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或不舍,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佟婧琬此时,较之之前更为淡然自若,她知道,依着万俟琛的个性,若不是走投无路,压根就不会在这早朝时间来此,如今不管他是否实施她的法子,她相信自己已经吸引了她的兴趣。
书萱自皇帝进殿后,一直笔直挺立的身子开始颤抖,她很想冲上去控诉当年佟婧璇的罪行,但是她不确定,当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这个男人认可的,她不敢赌……。
万俟琛青黑的俊脸愈发森严,盯着佟婧琬死死地看,良久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问道:“你这法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佟婧琬垂下眼眸,十分恭敬道:“臣女自小被父亲扔在府中偏院长大,一直没有朋友,后来大姐回了府,因为身世原因,她同臣女是走的最近的,大姐不在父亲身边长大,她经常会给臣女讲诉宫外的苦难和见闻。大姐嫁人后,臣女也会关心府中被收留的流浪者,因为关注多了,所以在避难方面,臣女有多少懂得一些。”
被人当众提起那个久违的存在,万俟琛的身子僵了僵,又诡异地看了看一旁随意站立的万俟珏。
他时常在想,若是当初自己不那么绝情,今日的自己是不是也不至于如今辛苦?焦头烂额之际,是不是还有那个聪慧的女子为她出谋划策?
“皇儿,哀家觉得这丫头说的也有些道理,比起整个江北,区区三两个城池倒也不算什么,你看呢?”姜太后信步走下台阶,走到皇帝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万俟琛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佟婧琬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声厉道:“你大哥的法子有纰漏,其实你早就知道?”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呢!
佟婧琬眉头一皱,故作惊慌,一脸无辜道:“皇上,臣女,臣女不敢。因上次中元节一事,臣女在家里生活更为谨慎,一般都是闭门不出的,这样的事情……”臣女根本不会去关心,又怎会知而不报。
万俟琛微微一怔,看她可怜的表情,倒是他小人之心了。他当然记得当日佟府之人她的咄咄相逼,在他跟前,那些人都胆敢如此,那么在相府中,这孩子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吧。
良久,万俟琛终于微笑着点点头,道:“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忧国忧民,实属不易。”
一侧的万俟珏微微一挑眉,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皇兄,既然你这般欣赏这丫头,不如留在宫里如何?”
太后姜氏笑望了万俟珏一眼,心道这提议不错!于是也跟着开口道:“说的不错,这样聪慧勇敢的孩子,哀家从未见过。听说皇儿先前已经赐了她昭义的名号,不如借此机会,就召进宫吧。”
万俟琛的目光从万俟珏脸上淡淡扫过,隐藏在眼眸深处的狐疑没有逃过佟婧琬的视线。他略一皱眉,冷声道:“佟家已经出了两个皇后,这再召入宫,未免会朝局不稳,留宫之事不要再提,还是赏赐金银宝贝吧。”
佟婧琬微微一侧头,刚巧迎上万俟珏邪肆的笑脸。方才还奇怪这男人为什么要有此提议,原来他是算准了万俟琛对他的顾忌。京都谣传她与七王爷关系密切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先前就算万俟琛真有心要留她在宫中,也会因为他突然提议而生疑,继而断然拒绝。
虽然她万分不想再成为万俟琛身边的女人,但是不那样,她又要怎么靠近这已是一国帝王的男人?现在倒好,接近不了他,还让他多了猜忌,她空有万千金银有什么用?!
佟婧琬心中气恨,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绚丽,静默俯下身去,朝着万俟琛的方向重重一磕头,满含感激道:“今日臣女蒙太后青睐,得以入宫讲诉想法,如今太后跟皇上都肯定了臣女,这已是莫大的殊荣。臣女身在相府之中,吃穿不愁,要金银何用?如今国家灾难,臣女请求皇上将金银收回,用于救灾。”
她恬静自若,声音温和动人,但那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彰显出她的一腔傲骨气质。闻言,刚刚还心怀厌恶的万俟琛此刻却赞叹道:“以国家社稷为先,不为金钱所迷惑,不骄不躁,佟婧环,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皇儿,既然你担心再收此女会助长佟丞相府气焰,那么哀家倒有一个法子,”姜太后眉目含笑地望着不远处的皇帝,接着开口道,“我大晋国向来有女官之职,虽都宫女担任,但凡事也都能有个例外,这孩子既有此治国才能,不妨你收到书房伺候如何?”
万俟琛一愣,漆黑深邃的眼眸一望无垠,这丫头刚刚既然有傲骨拒绝她的千万赏银,那么她便不是轻易为万俟珏收买之人。而且他自信,只要下点功夫,这丫头定然会倾心于他,毕竟,在他眼中,女人是最容易哄骗的。
而且不收入后宫,佟婧璇也不会拿当年恒泽之事同他争吵,想到这儿,他心动了。
“好,就听母后的,赐佟婧环乾承殿御侍之职,从二品,允自由出入宫殿之权。”
“谢太后、皇上垂爱!只是……”佟婧琬微微一低头,又出其不意地抬起头来,眸中好似落满繁星般空明,道,“臣女有今日的造化,全靠生母庇佑……”
她停了停,没有接着说下去,殿堂之人却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觉得这推恩及母并不罕见,姜太后想了想接口道,“这孩子说的不错,她的生母也该受到封赏的。皇儿,你来拿主意吧!”
万俟琛神思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朕今日能得到治水良策,这佟婧环确实有功,封赏她的生母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佟府柳氏既是相府嫡母,更是皇后生母。朕总不能弃了她而去封赏一个庶出小姐的生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