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曼最先开了口:“昨日小姐胃口还好着呢,也不知小姐尽然是怎么了?”转眼看了看红绫,“红绫姐,要不你去劝劝小姐吧。小姐自受伤以来,身子一直不太好,这连晚膳都不用,怎么可以?”
红绫双唇一动,摇了摇头道:“估计小姐是有心事吧,既然小姐不愿意说,咱们又何苦巴巴的凑上去呢!”
这其余的两个丫鬟、四个小厮彼此推让了一番,皆没人敢去房间,只得作罢。
房间内,静谧无比。
谢韵然轻轻翻着《列女传》,瞟了几眼,却无心思。
合上书,静静发起呆来。
前世的事情一时间在脑中蹦出,那些狰狞面目,近乎狂妄的笑声,仿佛近在眼前。自己痛苦万分,多少时日寝食不安,每每想起前世那般,她就不能原谅自己。
这些日子,虽然适应了重新回到这里,可她却对红绫十分冷淡,除了必要时候,一些事情都安排青柳、青曼去做了。
轻盈步子走到床榻前,方才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神秘的小轿,奇特的香味,还有鬼鬼祟祟的丫鬟小厮们。
仔细想来,那日是十月初五。想到此,她回到书桌前,执笔记了下来。
前世,她的聪明是无人能及,这记日子定是不在话下,而此时,她更多的心思不在此,不想浪费太多精力。
与其花费心思记住这时日,还不如写下来方便。
此时,睡意全无。
披了一件貂皮袍子,缓步走出房间,掀起水晶帘子,来到院中。
今日十月十四,圆月高照,众星璀璨。
静谧无声。
夜凉如水。
谢韵然见院中已无人影,在院中踱步前行。
忽而想起那日,她在纸上写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问前世,只求今生。
谢韵然不禁对月感叹:“是的,如今我过多纠缠往日之事,对我又有何帮助!连城,我想明白了,我要与你相守,你定要等着我!只是,我不会如前世那般不懂礼数,伤了你的心!”
皓月当空,已然幽静无比,只有月下美人,只有倩影动人。
次日一早,忠勇侯府上空,浓雾漫天。
四合院内,朦胧幽静,宛若画卷。
谢韵然美眸微微一动,而后睁开眼睛,却发觉窗外雾蒙蒙的一片。
光秃秃的树干若隐若现,院中的大红灯笼轻轻摇摆。
困意顿无,自床上爬起,穿好衣裙,鞋子,急急的推开房间的门。
缓步慢行至院中,欲欣赏这深秋的美景,心情却不料被丫鬟的话语声打断。
“青柳,你可曾见着红绫了?”青曼温和柔软的话语声传入耳畔。
谢韵然柳眉一挑,心生疑惑:这大清早的怎就不见了人影?蓦然想起,莫不是这丫鬟私自出府了吧?
决定上前一探究竟,又不想让他们停下议论。遂踮起脚的走起来,待到了两个丫鬟、四个小厮身边,谢韵然也不言语。只在他们身后悄悄听着,看着。
这几个下人正说得热火朝天的,哪瞧见三小姐过来。再加之谢韵然平日清晨起来定会喊了下人前去,这会儿更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见青柳轻摇脑袋,瞅着青曼道:“我也不见得,方才刚醒了。再说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偏偏不见了?”
青柳眸子中闪出一丝歉意,深深喘了一口气,垂首低声言语道:“都怪我,要不是昨日看不过去和她拌了几句嘴,红绫姐也不会凭空不见了!”说完,头更低了,眼泪扑簌簌落下,不敢大声,只得小声的抽泣着。
青曼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一把扶住青柳,略有愤怒的道:“且别说她了,你又有什么好歉疚的。昨日她那般狠,只怪你平日太过懦弱了,才会落得被人欺负的下场!”
一面说着,一面又甚是怜惜青柳。她善良,体贴,时时会为别人考虑,若是遇到好的人,定会拿出真心对她,可遇到红绫,只落得被欺负的境地。
长长叹息,青曼对四个小厮道:“你们赶紧去找找吧,这红绫若是真的不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跑出去做出什么事来,我们几个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语毕之时,围着的六个人蓦然间看见三小姐竟在他们身后,吓得全都跪倒在地。
一时间,谢韵然不禁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这几个人各有各的可爱,忧的却是红绫。
昨日,她晚膳没用就回了房间,半夜出来赏月时候,整个院子幽静若往常。加上今日的晨雾,她也辨别不出红绫是何时不见了。
却说着忠勇侯府只有她待奴才们最贴心,见不得丫鬟小厮们下跪,她竟屈身上前扶起了青柳,也示意其他人都起了身。
方才的一番议论,由于心情急切,青曼忘却昨日他和红绫碧青池畔的那一番对话。如今,冷静下来,方才记起昨日之事。
青曼快步上前做了一礼,禀报道:“三小姐,方才奴才一时疏忽昨日之事。”
谢韵然不解的眨眨眼,缓缓道:“哦?昨日有何事情?”
这时,青柳、青曼皆不解的盯着青曼,其余三个小厮也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青曼霎时觉得满脸发烫,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奴才……奴才昨日和……”
“什么?”青柳双目瞪的提溜圆,歪起头来不解的凝视青曼,张开嘴接着道:“你和红绫?”一手指着青曼,诧异的问。
虽说青柳这么说自有道理,可谢韵然深知青曼的为人。
这四合院,小厮中数他最大,平日粗活、重活能帮的他定会帮别人做了。
谢韵然玉手一挥,示意青柳莫在言语,瞅着青曼,轻声言语道:“青曼,你且接着说。”
青曼深呼吸后,脸色也变得正常,将昨日之事和谢韵然说了一遍。
谢韵然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了声,“且散了吧,没事的。”
此时青柳却别无心思,这时正提着满满一桶水,浇起了四合院内的树来。他跟在小姐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小姐的脾气的。
四个小厮,各做各的事情,倒是没有别的心思。
这红绫离奇不见之事,也没人说了出去,最令四合院丫鬟小厮好奇的是——
那就是半个时辰之后,这府上的老夫人,老太太竟知晓了此事。
老太太带着丫鬟碧玉、紫玉前来四合院,连平日心如明镜的谢韵然都连连摇头,十分不解。
见到谢韵然之时,老太太遣散跟随的两个丫鬟,二人在房间中说起话来。
“奶奶,您过来且有何事?”谢韵然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明知故问道,一心只想扯开话题。
老太太倒也不急着说话,瞅着谢韵然片刻才道:“然然,当日我看她机灵懂事,才允许让她做你的贴身婢女。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不出声的就不见了。”
说完,上前轻轻抱住谢韵然,抚摸着她青丝般的黑发。许是觉得谢韵然和红绫之间情似姐妹,怕她此时伤心难过罢。
轻轻从老太太怀抱中挣脱开来,谢韵然嘴角轻轻扬起,倒安慰起老太太来:“奶奶,这芝麻点的事儿也劳烦您费心?”目光游离到院中,接着道:“红绫,我是知晓的,她许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又或是今日这大雾,不小心迷路了也说不定。”
且说红绫清早醒来,见四合院内大雾漫天,加之昨日心情郁闷,便生出出府的念头。
若说出府,不如说是寻人。
今日,大雾笼罩忠勇侯府,红绫想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忠勇侯府的大门是万万不能走的。
红绫转念一想,对了,北面的小门!
想到就快步跑了去,塞给当值的小厮们几个银子,说是出门为三小姐办事,毫不费劲的就出去了。
离开忠勇侯府,一面挪动步子向前走,一面回首远远看着大雾中繁花似锦的忠勇侯府,模糊不清的四合院,自言自语道:“三小姐,你且等着,我办完事定会回来,一则是为了你的事儿,二来……”
一转头,快步的跑去,身影在大雾中渐渐模糊。
虽说她已知晓钟离长歌所在之地,可究竟是何状况,她却无从而知。
这会儿,她好生攥着手里的银子一路小跑,心想若是遇到难缠的小厮好用银两打发了。
一面想,一面步子更加急了几分,直到看见“镇国将军府”。
红绫站稳后轻轻拍着胸口气喘吁吁的道:“长歌,我来找你了!”
清早,镇国将军府外一片寂静,大雾还未散尽。
只见大门紧闭,红绫欲上前敲门,又觉不妥,止住步子,在府外等着。
镇国将军府高大的府门,装饰的熠熠生辉,好不逊色于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