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胜武抱在怀里,狗剩一身的狼狈,衣服也脏了,鞋也掉了,帽子、手套不知飞到哪去了,额头也被磕破了,血哧呼啦的一片。
方氏爬起身,一下就扑了过去,抢似地把狗剩从白胜武怀里抱过来,先是抱着哭,又拍打他:“你跑哪儿去了?急死娘了,不是让你紧紧牵着娘的手吗?”
狗剩哇哇大哭,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他娘打的:“娘、娘,我捡着了……”
抽抽涕涕地把小手摊开,脏兮兮的手上是一枚铜钱。
狗剩咧开嘴,众人才发觉他还磕掉了一颗新长的门牙,一说话满嘴漏风,得仔细听还一半猜,才知道他说的是:
“娘,你捡着了吗?不说让我等,你捡钱给我买糖吃嘛……”
狗剩不说还好,一说,三小的眼睛都盯向了方氏。
什么嘛,还怨狗剩自己跑开了,分明就是分了捡钱自己放开了狗剩的手。
不过话说回来,狗剩小小年纪,就知道跑去捡钱,和大人一起挤,还真是舍钱不舍命,真的和方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果然遗传最奇妙。
这会儿也不能多说什么,许文岚拉了下白胜文,淡淡道:“三婶,你赶紧着抱着狗剩去医馆看看吧,我们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把狗剩的鞋和帽子找回来。”
被狗剩揭穿,方氏的脸也涨红了,这会许文岚说分开她正和心意。
“成,你们仔细着点啊,那小靴子是你三叔新给买的,牛皮的,贵着呢!”
嘴角发抽,许文岚也不应声,扭头就走,还是白胜文说了两句客气话,才赶上去。
“狗剩的鞋……”
“管它呢!先找二宝哥的帽子……”许文岚气呼呼地回了句,又想起来:“二宝哥,你看到刘春儿了吗?”
“看着了,那不和她娘在一起嘛……”
扭头看去,还真是。
刘春儿正抱着小金兰哭呢!
许文岚安了心,闷着头找白胜武的帽子。
“呀,这个……”白胜武一声低呼,人往前扑去,还没扑到,就有人比他先扑到了,猫腰捡起一样东西,扭身就走。
“耶……”白胜武张了张嘴,又伸手指:“真是,我先看到的。”
“啥呀?”
白胜武挠挠头:“好像是根银簪子啥的吧!亮亮的……”
刚乱哄哄的,都指不定丢了点什么找不回来了。
白胜文瞪了兄弟一眼,闷声道:“别人的东西别惦记,赶紧着找着你的帽子,再找狗剩的那只靴子,就剩一只都没用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文岚想想狗剩就剩一只小靴子,看着干着争穿不上,忍不住大笑。
这会笑显得太突兀,白胜武盯了她一眼,还有些诧异。
白胜文却似知道她笑的什么,笑着推了她一下。
许文岚这才收了笑,低头满地寻摸(东北话读学摸)。
三小正找着呢,突然听到人喊,抬头就看到刚才带头的何捕头。
许文岚有些小紧张,不会是那些管事嫌他们多管闲事,让这个何捕头来找他们麻烦吧?
心里紧张,她下意识就往白胜文身后躲。
白胜文也紧张,长这么大,除了之前白应魁被打时,小少年还没见过官。
拱了拱手,他客客气气地唤了声何捕头。
何捕头原本一直皱着眉,黝黑的面庞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这么却是眉心有些松了:“你认识我?”
“刚才刘管事叫过您。”白胜文笑答,虽然神情仍然有些紧张,可表现却已经算是很好了。
何捕头点了点头,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儿:“刚才是你们第一个敲锣的?”
“是,”白胜文转眼看了看许文岚,还是决定不把许文岚暴露出来:“回何捕头,刚才是我和我弟弟敲的锣,想着那样或许能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少一些伤亡。”
何捕头点点头,夸了句:“倒是有心——嗯,还没请教两位小哥贵姓。”
“不敢当,我们兄弟俩姓白,这是我妹妹。”白胜文简单的提了句,故意没提许文岚的姓。
何捕头也没心意注意这些,只道:“要麻烦你们跟着我去趟衙门……”
“我们做错什么了?”许文岚急了,探出头问道:“为什么要我们去衙门啊!”
她那颤着的声音,发红的小脸,倒活脱脱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何捕头看看她,语气特意放柔和了三分:“不怕啊!就是要你哥哥们做个证,要是县太爷问发生什么事了,我也好有个回话的。”
这是怕担责任,想找个证人做证说不是他错啊!
许文岚一下就明白过来,却仍小声委屈地道:“我们还在找哥的帽子呢!”
“帽子丢了?”何捕头抬头一看,就乐了:“一顶帽子,我回头买顶给你们。”
许文岚不说成不成,只小声嘀咕:“没帽子戴,可冷了,耳朵都冻掉了……”
白胜文有些不好意思:“既用得着我们兄弟,我们兄弟自然是没二话,何捕头请吩咐。”
点了点头,何捕头多盯了眼白胜文:“小哥怕是读书的吧!”
“正在开蒙。”白胜文笑笑,终于现出一丝腼腆之意。
何捕头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和手下招呼一声,就带了三小往衙门去。
许文岚故意落在后头,白胜文就停下脚步等她,等走近了,她拉着白胜文的衣角,小声道:“别多说话,人问什么说什么,多说点何捕头的好话。”
白胜文眼珠一转,就笑了:“知道了。”
小少年这么受教,许文岚甚感心慰,正要夸两句,眼一转,突然瞥见两人。
黑水县的衙门占地颇大,足占了一条街。这边是衙门正门,街角就是监牢的小门。
那两人就是从街角那边走过来的。头里是一个女人,走得风风火火,还不忘回头抱怨身后的男人走得慢。
那男人,脚步蹒跚,脚都拖在地上,像是走不动似的。听了女人的抱怨,也不吭声,只是抬头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
一看到这两人,许文岚就不动了。
像是感觉到许文岚的注视,女人抬头看过来,只年地一眼,就怔住。
“文岚,大宝、二宝,你们怎么来了?”女人微微笑着,尤其对白家兄弟和气,正是刘艳。
在她身后脚步蹒跚的可不正是刺伤了白应魁的马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