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宇狄站在柜台前，拿着录音笔录下柜姐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身后跟着刚从康家叫出来的保镖和保姆们。
他知道赵安娜的臭脾气，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保姆保镖跟屁股后面。可现在她不喜欢也得喜欢。他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
柜姐一个接一个的说着使用方法和按摩手法。康宇狄甚至亲手拿保镖的肚子做实验。
“你确定涂这个油，她肚子就不会长纹了？”他拿着一瓶妊娠油，有些疑惑。
赵安娜爱美，要是肚子上长了纹路，没准会跳楼。
柜姐有些紧张，又不想跑了这个大客户，忙点头说：“这个要看个人体质，但是百分之九十的客人都反应没有纹路。”
康宇狄没做声，拍了拍保镖的肚子问：“感觉如何？”
保镖哪擦过这种油，对它的描述也只能停留在“好”和“不好”上。他带着墨镜点点头，算是觉得这东西擦着还不错。
起码气味好闻。
“好，刚刚这些我都要了，另外你们家的彩妆有没有孕妇……”康宇狄话说一半，眼睛看到不远处的柜台前，石佳楠正在选粉底。
“我一会过来，你们几个在这等着！”康宇狄一声令下，让保姆保镖们在这等，自己大步走向石佳楠。
石佳楠正专心致志的和柜姐讨论着，并没发现康宇狄的逼近。直到他站在她身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石佳楠被突然这么一拽，吓得一愣。她转过头望着康宇狄的背影，直接甩开他的手。
“放手！”
“佳楠，我们谈谈吧。”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她和你什么关系我也看得出来，我不瞎，我不想做小三，别浪费彼此时间。”石佳楠放下这句话，打算转身离开。
身后康宇狄的话让她一动也动不了。
“你听我解释一次好吗？就当是最后一次见面。”
康宇狄买好一堆护肤品和彩妆，让保姆和保镖们先提着东西进车里等。他带着石佳楠来到一间咖啡馆，一人点了一杯也许到走也不会碰的咖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先发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佳楠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刚刚他付账的牌子，可是孕妇最喜欢的品牌。
石佳楠用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冷静，她拿起咖啡勺搅动那杯没加糖没加奶的黑咖啡，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轻松点。
“说吧，你女朋友几个月了？查没查男孩女孩？要是医院不给看，也别着急，当惊喜吧！自己的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的，是男是女无所谓的。”
康宇狄看着石佳楠，不说话。他眼神太深，深的像是要一口将她吞噬进去，再也不吐出来。
石佳楠随意看着别处，就是不去看康宇狄。她几乎是用尽自己所有冷静的力量，才让自己的鼻子没酸，眼眶没红，一滴泪都没有。即使这会，她的心都碎成粉末了。
“怎么了，康少爷怎么不说话了？”石佳楠低着头，露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康宇狄抿着嘴，良久才开口。
“佳楠，对不起。”
“跟我说不着。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康少爷，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们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有钱的富二代，我是普通人家的平民二代，根本不合适。其实我觉得最好笑的是，你知道吗？总有人说什么白马王子的，人家白马王子找的不也都是公主吗？白雪、睡美人，茉莉，她们就算流落街头也都是公主啊！什么麻雀变凤凰，别逗了，就算是青蛙变王子，人家做青蛙前也是正了八经的王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您家大业大的，别拿我当羊肉涮了。”
石佳楠说到这，头低的更深了。康宇狄可以清楚的看到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他想上前去抱住她，又没那个勇气和资格。
他只能实话实说：“佳楠，我对不起你。我和她是个意外，本来我想让她把孩子做掉。可是安娜她，她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就再也生不了。她嘴上说不喜欢小孩，我知道她喜欢。对不起。”
石佳楠背过身子，用胳膊快速抹一把脸，又低下头掏出手机假装自己在看信息。
她摇摇头，眼泪又像碎钻一样被她摇下来。
“说什么呢康宇狄，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让她打掉孩子呢？那是一条命，是你的孩子。好了，我还有事，好不容易今天休息，我先走了。替我向你女朋友，替你老婆问好。走了。”石佳楠低着头快速起身，抓着包就往外跑。
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喝，香气不停往外冒。康宇狄站起身，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比中药还苦的气味。
第二天，石佳楠特意挑康宇狄上班的时间来医院。
她买了一袋子水果，先是敲开赵安娜的房门。
赵安娜依旧画着妖娆的妆容，笑着站在门口，接过石佳楠送的水果，让她进门。
石佳楠站在门口，低着头盯着她平坦的小腹，淡淡的问：“孩子……几个月了？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做第三者。希望你能保持心情愉悦，对宝宝有好处。”
赵安娜提着水果，心满意足的笑道：“谢谢，我会的。不进来坐坐？老康今天去公司，不在。没他在，咱俩可以好好聊聊。我说真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
石佳楠摇摇头，说还要去找潘婉清。赵安娜点点头，说自己身子不方便就不去了，毕竟潘婉清那边的气场有些抑郁，她怕对孩子不好。
石佳楠点点头便走了。她懒得和赵安娜争辩什么，赵安娜是孕妇，就算这会她赵安娜说天是红的，自己也会顺着说，是，天是红的。
石佳楠来到潘婉清的病房，门口的阿忠还在叠纸鹤。他好像永远都不会倦一样。病房的窗台上已经摆着好几个玻璃瓶子，里面躺着不同颜色的纸鹤。
她和阿忠、胖保镖打了声招呼，慢慢推门而进。
潘婉清坐在床上，慢慢翻动放在腿上的画册。张嫂这会正躺在沙发上小睡。
石佳楠走进屋，瞥一眼张嫂，对潘婉清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潘婉清现在虽说能走，也不过是迈着小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上一小会。石佳楠推着轮椅，让潘婉清坐在轮椅上。阿忠依旧陪在身后。三人一起到医院的后花园透气。
走过一圈，石佳楠带着潘婉清来到一张长椅前，她坐在长椅上，拉着潘婉清的手。阿忠站在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正好听不见石佳楠在说什么。
“婉清，我可能……有段时间不会来了。康宇狄的事，估计你也知道了。我现在，除了你之外，真的不知道该和谁说。我和梁先生请了假，打算出去散散心，至于去哪，还没想好。不过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你要好好听梁先生的话，按时打针，快点好起来……”
石佳楠这天说了好多话，说的潘婉清费尽全力才能用上稍微重一点的力量去拉住她，不让她走。
石佳楠站起身，望着她满是不舍的眼睛，淡淡的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总要经历什么才会真的长大。我现在，不过是想换个地方让自己接受这个过程。我还会回来的。”
那天，石佳楠走的很坚决。她没有送潘婉清回病房，而是将潘婉清交给阿忠，便独自离开。
潘婉清坐在轮椅上，望着石佳楠离开的背影，第一次张口发出轻轻软软的声音。让身后的阿忠连一个音也没听到。
“保重。”
石佳楠走后，潘婉清又回复以前的状态。她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方向，不说话、不看书，像个假人。
张嫂睡醒时，她已经回来了。
张嫂起身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开始重复每天她午睡后都会做的事——给潘婉清按摩肌肉。张医生说，如果一个人总是不动，肌肉会慢慢萎缩，日后她再想要动，就困难了。
潘婉清这天缓缓抬手，轻摆动手腕，示意张嫂停。
张嫂站起身问：“小姐，您想喝果汁吗？”
潘婉清回过头，盯着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张嫂知道，她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一会，便应声说了句是，慢慢退出房间。
潘婉清望着窗外，想着自己周围的这些人。他们一个又一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有她以前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
认识的，带着她不知道的记忆闯进来。说着一些她根本不记得的过去。有时候潘婉清会想，会不会于曼珠给她的，是一份虚假的记忆。想到这，她才想起来，从出事那天开始，于曼珠再也没找过她。
潘婉清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她不过是于曼珠的一颗棋子而已，是她明白的太晚。
这天晚上，病房安静，潘婉清费力的拿起手机，慢吞吞打出两个字。
“出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