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端着醒酒茶刚走进来,便听见鹿弥嘀咕的这一句话,有些无奈:“小姐你不记得了,昨天你在屋顶喝酒,后来王爷来了,是王爷将你抱回来的啊。还帮你盖了被褥,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
鹿弥想了起来,她记得昨天夜里是和云锦渊一起喝酒来着,她还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什么,最后,最后还扑到了他怀里。而后,而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悚然一惊,哆哆嗦嗦问:“昨天夜里,我和,王爷相处还算融洽吧?我应当没说什么不规矩的话吧?”
谁知绵绵听了,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看着她幽幽怨怨道:“小姐,你昨天真是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了!”
昨天鹿弥“蹬蹬”爬到屋顶后,绵绵眼见着她越喝越多,心里又是急又是无可奈何。看见云锦渊坐到她身边后,绵绵心里想着,既然王爷来了,那小姐应当会稍微收敛一点吧!可还没等她的心放回肚子里,便听见了鹿弥响亮的骂云锦渊“混蛋”的声音,一抬眼,便看见鹿弥的手指几乎戳到王爷的脸上去了,愣是将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而后,王爷似乎没什么反应,再然后便看见小姐扑到了王爷身上,她似乎都已经可以看到小姐被王爷掀下来的场景了,可王爷没有,在屋顶坐了一会儿后,才将鹿弥抱了下来。直看得绵绵以为她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叹了一口气:“小姐,你以后还是收敛些吧!你看你昨天居然对王爷作出那样的事,真是。”
绵绵说不下去了。当众辱骂王爷,并且对王爷如此不敬,就算是王爷不计较,可若是被有心人见了,那也极容易对小姐说三道四啊!
然而鹿弥脑海中全是她昨天扑到云锦渊怀里的场景,此时听见绵绵说“昨天对王爷作出那样的事”,便心里下意识地以为,她真的对那时候看起来十分秀色可餐的云锦渊作了不规矩的事情。
所谓不规矩的事情,在鹿弥的理解中,便是她觉得,她昨天仿佛真的,极有可能,将人家云锦渊给非礼了。
鹿弥捂脸,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将醒酒茶一把捧起,一口干尽,立刻缩回了被子里,仿佛鸵鸟一样缩了进去。
简直丢死人了!
这几天鹿弥缩在房间里,倒是极为规矩。每天只是看看仙客来的账本,再淘几本新鲜时髦的话本子瞅会儿,便没别的事了。
而与云锦渊相处得则更是融洽,云锦渊倒是颇为淡定,仿佛那一晚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前是这样待她的,现在仍旧一样。而唯一不同的是,鹿弥从前可能会觉得十分不满,然而现在,她却是十万分的乐意,归根结底,主要还是她觉着她非礼了云锦渊,对他不住,心里忒地心虚。
所以如今,便是云锦渊某些事情并不妥当,比如分明是他打碎了她的一个玫瑰玛瑙花瓶,却非要她请他吃饭来补偿他的惊吓的时候,她纵然是不愿,可一想到那件事,便反而觉得是她打碎了他的花瓶似的,于是也就十分欢畅地答应了。
在她的这般顺从下,纵然云锦渊想来找个茬儿,估摸着也是找不到了的。
但鹿弥向来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这几日刚闲了下来,便觉得浑身长了虱子似的直痒痒,碰巧这几天有些想念小包子了,便打扮了一番,光鲜亮丽地出了门。
熟门熟路地拐到了小包子的小院,将他打扮地漂漂亮亮地,两人便手拉手一起上街去了。
鹿弥虽然不知道小包子是哪家的孩子,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受宠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可怜巴巴地,就被寄养在睿王府,又没什么合年纪的小伙伴,只每天一个人呆在那个小院子里,难得他还养得了这么一副活泼的性子。
鹿弥如此一想,愈觉这小包子的赤诚之心实在可贵,便待他愈加柔和。
小包子许是难得出来一趟,如今被鹿弥带出来,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一片快活。两只大眼睛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拉着鹿弥的衣袖,娘亲娘亲叫个不停。
小包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两只水灵灵的眼珠子直望着鹿弥,一脸好奇之色,充满童真地问:“娘亲娘亲,百花楼是什么东西啊?”
鹿弥正悠悠哉哉的出神,听到小包子的问题,下意识地撇嘴:“还不就是那些男人喜欢去的地方嘛!”
小包子眨眨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刚才那几个叔叔说起百花楼的时候那么高兴呢。那应该是个很好玩儿的地方吧?娘亲娘亲,我们也去吧!”
“好,呃,什么?”鹿弥神游一圈转回来便听见了这么一句话,登时吓住了,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和小包子说了什么。
她汗了一把,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循循善诱道:“小包子,那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好不好?”
笑话!怎么可能会带他去那里,要是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单纯可爱的孩子,万一真一个不得劲儿,思想稍微弯了些,就算是将她熬成人肉干炸了,那她也没办法面对人家的爹妈啊!
哪知小包子根本不买她的帐,嘟着嘴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是娘亲方才不是说那是男人喜欢去的地方吗?伦家也是男人啊!”
鹿弥忍俊不禁,看着小包子咬着牙认真的表情,强忍住笑意:“小包子你现在还小,是不可以去那里的。”
“哦!”小包子恍然大悟,“那就是说,等伦家长得像爹爹那么高了,就可以去那里了吧!”
小包子你干嘛一直纠结去那里啊,要是被你爹爹知道你跟着我知道了这些东西,估计不等你长大,现在都要打死我了。
鹿弥抚额:“小包子,你长大了也不可以去的。”
小包子一听,顿时泪水盈眶:“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去,就我不能?是不是伦家的亲娘不要包子了,所以他们就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鹿弥一看他眼泪汪汪就慌了神,她、她、她,她这真是造孽啊,这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被她整哭了。
她忙掏出手帕帮小包子擦眼泪,一边安慰他一边哄着。
可谁知小包子想到伤心处,又见鹿弥百般安慰,顿时心中的委屈一齐发泄了出来,伏在鹿弥胸口,哭得比先前声音响亮了许多。开始时或许还是假哭,可是越哭越伤心,反而真正难过起来了。
鹿弥实在不知所措,见小包子哭得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似的,越发没了主意。
正慌乱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厚和雅的声音:“姑娘,这孩子哭得这样厉害,是不是受伤了,在下略懂几分医术,若不嫌弃,在下可以为这孩子诊治一二。”
鹿弥忙着安慰小包子,没心情搭理那人,便有礼地敷衍了一句:“多谢您的好心,这孩子没有受伤,便不必麻烦您了。”
那人却十分有耐心,走到了鹿弥旁边,蹲下身探了探小包子的脉搏,轻声说:“若是没有受伤,却哭得这样厉害,那就更需看看了。”
鹿弥惊讶抬眸,两双眼睛正好对上,都吃了一惊。
那人极谦逊和雅地一笑,眸子飞快闪过一抹讶异,很快便敛了下来,恢复了平静:“睿王妃,许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情景。”
鹿弥与那人不同,她虽然心里极其惊讶,可面上却十分的淡定,表情与上一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她望着他,却不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此刻遇见实在尴尬,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难道要她说,嗨,你好啊,你也出来溜孩子啊哈哈!
这么想想,还不如不说。
那人似乎也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察觉,便将话题转向了小包子:“这个孩子是。”
话题转得不怎么好,反正鹿弥心里是不大乐意,她擦着小包子的眼泪鼻涕,依旧没说话。
小包子后知后觉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努力抬起小脸儿,便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娘亲旁边站了大哥哥,在对着娘亲说话。
他鼓着腮帮子,气嘟嘟的。这人是谁啊?这可是他的娘亲,没看见娘亲在安慰他吗?在他面前,还敢跟娘亲搭讪,娘亲是属于包子和爹爹的。哼!
小包子对他翻着白眼瞪着,刚打算开口呛他一顿,半路便杀出了个程咬金,还是一个极为惹眼的程咬金。
云锦歌一蹦三跳地蹦哒了过来,嘴里还嚷着“八哥八哥,那件裙子好漂亮我要买我要买。”便看见了鹿弥,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番,便笑眯眯地瞅了瞅云锦逸,再笑眯眯地瞅了瞅鹿弥,然后跟她咬耳根子:“皇嫂,你说你对七哥没兴趣,该不会是看上八哥了吧?”
又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嗯,八哥模样不必说,当然是极好的,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一起也有情趣。而且武功也不错,可以保护你,若选夫君,八哥当真是一个极好的人选。不过,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七哥更好。”
鹿弥嘴角抽了抽,脸黑了一片。这好歹也是古代啊,你怎么着也得有个作为古人的自觉吧。即便这里再如何开放,可你也不必这样前卫,对着一个已婚之妇说这样挑拨的话吧!
鹿弥自然不能将这番话说出来,便挑了个不轻不重的,压低了嗓子问:“云锦歌,同样是你的兄弟,你怎么就那么偏向云锦渊呢?若不是我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我都怀疑你是他派来的奸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