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玫红所在的房开公司为了售房,采取抽奖的方式推出买房送轿车的优惠活动。她作为公司的一名中层管理者,企业发展的中流砥柱,自然要在这次活动中全力以赴地协助团队达成预定的销售目标。
黄玫红在地产行业已经浸淫了六个年头,从一名普通的销售员一步一步地爬到管理的位置,实属不易。她在这些年里,先后经历过楼市狂热和萧条的阶段,亲眼目睹过这个行业的冷暖,她的销售技巧和销售心态均越来越成熟。
目前房地产市场观望气氛浓郁,境况持续低迷,销售压力普遍增加,似乎一路飘红的销售业绩业已成为了不可再现的历史,市面上唱衰楼市的声音日渐趋强;她公司推出买房送车活动,其实是无奈之举,试图以此提升销售业绩,在一定程度上挽回颓势。
然而,一天的活动下来,公司还是没有销售出去几套房,只完成预定目标的三分之一。
黄玫红带着疲倦回到家里,她把挎包扔在沙发转角处,把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掏出来按下接听键,是鲍小蝶打来的。
鲍小蝶告诉她,她前天听信于两个自称是少林寺的僧人,买了一串所谓的开过光的佛珠手链送给天宇想取悦他,却不料那东西是普通的工艺品,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接着她又说前几天向天宇表白却遭到他拒绝的事情,问黄玫红自己应该怎么办。
听小蝶说表白遭到天宇的拒绝后,黄玫红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心里暗自高兴,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追求天宇的!但她决定不动声色。她温言软语地劝慰鲍小蝶一番,然后意味深长地告诉她,一厢情愿的爱就好比摘下一个青杮子,咬在嘴里是苦涩的,与其承受心灵的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把这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斩断,重新寻找美好的爱情。
鲍小蝶不满地说你说的怎么和我哥说的一样,我打电话给你是希望你帮我出谋划策,而不是劝我放手的。
黄玫红赶紧说我尽量帮你劝劝天宇,但是他会不会改弦易辙接受你的爱我可不敢打包票。
黄玫红挂掉电话后,心想,我还是不要和小蝶争男人了,免得她更加伤心难过。
第二天,黄玫红的公司因周日例行放假,不用去公司打卡的她睡到自然醒,醒后已是八点零五分了。梳洗一番后,她坐在电脑旁写了三个小时的小说,感觉肚子饿了她才随便弄点饭吃,吃完饭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了。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答应鲍小蝶的事情,又加上有好多天没去找冯天宇聊天了,她就决定现在去找他。
她来到“东兴楼”饭店门口的时候,见冯天宇正在劝一位醉醺醺的男性顾客离开,这位顾客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他劝了好半天这位顾客才摇摇晃晃地离去。
冯天宇看见黄玫红后,便热情地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并喊她进到他的办公室去坐。
他的办公室铺设着素雅的化纤地毯,温馨典雅;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天道酬勤”的字帖,字体雄厚苍劲;靠近后壁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实木班台,闪着柔和的自然光泽和呈现着华贵而精美的花纹,显得端庄而雅致。
黄玫红来过这间办公室不下五次,以前每次来,她的心情都是愉快的,然而这次,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因为她要劝冯天宇好好珍惜鲍小蝶。
冯天宇给黄玫红倒了一杯热茶,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怎么样。黄玫红把昨天天公司做活动而销售业绩惨淡的事情说了,并且感叹一番,说楼市之所以不景气,主要是受到银行信贷紧缩、限购政策的影响。
冯天宇对她所说的信贷紧缩、限购政策情况并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只是亦步亦趋地点头,她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黄玫红像个唱独角戏的演员大发一番议论后,突然转移话题说:“鲍小蝶是一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姑娘,她对你可以说是一往情深,她希望你能够接受她的感情,可是你却拒绝了她,你怎么忍心伤她的心呢?”
冯天宇有些惊讶,说:“你又替她当说客,看来你们关系非常好嘛。”
黄玫红一愣,说:“我这是第一次,没有‘又’啊。”
冯天宇笑着说:“你这是第二次,怎么说没有‘又’呢?”
黄玫红望着他,更加愕然。
“敢说没有吗?那天我俩在河边散步,你坐在石椅上对我说的。”冯天宇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一副非要揭穿她的谎言不可的样子。
黄玫红的眼里掠过一丝紧张,赶紧说:“哦,是有这么一回事。”说罢喝了一口茶,并铺以一个微笑,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冯天宇呷了一口茶,严肃地说:“我对小蝶只有纯粹的兄妹之情,不会掺杂别的感情。”
黄玫红说:“你看着小蝶从一个婴儿长成一个大姑娘,你们的感情基础应该是很深厚的,并且我听她说,为了等你从监狱里出来,她拒绝了痴痴地追求她的一个男孩,可见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姑娘!有这样一个好女孩喜欢你,应该是你的福分,可是你却拒绝了她,我真的替你感到可惜的!”
冯天宇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感情这东西是强求不得的,否则彼此都不会开心。既然不开心,那为什么又要在一起呢?这岂不是害了她又害了我吗?”
“你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是吧?”黄玫红问道。
冯天宇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代表默认。
黄玫红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是听小蝶说的,她说你对前妻恋恋不忘,看来我从你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林若夕。
林若夕本来要径直走进来的,可是当她听到黄玫红的声音后,准备踏进门槛的脚便收了回去,把身子隐在墙壁后面,凝神聆听他们说话。
“不瞒你说,我对前妻是余情末了,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冯天宇从放在班台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点燃,吸了一口,又说:“我这一生,只爱过林若夕一个女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无法把她忘记。”
“可是,她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了,就算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不是吗?”黄玫红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你说的没错,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不可能去破坏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我只有把这份爱永远藏在心底。”冯天宇的眼神凄迷,呆呆地看着手中慢慢地燃烧的香烟。
“你这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她的人已经不属于你了,曾经沧海,已化虚无,你想得太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自己徒增忧愁和烦恼,你应该向前跨出一步,摆脱禁锢自己的心牢!”黄玫红比划着手势,耐心地规劝,“你跨出去后,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依然美丽迷人!”
冯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脸愁苦地说:“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你不用劝了,劝也没有用。”
“你真是一个大情圣。”黄玫红见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奏效,不免有些失望,只好说:“好,我不劝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噫,若夕姐,你站在这里干嘛?”此时,一位女服务员从冯天宇的办公室门前经过,看见林若夕肩膀靠着墙壁侧耳聆听的样子,就忍不住问。
“哦,我找你们的老板。”林若夕不由得一阵紧张,担心冯天宇与黄玫红知道自己在偷听他们讲话,这样就很尴尬了。
这位女服务员探头朝办公室看了一眼,侧首对林若夕小声说:“冯大哥在,你快进去吧。”说罢蹑手蹑脚地从门前走过,然后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林若夕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她心虚地向冯天宇与黄玫红解释道:“我刚刚到。你们在聊什么呀?”
“聊......聊工作上的事情。你怎么来了?”冯天宇也有一些紧张,原因是他怀疑林若夕已然听到他刚才和黄玫红的说话内容了。不过他很快又想,她知道了也无所谓,毕竟爱她又不犯罪。
其实,刚才林若夕听到他说他无法把自己忘记,她心里是很感动的,她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自己的爱仍然是那么刻骨铭心,这是弥足珍贵的。
林若夕解释道:“我正好要从你饭店门口路过,回去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就进来了,看看你在忙什么。”
黄玫红有些嫉妒地看了林若夕一眼,朗声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若夕假装很惊讶的样子,说:“你们说我什么啦?没说我坏话吧。”
冯天宇怕黄玫红口无遮拦,说自己对林若夕恋恋不忘,造成尴尬的局面,于是赶紧说:“没说什么——你快坐呀,别站着!”
林若夕移步到一张黑皮椅子前坐下。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女服务员,这位服务员对冯天宇说:“冯大哥,经销商把大米拉过来了,叫你去结账。”
冯天宇应诺一声,叫黄玫红与林若夕在这儿坐着等他,他出去把账结了就回来。
他走了以后,林若夕侧首问黄玫红:“你经常来天宇这里吗?”
黄玫红如实说:“是啊。我和天宇是好朋友,朋友间互相走动很正常,你说是吧?”
“是很正常。”林若夕的脸上带着微笑,其实心里已有了醋意。
“那林老板呢,也经常来吗?”黄玫红盯着林若夕,眼里闪着凌厉的光芒。
“我不常来,不过天宇与我的友谊比与你的友谊深,这点你不承认都不行。”林若夕刻意这样说,其实是想告诉黄玫红,我才是冯天宇心中不可替代的女人,你没法与我比。
“我承认,你是她前妻嘛。”黄玫红的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说:“我知道,你曾给天宇带来幸福,但是他刚一坐牢,你就急着去找别的男人,连看都不去看望他,让他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你真是一个善变的女人啊。”
林若夕脸一沉,没料到黄玫红会说这样的话,她问:“是鲍小蝶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不起天宇。”黄玫红说完冷哼一声。
林若夕摇头说:“我绝不是那种人,个中缘由你不清楚,所以请你不要人云亦云!”
黄玫红不以为然地一笑,并没有说话。
林若夕气愤地看着黄玫红,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没做对不起天宇的事情,他坐牢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看望他,的确是事出有因的,而非故意那样!”
黄玫红心说你这个女人敢做不敢当,真是让人鄙视,真不明白冯天宇为什么还对你恋恋不忘!她站起来说:“我不和你浪费口舌了,我走了。”说完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