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榴看着青娘那两扇关的紧紧的门,心中泛起涟漪,难道说,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青娘?不,不,宁榴又摇头,不该这样想的,不该。
“哎,宁小哥,你今儿回来的倒早。”三姑婆的声音在宁榴耳边响起,宁榴忙把车推在自己家门,转身对三姑婆作个揖:“大家都帮衬着,这肉也卖的快些。三姑婆这两日好些?”
三姑婆笑眯眯地瞧着宁榴:“还多亏你记得给我送了两次肉,这人心里一欢喜了,就好的快些。”宁榴不愿和三姑婆多说话,拿出钥匙开着门:“算不得什么。”
三姑婆见宁榴要推车进去,急忙唤住宁榴:“你来这里也有两三个月了吧?”
宁榴在心里算算,对三姑婆道:“是,已经三个多月了,来的时候,还没进六月呢,这会儿都九月了。”
三姑婆点头,见宁榴还要进门,三姑婆踏前一步:“你今年也不小了,我记得听你说过你二十二了,这眼瞧着就要过年,等过了年,就二十三了,村里和你一般大的,都抱了两三个了。宁小哥,也不是我说你,你瞧瞧,你这一回了屋,家里冷冷清清的。”
宁榴已经把车停在院子里面,拿起扫帚扫一扫地,三姑婆自顾自在檐下坐下,对宁榴唠叨个不停。见宁榴只笑不说话,三姑婆白宁榴一眼:“和你说话呢,你别忙着扫地。宁小哥,我和你说实话罢,我啊,已经在心里给你寻摸了一个姑娘,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十七了,人家要三十两的彩礼钱呢,你可拿得出这份彩礼钱来?”
原来说了半日,是说自己的婚事,宁榴又笑一笑:“多谢三姑婆想着了,只是我……”
“想是你拿不出这许多的彩礼钱来?”三姑婆打断宁榴的话,眉头就皱紧:“说的也是,这乡里乡亲的,娶个媳妇过来,也不过就是十两的彩礼钱,连上谢媒礼酒席钱,了不起二十两银子。这光彩礼钱就要三十两,着实太高了。”
“不,不是彩礼钱的事,是我……”宁榴欲言又止,眼不由瞧向两家院墙。三姑婆没瞧见宁榴的动作,自顾自在那唠叨:“既不是彩礼钱,那就是你听说了苏家的事,宁小哥,这事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怎么做了这么一个营生?”
苏家,什么苏家?宁榴疑惑地瞧着三姑婆,三姑婆已经手一拍:“宁小哥,我和你说,苏家娘子姑娘,可都是来相看过你。还觉得你人的确很好。只是做这个营生,他们觉得对不起地下的人。这才重新招婿。招了前面村里王家的三儿子,虽说生的也还周正,可怎么比得上你?前儿她们家去下定,不是还来和你拿了十六斤猪肉?”
宁榴总算想起苏家娘子是谁了?对三姑婆笑笑:“这也是……”
“别说什么缘分,宁小哥我和你说,要你娶了苏家闺女,连彩礼钱都不用出的,虽说是要依了岳母居住,可是呢,你远来投亲不遇,靠了岳母也好。再者说了,苏家是读书人家,不会为难你的。”宁榴不由叹气,想来是怎么都插不进话了。
两边院子去了院墙,其实就是一家,青娘走到院里,正好听到这边的说话声,原本不在意的,等细听两句,忍不住笑了,这三姑婆还真是一点没变,自己想要说什么就不管别人,不管不顾地说下去。
只是也不晓得,这宁榴,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按说他年纪也大了。那日吴大哥说的话,不知怎么又在青娘耳边响起,青娘不由啐自己一口,想这些事做什么?
“三姑婆,您的好意我明白,只是这成亲的事,总要再缓缓,毕竟我才来这么几个月。”宁榴额头上已经全是汗,对三姑婆推拒。
三姑婆哎呀了一声:“害羞什么呢?别说你来了已经这么几个月了,就算才来,也该给你娶个媳妇,这才叫安定是不是?”
青娘忍不住在这边大笑起来,这笑声让三姑婆皱眉,隔了院墙三姑婆就喊:“你笑什么呢?”青娘手里拿着针线,笑吟吟地道:“三姑婆,人家压根就不想娶媳妇,你还在这撮合做什么?”
三姑婆不由恼了,还勾起了旧恨,对青娘院墙就喊:“呸,别人在说话,你听了这些做什么?再说了,你晓不晓得别人要不要娶媳妇?”
说着三姑婆就猛地道:“说不定是你瞧中了宁小哥,想……”
三姑婆话没说完,就听到那边院子传来声音,接着是打开院门的声音,然后青娘就走进这院子来,瞧着三姑婆道:“你上了年纪,原本我不管你的,可你瞧瞧你说的是些什么话?什么我瞧中了宁小哥?我清清白白一个人,由不得你糟蹋。”
三姑婆也晓得自己一时失了口,可在这村里三姑婆自认辈分高,说话有声响,一张脸虽然通红还是在那嚷:“你胡扯些什么?我糟蹋你什么了?好好的在别人院里说话,你在这偷听什么?”
“你嚷的一个村里都听见了,还要说我偷听?”青娘可从不是这样好欺负的,上前一步就冷笑。宁榴急忙挡在她们俩中间:“罢了,都是我的不是,嫂子,三姑婆,还请各自少说一句。”
三姑婆也就坡下驴,从宁榴身后探出个脑袋:“我也不和她嚷,宁小哥,你的事,我放在心上呢,你放心,等再寻到个彩礼轻的,我再来寻你。”说完三姑婆就要往外走,见青娘还站在那里,三姑婆想叫青娘也走,话到嘴边说不出来,鼻子里面一哼就走了。
“嫂子,对不住,都是我不好。”宁榴瞧着青娘,诚心诚意地说,青娘叹气,用手把鬓边的乱发往上面抿:“也不是你不好,是我……,罢了,不该出来和人说话,明晓得她们都是这样的人。”
说完青娘也转身走了,宁榴望着青娘背影,想叫住她,可这时候不该叫住的,青娘的影子消失在宁榴眼帘里,宁榴用手捂住脸,自己到底怎么了?
日子过的很快,不上几日就是秀才娘子和青娘约好,要去庙里给青娘亡夫烧香的日子了。一起来青娘就换了素色衣衫,收拾好时秀才娘子就来敲门。
青娘一开门秀才娘子就皱眉:“怎么穿了一身素?”青娘听的不由一愣,秀才娘子已经用手打了自己脸一下:“呸,我自个忘记了。这穿了素才该。”
青娘更为疑惑地瞧秀才娘子一眼,秀才娘子担心自己越说越错,拉了青娘的手:“咱们走罢,那庙有七八里路,我特地雇了驴来。”
青娘瞧一瞧秀才娘子,虽感疑惑还是转身关了门,两人刚上了驴,宁榴就推着车从家走出,瞧见青娘和秀才娘子,宁榴的脸就一红,想装作瞧不见时,秀才娘子已经道:“宁小哥,这么早就去做生意了?”
“是,嫂子们这是要去哪?”秀才娘子听了宁榴这话没答话,青娘已经道:“我嫂子说,给我男人在庙里请了几卷经,要我去烧香。”
宁榴哦了一声,秀才娘子就往驴头上一拍,青娘瞧着宁榴,沉吟一下就对宁榴道:“只怕今儿我回来也晚了,宁小哥,等你回来,还请帮我照顾一下院子。”
这话听着奇怪,宁榴虽应了一声,还是瞧着青娘,秀才娘子已经笑吟吟道:“快走罢,快走罢!”
青娘更为惊讶,面上却没露出来,两人坐着驴,晃晃悠悠地走了,宁榴也往镇上去做生意。秀才娘子寻的,是座大庙,两人到的庙里,先去瞻仰了佛像,也就把疏头烧了,给了香火钱,随了众人去听那些因果故事。
“朱老爷,我弟媳你也瞧见了,怎么说?”青娘在烧香时候,有双眼已经盯了她很久,等一走进禅房,张秀才就迫不及待地说。
朱老爷哈哈一笑,他今年也快六十了,是个黑胖子,肚子老大,一张脸上全是黑油:“是个美人啊,这样的美人,为何我竟不知道呢?”
张秀才可一点也不生气:“这不是缘分没到骂?”
缘分缘分,朱老爷笑眯了一双眼:“的确,今儿是缘分到了。张老弟,你我也算都是学里的朋友,我勉强算个长辈,这样罢,就按那日说的,等从这庙里出来,就送到我家里去。”
张秀才欢喜无限地给朱老爷行礼,接着就道:“只是……”
“性子辣些,我已尽知,这有什么?进了我房里,知情识趣起来,她经过了,就晓得了。”张秀才也不由呵呵一笑,对朱老爷做个了然的神色,朱老爷搓搓手:“我先回家,让他们都准备起来。等过两日,再摆酒请客。”
张秀才拱手:“这是自然,您请,您请。”朱老爷笑眯眯地走了,张秀才得意洋洋,转身就去寻自己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