光看去,顿时心中有一丝不详的感觉,担心的问道:“九长老,那小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开启了一些他自身不愿见到的东西”袭清不在意的说道,但是,眼神却渐渐凝重了起来,神色间也多了一缕疑惑的光芒:“但是,为何,我隐约中能嗅到一缕衣家那做作的气息?”
闻言,落凡尘微微低头,一双苍老的眸子中豁然闪过一道亮光,低声轻语道“芒屩布衣,白衣胜雪”
袭清神色豁然一惊,旋即恢复了那种清冷的模样,不多言语,转身便走,看似脚步优雅而缓慢,但是,速度却是极快,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前殿之中。
落凡尘,身子一晃,想要跟随而去,但是,刚刚迈步,身子陡然一颤,刹那间脸孔一片灰暗,嘴唇苍白,身上的生命气息黯淡到了极致,双膝一软,轰然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了一缕深红的鲜血。
……
何为天翻地覆,从未想过这墙壁之后会是这么一番场景,破败不堪或许还在意料之中,但是,如此肮脏不堪,让人心中胆寒的监狱却是毛骨悚然。
锈迹斑斑的手臂粗细铁棒,根根插在地下,割成了一个只有十厘米的栅栏,栅栏顶端挂着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光芒耀眼,让人能一眼看清那栅栏里面的情况。
顺着栅栏看去,里面是一个个卷缩的躯壳,步履烂衣,老鼠尖叫着窜到角落消失不见,有的白骨森森,有的还有几缕烂肉残存,那躯壳大多不似人类,却是有着相同的狰狞,可以想象它们死的时候是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怨恨。
乱天涯身子微微一晃,竟然差点摔倒在地,那股浓郁到近乎形成实体的怨恨,几乎让他鸦雀失声。
纵然一派光明摸样,整个通道亮如白昼,却依然看不到那尽头,俩旁具是一间间狭小的牢房,望不到头,看不到尾,难以想象,这里究竟会有多少人被困死在这地狱之中。
衣胜雪显然早就见过这般场景,眼中只有愈来愈深的厌恶,却没有多少震惊,扭头看着乱天涯一幅接受不了的模样,接着说道:“咱们祖先就是做着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看到这些你还愿意用这姓氏招摇天下吗?”
乱天涯强忍欲呕的冲动,纵然是那宛若小太阳一般的夜明珠,也压不住这冲天而起的怨恨,微微眯眼,就可以看到那宛若乌云一般的漆黑怨气慢慢充斥这通道。
低头看着自己的面前土地,乱天涯不想再去看俩旁,声音愈加冷冽:“你呢?你愿意背负这姓氏吗?”
“芒屩布衣,衣胜雪,这是我的名字,我会背负这个姓氏,但是,我却极度厌恶我的祖先,更加厌恶你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