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那太子是想摘了你皇阿玛的脑袋吗?”金色龙袍闪亮夺目,隆裕帝似笑非笑的问道。
“儿臣一时失言,还请皇阿玛恕罪。”玄煜贝勒躬身行礼,还不忘瞪一瞪始作俑者蒙古小王爷。
“小安子,把圣旨拿去给太子和贝勒爷看看。”他像是一个不顾儿女幸福的父亲吗?皇帝撩袍进了内殿。
玄煜太子和承康贝勒顿时目瞪口呆,因为圣旨上居然没有盖玉玺,也就是说圣旨本就无效,公主和亲是何等的大事,怎么用一份没有玉玺的圣旨。
目睹所有过程的李公公把实情告诉了他们。皇帝不舍亲女,在最后关头还是没有忍心盖上玉玺。想必公主心力不足,也不会有闲心查验圣旨。正好顶得住一时的拖延,届时再行处置。
玄煜太子不禁感慨道:“世上最疼妹妹的终究是皇阿玛。”
大概也是史上第一个刻意不盖圣旨的帝皇。
皇帝急急的撩袍而进,忙道:“不必行礼,公主情况如何?”
“皇上,微臣这就去煎药,就看公主能不能喝下去了。”杜太医不敢正视龙威,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搬家。
皇帝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什么叫做就看公主能不能喝下去?作为太医治不好朕的女儿,你们都提头来见。”
杜太医携同一众太医退了下去,只有苏景墨留下来从旁照顾,苏景墨师承玄机老人,又是昭阳公主的师兄。自然是方便一些。
而秦邵峰守在床边一直握着她冰凉的手,“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也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我不允许你起不来。”床榻上的人紧紧的闭目,毫无起色。
皇上皇后也在一旁看着,纹丝不动的哪像是他们的女儿,皇帝安慰泪流满面的妻子,“她会吉人天相的。有朕,有大清的列祖列宗保佑。”他们送走了瑞仪公主,送走了先帝,送走了高家夫妇,最不能少的就是眼前的女儿。
昭阳公主当如阳光一般灿烂,不该是如此暗淡无光的。
李公公进来在皇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隆裕帝紧了紧眉心,“邵峰,你跟朕来。这儿就先交给皇后和景墨。”
秦邵峰松开手,不舍的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和皇上一道离开。乾清宫离朝露殿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天空中依旧飘荡着层层白雪,洁白而无暇,四周的冰霜预示着严冬。两天了,昭阳公主毫无起色,勉强喝进去的药,似乎并没有效用,秦少将军不眠不休的守着。太医们只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是昭阳公主未来的额驸。
“朕一直相信你,也把梦妤亲手交给你。”隆裕帝扬眉笑了笑,回忆起当年主婚时的情景,“可是你的岳丈岳母似乎不是朕。朕今天早上已经昭告天下将昭阳公主指婚给抚远大将军的长子秦邵峰。”
“皇上。”秦邵峰一时无言,泛着难言的心绪,释然一笑,“我一定照顾好她,护她一世周全。”
此举的意图,隆裕帝有成全他们的心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昭阳公主的额驸一日未定,不知何时又会引起轩然大波,蒙古王爷虽说是有心成全,但事有万一。能有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女婿,大清边疆何愁无人震慑。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昭阳公主的额驸,当属秦邵峰无疑。
李公公抱了一个孩子进来,隆裕帝抱在怀里逗乐了一会儿,“邵峰,朕手臂酸的很,你来抱抱他。”
秦邵峰接过婴孩,一眼就认出,“这不是瑞儿吗?”
皇帝若有所指的沉声道:“孩子长得都像父母。”
弯弯的眉毛,俊秀的脸蛋,秦邵峰细细打量着小瑞儿,隆起的鼻子,扯着小脸对着他咯咯的笑。都说小外甥长得或许会像舅舅,可是他反复的咀嚼皇帝的话。
霎时间脑海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孩子和两张脸。
皇上很满意的笑笑,冷哼一声:“朕的好女婿,可是想明白了?连自己的儿子就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亏你还是文武双全,才高八斗的秦少将军。”瑞儿长得不就像他和梦妤?
手里的婴孩,他一直认为的小外甥,居然是他的儿子,俊逸流风的秦少将军傻傻的站着,呆住。
“连朕都是第一次见外孙,要不是我亲自去见了玄机老人,怕是这辈子都和他无缘相见咯。”隆裕帝重重的拍了拍傻女婿,“朕的女儿真是狠心……”
此话说着怎么另有所指的感觉,他娘傻,他爹更傻。
隆裕帝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开始简单告诉他:“皇阿玛在半年前亲自去了一趟无相谷,见到了梦妤的师父玄机老人,几经询问玄机老人才把真相告诉我,详细的情况你问景墨和你姐姐,他们都是一直陪着的,倘若梦妤愿意自己告诉你也是可以的。”
他自称“皇阿玛”,额驸大人也恭敬的说了声:“多谢皇阿玛。”否则以他的呆滞,不知到何时才会顿悟。
隆裕帝欣慰的朗声大笑,随即又是面露忧色,“走吧,小家伙的额娘还在生死之间徘徊呢。”
朝露殿乱成了一锅粥,太医们忙的手忙脚乱的,一众探望之人也是忧心忡忡。
眼见英明神武的隆裕帝抱着一个婴孩,身后跟着神色难辨的秦少将军。
承康贝勒爷眼神很好,一眼就认出了皇帝怀中的孩子,“这不是小瑞儿吗?怎么进京了。”
一旁的秦少将军气结的说不出话,世上最傻的阿玛就是他,现在该怎么开口,说那个孩子是我没人出来的孩子。
皇后原本靠在躺椅上暂作休息,眼神一亮,隆裕帝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皇后,这两天你也累了,先回景仁宫休息,瑞儿还是交给你来照顾。”
皇后轻手轻脚的接过孩子,瑞儿小少爷并不认生,咯咯的微笑,甚为讨喜,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皇后带着小外孙回宫去了,剩下几个面面相觑的人,太子低声道:“妹夫,那孩子怎么回事?”
迟钝的阿玛垂了垂眼眸,“那是我和梦妤的孩子。”
承康贝勒爷一听,差点摔倒在地,玄煜太子则是忍住了笑意,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至尊无上的隆裕帝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嘴角。
此时,杜太医跌跌撞撞的摔出内殿,惶恐的跪倒在地,“万岁爷,臣等无能,臣等无能。”
所有人的脸都僵住了,杜太医和一群无能的太医纷纷被隆裕帝喝出了朝露殿,连苏景墨也是微微摇了摇头,“高烧不退,意识迷糊,烧的昏昏沉沉的,气息微弱,弱的几乎是察觉不出来,似乎只是提着一口气。”
而且是他碰上的情况里面最差的一次,灌进去的药几乎是全部吐出来。
隆裕帝震得支撑不住,秦邵峰与他耳语几句,皇帝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转身朝秦邵峰看了看,“皇阿玛信你。”
皇上有旨,数日疲累的众人都先行回府,朝露殿守着的是秦邵峰和苏景墨,还有刚刚从扬州回京的晚月沁雪。
担心主子,眼见秦邵峰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心中的成见早就消失了。
“晚月把你家主子扶起来。”秦邵峰内功修为深厚,此时也只能尽力一试。“沁雪去看看药好了没,马上端过来。”
高烧不退,身体更是火一般的滚烫,晚月依言而行,茫然的看着他,秦邵峰解释道:“我替她运气,是她体内气血顺畅,然后把药灌下去。”
晚月点点头,退立在一旁,不断的揪着手心的帕子。祈求上苍:保佑公主平安度过此劫,求求老天爷。
外头更是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不断的恳求老天爷,皇后太子妃在佛堂向佛祖情愿。昭阳公主一向深的人心,自然是人人都在为她祈福。苏景墨协同太医院一众太医还在钻研药方,也是殚精竭虑。人心汇聚在朝露殿,祈求上苍垂怜。
额头隐隐冒汗,而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削减,直到她的体温,恢复正常。“额驸。”晚月沁雪见状立即扶住他,秦邵峰摆了摆手,“无妨,把药碗给我。”
顺着纤细的喉管,浓浓的药汁进入她的体内,秦邵峰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药也没有吐。”用功过度有些体力不支,半撑着床沿。
晚月一声惊呼,沁雪才一回身,赶忙冲出去叫人,“苏大人,苏大人。”
苏景墨扶了秦少将军去一旁的躺椅,不禁摇头,“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还傻?果真是般配至极。”
晚月一向见到的都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秦少将军,今日一见未免有些惆怅,“苏大人,额驸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让额驸去另一个房间休息。”苏景墨招来一旁的小正子,才开口解释,“他强行运功打通公主的血脉,自身用功过度,才导致陷入晕厥。练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难怪刚刚要避开他,只能是一大幸事,谢天谢地。
苏景墨又替昭阳公主做了检查,“眼下就看她自己有没有心要苏醒了。若是一个心死之人,即便是秦邵峰倾尽一生功力也救不了她无力回天的。”
昭阳公主虽说是退了烧,但却陷入沉睡昏迷当中,不知是喜还是愁。晚月沁雪轮番守候,皇后更是心细朝露殿连景仁宫也不会,带着瑞儿一同住在了朝露殿就近照顾。
玄煜太子,承康贝勒,以及云飞也是一日多次的过来看望。玄煜望着昏迷不醒的妹妹,“梦妤,你可千万要醒来,你欠所有人一个交代,更是欠邵峰和孩子一个交代。千万要撑下去,一定要撑着醒过来。”
至于为了救心爱之人用功过度的秦邵峰整整昏迷了三天。
“额驸,您醒了。奴才给您倒杯水。”小正子兴奋的到了水跑向他。
方才苏醒的人一心惦记着另一人,秦邵峰微微喘了口气,“公主呢?”
小正子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昭阳公主至今未见半点起色,虽说是退了烧,依旧是昏睡不起。
昏睡了三天,体力渐渐恢复,秦邵峰立即就赶往了寝殿。“参见皇阿玛,参见皇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