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脚踩到地毯上的橙汁，很凉，像是直穿过我所有的神经，冰到了我的心脏。
“雅念，你冷静点儿！”冰宝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十分镇定地说道：“去医院。”
就是跑，是爬，我也要去医院。
如果宋国辉不行了，我不能让宋彧一个人面对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冰宝眉头一皱，知道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对我说道：“我叫陈利备车。”
……
车上，我望着窗外。
飞速倒退的景物，就像在说生命就是这般匆匆略过，但是他们来过，就不会消失。哪怕有一天不留痕迹了，只要是见过他的人，就都会记住。
到了医院，我小跑着就要上电梯。
“怀着孕呢！你别跑了！”冰宝一直跟着我，牢牢抓住我的手臂，就怕我摔倒。
进入电梯后，我死盯着不断攀升的楼层数。
“叮——”，我立刻冲出了电梯。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大厅里站着的王秘书和徐艾玟。
王秘书一看我，眉头一皱，大步向我走来，“你怎么来了？你在家……”
“他怎么样？”我顾不上王秘书的指责，立刻问道。
王秘书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告诉我啊！”我抓住他的手臂，“他怎么样了！”
“已经去世了。”徐艾玟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
我只觉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雅念！”冰宝及时扶住我。
我摇头，“不可能啊。”
我跑到徐艾玟身边，笑着说：“我今天和他说他要当爷爷了，他……他高兴坏了！怎么可能……”
“这对他其实是解脱。”徐艾玟眼底也湿润了，以至于她不想再听我的话。
我还在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念，”王秘书上前扶住我，“现在真的是……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我喊了一声，“宋彧在哪里？他在哪里？”
王秘书蹙眉，“他有很多后事要处理，你怀着孕，就不要……”
“我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后事处理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要去医院开死亡证明，最亲的人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证明自己的亲人死了……你还要挑选墓地，挑选骨灰盒，准备好黑白照片，要亲手把照片插进骨灰盒的凹槽处。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小念，你真的别这样好吗？”王秘书的声音有些哑了。
我笑了笑，“我得陪着他。”
王秘书最后实在无奈，就把我往里带，原来宋彧正一个人坐在宋国辉躺过的病床上。
站在门口，我赶紧擦了擦眼泪，然后向他走去。
我站在他的面前看到他的时，他和以前一样，波澜不惊，除了那双红的快要滴出血的眼睛。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我听到身后的冰宝强忍着哭声，但是我没有哭，我只是牢牢握住他的手。
“宋国辉家属，医生请您再次确认死亡。”护士的话就像清风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好像说的就是：你再确认一遍，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宋彧听后没有反应，连一丝情绪都未曾波动。
“刚才他的儿子宋瀛不是已经和医生下去了吗？”徐艾玟出声问道。
“他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人在哪儿啊！怎么不早说！”徐艾玟冲着护士大喊，“你先带我去看他！”
“可是……”
“你少和我废话！”徐艾玟厉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彧的手微微动了动，我刚要看向他，他就猛地把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
他站起来，指着我，“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愣住了，眨着眼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他冲我喊道，“那是我爸爸！”
“你……”
“我问你，你下午和他说什么了！”宋彧吼了一声。
“宋总，您冷静啊，现在不是……”王秘书立刻上前缓和。
“我问你，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我呼吸有些困难，“我什么也……”
“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来见他？”宋彧问道，“现在……他……”
我立刻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我没有刺激他。真的，他知道我怀孕了，很开心，真的很……”
他一把推开我，还好冰宝接住了我。
“宋彧！你发什么疯！”冰宝喊道，“你爸爸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他还能活多久，你……”
我赶紧抓住冰宝的手，“别说了！别提这个！”
冰宝咬了咬牙，然后说道：“雅念进去一共没五分钟，出来哭的像个泪人。你怎么能……”
“走。”宋彧打断了冰宝，“你们都走。”
我挣开冰宝，向宋彧靠近了几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
“走啊！”宋彧又冲我大喊了一声！
冰宝上前抓住我的手，“走吧，他现在也许一个人更好。”
说着，冰宝把我拽了出去。
我一直看着他，我知道这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走出来需要很多的鼓励，不是所有打击都可以复原的。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
冰宝把我带到了大厅，安抚着我，“他是个男人，这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可能想一个人度过。”
“可是我不放心他。”我擦了擦眼泪，“要不我们还回去，我站在门口就行。”
冰宝皱起了眉头，“雅念，他现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你别刺激他了。”
刺激？
我浑身抖了一下。
“冰宝……”我声音颤抖得厉害，“不会真的是我吧？”
冰宝一愣，“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在外面都听见他大喊保护孩子，很明显他重视你的肚子。看见你应该是欣慰，怎么会受刺激呢？”
是啊，他明明笑了，看着我肚子的时候，十分开心。
“我陪你回去吧。”冰宝轻声道。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看着冰宝，“不如去姑妈那里吧，离这里也近，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