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妍上下打量着李飞凤，看她这畏首畏尾的样子，还真不像来捣乱的。她还是很防备地没有回应，就是看着李飞凤，这女人一肚子别人猜不透的坏水，指不定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李飞凤见肖妍一句话也不话，心里已经把她骂个千百遍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下不来台。
当然李飞凤这个“第一次下不来台是指在傍上张海之后，她见的都是认识张海的，当然得把她恭着。
肖妍倒是不急，低下头继续翻自己杂志了，她知道就这女人这道行，过一会就要么憋着气走，要么撒气耍泼。
李飞凤憋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了，自己主动说：“那个……我有些包包背腻了，给你收呗。”话音刚落她又急着补充，“不过先说明了啊，虽然咱俩是同村，但这数目可得清楚，你不能占我便宜啊！”
肖妍翻着杂志，也不抬头看她，就冷哼了声：“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李飞凤刚松口气，就听到肖妍那边说：“我不做你生意。”
“啥？！”李飞凤还沉浸在前半句“不占你便宜”里不能自拨，紧接着又听到下面那句，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呢，回过味儿来就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不做生意了？”
肖妍还是头都不抬：“我做生意，就是不做你生意。”她一抬头就得近距离对着那女人浮粉的脸，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干脆就继续低着头看杂志。
李飞凤站在收银台边，一听完这句血压就蹭蹭地往上飙，脑子一热就想抬手去拍桌子。她“嗖”地抬起手，肖妍同时慢慢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她手心一凉，那股势就没有了。
李飞凤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吃下一肚子气，趁着自己还在气头上就开吕讽刺：“肖妍，你看我都亲自来了，还带了水果，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肖妍听得脑仁发痛，揉着太阳穴合上杂志：“那还真难为你了，还‘亲’‘自’来了。”肖妍甩她一脸讥笑，“你是这里老板还是怎么着？”
肖妍说完也不去管她，拿起手机随意地翻着信息看。尽管肖妍没说几句，但这气势上李飞凤已经倒了，谁试谁知道。
蔫了的李飞凤僵住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肖妍“啪”地放下手机，不耐烦地站起来：“要哭到外面去，没准儿路人见了还给你丢两个钱！别跟这儿哭坏了我店里的风水！”肖妍认真瞧她一下，得，还真流泪了。
要是别人肖妍就心软了，但这人是谁？差点儿老家那块地就没了！如果她没记错，前世的时候奶奶高血压住院并不全因为劳累，主要是给气着了。
这气着还不是普通的气。
当时因为安向镇后来迅猛的发展，很多地方都被地产商看中，起了一幢幢的商品楼，后来安向镇也发展成为了安向市，自己老家和安向隔着一条江，地产商又把目光抛向老家的村子，想把那儿发展成为江边别墅。
当时那儿正在动迁，说是建成之后商家会在小区内专门留一幢楼分给村子里的人，让他们回迁。奶奶就是犹豫着，跟所有老一辈的人一样，对自己的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和别人理解不了的执念，就这样陈来娣就天天给奶奶弄点儿事气她，她才倒下。
之后肖妍回去照顾奶奶，中途就被岚子叫回去，发现丈夫庄一航出轨，出轨对象还是徐小瑶，然后她孩子没了，再然后她重生了……
这女人一出现就勾起肖妍无数的糟心事，于是肖妍的脸上绷得跟门神似的，李飞凤看了也怵了那么一小下，立马关闸不敢再哭了。
李飞凤看着这店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修，再想想自己，还是忍不住，那闸又松了，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掉眼泪也不能丢脸，就背过身去，抹了两把眼泪。最后李飞凤脑子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说法，就只好掏出纸巾把眼泪乇底擦干。
她再回头，看到肖妍还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杂志，就颤着声音说：“你真够冷血的，我都这样了，你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出声，还看得进去杂志！”
肖妍重重地拍了一下在杂志上，杂志垫着她手也不疼，那火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李飞凤被她拍得整个人都跳了一下。
肖妍盯着她说：“李飞凤，你要我说多少次？你不是我的谁，你爱哪哭哪哭去，你有没有脑子？！你清醒没有？！这是我的地方，你哭我为什么得管你？！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妈都得惯着你？！再说了，你要说这些跟你男人说去，别在这儿装三弄四的。我就看着你烦，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叫人拉你走。”
李飞凤一听最后那句，干脆就把包扔到桌上：“报吧报吧！报警吧！全世界的人都要报警抓我！我就等着被抓好了！我就坐着，你报吧！直接把我铐进牢里去！”
肖妍听了这话越来越烦，整个眉头都纠结成了一团。
李飞凤在那头眼泪哗啦啦的掉，已经忍不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是我自己犯贱！我去勾引别人家老公！我去当人家小三！我破坏人家家庭！可我也不是因为自己穷吗？我可不想像你这样子，拼死拼活的才赚那么一点钱。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做生意，我也去过市场拿过货，那个市场又臭又闷，每天拼死拼活地拉货，买不了几个钱，还把自己的皮磨粗了！我就给男人撒个娇，我又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不像那些鸡！我怎么了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那些男人不喜欢我，我还能勾引得了他？”
肖妍冷冷地插一句：“你这样子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你破坏人家的家庭，不得好死！”说到最后她自己说得咬牙切齿。
“是！你们都这么认为！可是当你们穷到我这种程度的时候，自尊算什么？只怕你还求着去勾引男人呢！”李飞凤掏出纸巾擦一把鼻涕，“就像你，你以前长得这么丑，你以为有男人喜欢你吗？要是你以前长得跟现在这么漂亮，有男人说要包养你，我怕你跪着答应还来不及，你也没啥资格说我！”
肖妍被她说得怒极反笑：“我做人还有底线，你穷？你穷就只是穷而已。我家是什么环境你大概也听说了吧，今天在这里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你就是个贱人！贱人就是矫情！我还背着一百多万债呢，你随便问个人都知道，欠的隔壁村石鑫的高利贷，现在还正在还。我最穷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现在一文不值的，才没资格指责别人。你现在拿包来我这里放，你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吧？你包包背腻了？我看你是活腻了！你活该！”
说完这番话肖妍只觉得通体舒畅，从来都没这么身心愉快过，可见人还是得偶尔强势点，不然被人家指着脑骂什么的，太憋屈了！
李飞凤见装可怜也不行，一番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也得不到共鸣，干脆就撕破脸：“是！我是贱！我再贱也贱不过吴静她老公！她老公就是喜欢我，怎么着？！她老公就是喜欢我年轻，就是看不惯吴静老！虽然现在他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冷落我了，但那也是被吴静逼的！一个女人要用到这些手段来控制她的老公，我觉得她更可怜更贱！你厉害又怎么样？不还是被男人抛弃！我就不同了，我还年轻，我去另外找过一个人。”
肖妍看了看她没说话，就拨了110，李飞凤看见她屏幕，就说：“你疯了？！”
肖妍也没看她，敲着桌子等着电话接通，李习没看事情不对头，拿起包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肖妍，我听说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有永远的利益。你有哪天需要我介绍什么大老板给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现在只不过是一时失势，将来我还会东山再起的，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得罪像我这么一个人，咱们走着瞧。”
肖妍“喂”了一下，李飞凤就摔门出去了。
肖妍松了一口气，放下电话。其实刚才电话并没有接通，只不过是假装喂了一下。这个女人再不走，她都要烦死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她总算是被贱人开了一回眼界。
肖妍刚翻开杂志，耳边又传来李飞凤的叫骂声，骂大街的泼妇声穿透厚厚的玻璃传到肖妍的耳里，骂什么听不声音，就是声音听得到心里烦！
肖妍本来不想理，但她转念一想，万一是谢冰岚或者奶奶刚好过这边来遇着那个疯女人的话，那现在开骂就太倒霉了！想来想去她还是放下杂志走到门边去看看究竟，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头都涨了，李飞凤这是遇着张家杰了！
张家杰也不知道刚从哪里过来，穿着一身西装，在人群中显得十分孤独，肖妍感觉他一下子好像成熟了很多。
此刻张家杰被李飞凤扯着衣袖，眉头轻轻皱着，不耐烦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周围已经迅速地围了一圈不明真相的群众。
肖妍赶紧打开门冲出去，店也顾不着了。
李飞凤还在骂：“都是你！害得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我你还我你还我！”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始乱终弃？”
“长得帅的都特薄情，看他那一脸厌恶的样子！”
“前面的告诉我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还没那么多人，肖妍在开门前甚至能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张家杰的衣着，再加上张家杰本来就长得比较高，肖妍一眼就能看出他一副太崩溃的表情。结果才短短几步路，人群已经围得比城墙还厚。
肖妍步步维艰地拨开人群往里走，李飞凤还在继续发挥着她的即兴演讲——“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我要死了拉你全家一起死，绝对不会让你们笑着看我死……”
肖妍听着只有一个感觉——没文化果然很可怕！
好不容易肖妍才走到人群的焦点中去，张家杰看到肖妍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肖妍提起吃奶的劲儿吼：“李飞凤！你做小三还特么敢当街骂人家儿子，你要不要脸！”
人群一听这句就炸开了锅，对于“小三”的愤慨空前高涨，好几个女同胞甚至撸起了袖子，李飞凤被肖妍这声吓傻了，呆着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大概是刚刚骂张家杰的时候把毕生学习的词汇都用上了，这会子被一下子吓空了脑袋。
趁着群情激愤，李飞凤暂时死机，肖妍把张家杰拉了出来，在大家同情目光中逃回店里。
肖妍觉得这次够呛，张家杰只注意肖妍拉着他的手。
坐下来肖妍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水，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问：“你抽烟？”
张家杰赶紧摆手：“跟客户在外面吃饭，客户抽，味儿呛，熏我衣服上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闻烟味儿？”
肖妍笑：“紧张什么？我就是闻到烟味问问，当然不喜欢烟味儿了，除了吸烟的，我还没见过几个女孩儿喜欢闻烟味儿。”
“那我以后绝对不吸！”张家杰认真地说。
肖妍被他这句话冲击了一下，心里甜了甜，然后赶紧摆正态度，让自己不要乱想。
为了不乱想，最好的方法就是找点别的话题说了：“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和客户就在附近吃饭，就过来看看你。”张家杰说，“谢冰岚呢？就你自己看店？”
“岚子回家处理点事情去了，可能明天开始才过来。”肖妍说，“你接手你爸的生意了？”她刚才从李飞凤的话里猜出个八九分，大概是张海手里的生意开始转移给儿子了。
张家杰点点头：“嗯，趁着暑假去学一下。我爸他……现在每天都回家吃饭，对我妈也越来越好了，就是我和我妈心里都放不下，原谅不了他……我妈还是坚持和他离婚。”
这点肖妍可以理解，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嘴，就拍拍他的肩膀：“放松点。”
张家杰把手放在肖妍刚才拍过的地方，微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