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弥的脸微微一红,幸而被手挡住了看不出来,她手指划过自己的发丝,觉得他不愧是她喜欢的人,连这种女人的事情,都可以做得这样好。
又转念一想,他方才动作那般熟稔,是不是,
鹿弥心头一沉,缓缓道:“云锦渊,你是不是,也为别的女人梳过妆。”
“是啊。”云锦渊的声音突然黯淡下来,继而一笑,“怎么?吃醋了吗?”
鹿弥扭过头不理他,云锦渊嘴角噙着戏谑的笑,缓缓道:“莫非我家娘子连自己的母妃的醋也吃得香甜么?”
鹿弥才反应过来,她是被云锦渊摆了一道,美眸含嗔睨了他一眼。
云锦渊将头搁在她颈间,看着镜面娓娓道:“小时候母妃等不到父皇,在门口一站就是一夜,常常连妆容也忘记打理,我就是在那时候学会为女子绾发,也觉得成亲这类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这才是你从前一直讨厌我的原因?真是任性的家伙哪!”鹿弥这样感慨,眼中却是温柔与理解的神情。
她是这样感谢他的任性,他将他最柔软的地方剖出来给她看,他将他冰冷伪装下的天真任性展露给她看,他其实是这样的脆弱,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悦难过,就像是合欢树下的纯洁少年,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他心爱的女孩。
你叫她怎么能不爱他。
他拔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她身边害怕失去她;他许她一切,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问她,是否愿意陪他;他放下心中的骄傲与冰冷,用温暖的胸膛拥抱她,告诉她一世长安。面对这样一个以霸道姿态闯进她生命的男人,她从来都不晓得应该怎样拒绝他。
她无法拒绝他。她爱他。
当他带着背负的责任来到她身边,她与他结下一世的诺言,她就已经有了与他同负重担的准备。
他赴汤,她便蹈火;他死生未知,她便生死相随。
云锦渊小心翼翼呵护着她,眼中浮现柔软情愫,仿佛怀中是天地间最为尊贵的珍宝。
他说:“从今以后,我只为你一人绾起青丝。”
若谁欲伤她,他必让其以血鉴之。
鹿弥看着云锦渊离去的背影,轻轻将竹窗拉起。
他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她可以看到他离去的身影,也可以看到他翩然归来的身姿。远远望去,那条他每次都会经过的石子路,尽收眼底。
时光如水中落花,一去不复返。转眼间三天已过。
这三天鹿弥与玉林溪已经筹划好一切,云锦渊也已给足了那些人时间,足以让他们的贪婪膨胀到极点。
早已撒下的网,只等今日捕获那些贪吃的鱼。
鹿弥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和玉兰惜到了洛水旁。她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却没想河岸两边早已站了乌压压一大群人,鹿弥才晓得原来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有这么多人瞻仰。
玉兰惜却是不屑地撇撇嘴,撅着小嘴道:“才不是来看他的咧!是那些无聊的男人打赌,今天他会带哪位贵妃来游船。”
“哦。”鹿弥心领神会。
她觉得云锦凡这家伙作为皇帝的确是令人佩服,可作为男人真是渣到无极限。那天皇宫家宴,这家伙为了拐到小惜,硬生生将地点定到沔水害得云锦渊受伤也就算了,后来终于让小惜知道他的身份,并死皮赖脸地缠了小惜那么久,现在居然还敢跟别的女人传出绯闻,真是作死无极限!
现在小惜心里不舒服,于情于理她必须安慰一下,鹿弥挠了回头,摸了回下巴,终于想到了一个不会被冠上侮辱皇上的安慰说法。
她咳了两声,柔声道:“小惜啊,不用担心,我觉得今天他带汐贵妃的可能性更大,那个汐贵妃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没你年轻,没你有青春活力,云锦凡绝对还是喜欢你的。”
话刚说完,鹿弥怎么觉得玉兰惜原本忧伤的脸色突然灰暗了,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悲愤气息四处扩散。
鹿弥小心肝“咯噔”一声,她是不是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正在鹿弥心中忐忑的时候,忧伤已久的玉兰惜缓缓抬头,眼眶含泪:“可是,那些男人不都是喜欢,成熟有魅力的少妇么?”
“呃,是、是这样吗?”鹿弥结结巴巴,“似乎,没这个说法吧?”
“可不是有句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玉兰惜表情单纯无辜。
呃,这句话难道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们女人要学会吊男人胃口吗?
鹿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迟疑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玉兰惜表情更加无辜道:“青楼啊。那些姐姐都是这么说的,说什么这几年生意不好,她们要学会欲拒还羞什么的,不然客人全被隔壁寡妇抢走了。”
鹿弥倒抽一口凉气,良久才惊叫道:“玉兰惜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又偷偷翘家了?你居然敢去妓院,你说,谁教你的?”
玉兰惜缩了缩头,怯怯伸出指头对着她的正前方鹿弥挑眉:“玉兰惜我问你那人是谁,你指我做什么?”
“可是,不是师傅你说,人生在世,若不逛一遭妓院,便枉若为人吗?”玉兰惜小心翼翼提醒。
好像大概或许可能,她的确说过这番话。鹿弥深沉思索一番,若是皇帝陛下知道她唆使小惜去妓院,会不会顾及她是睿王妃而对她手下留情?又想了想玉兰惜平素惯爱翘家的性子,她想,还是等干完这一票,就拐着云锦渊逃跑吧!
上文已经提到,这里早已经来了许多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于是鹿弥十分肉痛地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个风水极好的站台。才刚落脚,便看见云锦凡的龙船声势浩荡地来了,彩旗飘飘格外骚包。
鹿弥一边吐槽皇家的奢靡浪费,一边趁着绝好的位置大肆观赏。
龙船悠悠荡荡晃到眼前,鹿弥猜得果然不错,云锦凡真的带着那位汐贵妃,玉兰惜想到刚才鹿弥说的那番话,一张嫩白小脸儿绷得紧紧的。
龙船在她们面前滴溜转了一圈,这么一庞然大物作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鹿弥真是为船上的人捏了一把汗。转这么欢,不会吐么?
却见龙船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一个极标志的小太监请鹿弥和玉兰惜上船。
玉兰惜酸溜溜道:“师傅你嫁给七王爷可真好,还有专人为你接船。”
鹿弥望云锦凡神色,心道,便是此刻没有她,这船也会停的。
两人随着那个小太监,走至一间华贵的厢房,才半盏茶的功夫,云锦凡就前簇后拥走了进来。
待屏退四下侍者,鹿弥才惊异出声:“陛下你待会儿不是还要为百市节致辞吗?怎么此刻就过来了?”
以前便已说了,百市节是皇家为商人举办的,那么身为皇帝,云锦凡自然是要前去为百市节致辞的,故而鹿弥亦没料到他会现在过来。
却见云锦凡挑了挑眉,虽是对着鹿弥说话,眼神儿却不断往玉兰惜望:“我怕你们等急了,便提前致辞了,也没什么可讲,现在已经讲完了。”
玉兰惜瞪大眼睛:“讲完啦?”
云锦凡点头:“这种东西听起来是挺无聊的,我便提前讲完了,你也不必太过欣喜。”
玉兰惜欲哭无泪:“我没说我不爱听啊!我从昨天开始准备,今天早早的就过来了,就是想听听别人是怎么经商的,皇家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商人的。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讲完了!”
鹿弥凑过去打圆场:“虽然没听到,不过等一下各家比拼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过去看啊!没什么的。”
玉兰惜这才好了些,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因云锦凡刚才办了件蠢事,故而为了讨好他的小新娘,他对玉兰惜更加殷勤周到,连带着鹿弥也跟着沾了光,一同随玉兰惜享受着那些后宫女人杀死人的目光。
那些商人一个接一个拿下皇帝陛下的锦囊,锦囊里写着千奇百怪、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要求,若有人将锦囊内的要求做得了八分,便算是小有成就。若是做得了十分,并且不止一人,便由皇上亲自评定高下,在商家眼中,这算是一件顶尖的荣耀。对今后的生意也极有帮助,故此四海八荒的,凡有名有姓的商家大都赶过来了,真是好不热闹。
云锦凡坐在最上头,鹿弥坐在其下,玉兰惜坐在鹿弥旁边,此刻已经有一些商人来此汇报成绩了,鹿弥无趣地吃着水果,玉兰惜趴在她身上,表情蔫蔫的。
突然,东南方向一道火光冲天,红光幽幽透出不详。云锦凡蹙眉差人去问,鹿弥露出深思之色。
片刻一个小太监过来,神情慌乱,表情惊恐道:“走水了走水了,东南粮仓走水了。”
鹿弥似乎早已预料,倒并没有什么奇怪,那些商人倒是慌张得失了分寸,云锦凡冷静派人过去治火,好一会儿,见着火光渐渐下了,人群才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露出放松的神色,全部都松懈起来。
这时候,一行黑衣人如鬼影一般冒了出来,比上次还要气势汹汹,众人原本精神已然放松,那些杀手便是故意挑了这么个好时机,猝不及防之下,连挑了几位富贾,头颅横飞,鲜血喷涌。
因已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准备十分充足,侍卫团团将重要人物护住,鹿弥与玉兰惜已被保护着到了云锦凡身边,站在船的中央。
那些侍卫不愧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刀法凌厉,收发自如,与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杀手相比也不逞多让,刀光剑影交错间,杀机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