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自己在嘴巴上不检点，就不要怪罪我不给你们机会，各自到府里头去取了银两，走人吧。”
众下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萱宜已经出手要去撵走他们了。
“姐姐，大早上的，在这里发什么火？可别气坏了身子。”
远远的，在一片的雾气中，走来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沈佳音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姬。
“没什么，惩罚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奴。”
沈佳音说着，慢慢地抬起头来，“我可记得你的府到五皇子的圆方斋并不近，怎么这么早也来了？”
云姬笑着说道：“这几天皇子夜里有些睡不着，我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多会在阿哥所陪他，之前也见不到五皇子，想要赶早地来偷偷看五皇子一面，想不到还是早不过姐姐。”
“我看妹妹今天粉妆玉砌的样子，是十分有把握的吧。”
“我是来见自己的夫君，自然是能见上的。”
云姬说着，用纤细的手指头将发丝挽到了耳边，露出她白皙光洁的锁骨来。
“说是这个道理，只是我马上要进去服侍五皇子用早膳，妹妹你这一次见得到见不到，恐怕还要另说了。”
云姬的脸色很难看，她稍微地掩饰了一下自己眼神中的落寞，又用眼角扫了一下在下面跪拜的下人，说道：“姐姐这雷厉风行的气势倒是要比二姐姐更胜一筹，我刚才远远听着，这些人应该是在说二姐姐的不是，可是姐姐还是忙不迭地为二姐姐出气，可见是真心为了二姐姐的。”
下人们听着云姬的这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只一个个地杵在地上，像死人一般的。
“我也不是为了偏袒于谁，这些人在主子的背后嚼舌根，就是不行。”
沈佳音毋庸置疑地说道。
“我没有掌管过王府里头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什么是恩威并重，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了二姐姐，至少应该问一问二姐姐的意思吧。”
沈佳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还以为这云姬是来做什么的，原来是给蒋语瑶立威信的，她且缓缓地将手里头的扳指转了个反面，然后说道：“现在府里头的事情和蒋语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问她的意思？”
云姬笑着说道：“姐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这么做也只是让姐姐在下人之间立了威信，您想一想，您若是这么做了，下人也看不出来你和二姐姐之间的区别，要不然这人心都是归拢到二姐姐那边去的，您这里，可不就成了挑三拣四的恶主了么？”
沈佳音的眼神狠狠地都打量了一下云姬，这府里头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这蒋语瑶刚消停了一会儿，这云姬又冷不丁地蹦跶了出来，是要和自己过不去么？
原来女人之间真的不存在真正的敌人，而是存在真正要去争夺的利益。
“怎么，下面的人谁敢这么说的？”
下人们一动不敢动，可是心里头自然有了计较，这若是在从前，蒋语瑶自然都是宽以待人，不会去为难任何一个人，得过且过就是了，可是到了沈佳音这里，当然要法纪严明许多了。
“我看下人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妹妹你，怎么自从生下了小阿哥以来，怎么事情就变得这么多了？”
云姬笑笑，然后说道：“并非是我要跟姐姐您挑刺儿，您想一想，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样帮您，这府里头的人可都是要将您看做恶魔的化身的啊。您可将这些人都赶走，可是您能影响他们对您的看法么？”
云姬字字诛心，这红脸她是唱走了，自己就傻乎乎地唱了个白脸，可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你们先站起来。”
沈佳音不能让云姬占尽了先机，她稍微转换了自己说话的语气，看了一眼在下面噤若寒蝉的下人们。
“奴婢……奴婢不敢……”
有人小声地说道。
“你们就站起来吧，从前侧王妃也没有给你们太多的约束和管教，只让你们尽心尽力地服侍主子就是，我看你们这几个都是服侍五皇子极好的，就算是让五皇子来做抉择，也未必舍得让你们走。”
沈佳音的神情冷冷的，自己真是小看了云姬这一张铁齿铜牙了，她的手心已经慢慢地攥了汗水，想不到这一次会被这个小贱人使绊子。
“云姬，我看你之前都不管这件事情的，这一次怎么也有这么好的兴致要插上一手了？”
云姬莞尔一笑，“看来姐姐真是糊涂了，您是忘记了么，自从上一次我生下了皇子，夫君就让我与你共同掌管这王府里头的事情了吗，我之前和二姐姐在府里头的时候，她都会带着我做一点，现在也闲下来得空了，就来管一管了。”
说着，云姬的手帕轻轻地一拿，再轻轻地一挥，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香味。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分一些后勤内府的事情，你既然与下人这么好，我就给你一个协同下人的职位吧。”
沈佳音这么说着，唇齿之间已经是留下了淡淡的微笑了，云姬稍微地停顿了片刻，然后冷冷地一哼：“我应该管什么是五皇子说的算的，怎么姐姐要受累做这样的事情了？我倒是觉得，您未必也将这事情管得太宽泛了些。”
沈佳音微微地垂眉，跟选意思说道：“我看这甜汤也快凉了，你先将甜汤送到五皇子的面前。”
萱宜笑着说：“王妃这不是在折煞奴婢么，五皇子昨天单独见了您一个人，指名了要喝您熬煮的甜汤，现在却让奴婢送进去，可不是要让五皇子轰出来？”
云姬看到沈佳音和萱宜主仆二人你来我往的，只觉得假装做作，可是对于牧褚给沈佳音的爱意又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不是因为深爱，牧褚怎么可能为沈佳音挡住那一剑呢。
女人之间就是这样的，有的时候，你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爱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就算原本的性子是多么地寡淡，也会忍不住来争上一争。
“姐姐与五皇子之间正是鹣鲽情深，正好，小皇子今天也长牙了，我也想抱着小皇子在夫君的面前，让他高兴高兴，不如就让我与姐姐一块进去吧。”
有淡淡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了，沈佳音稍微低头思索片刻，说道：“皇子是大事，我这甜汤是小事，不如就让你先进去了吧。”
萱宜不忍心地拽了一下沈佳音的袖子，眼神中泛着冷光，她沉沉地说道：“王妃这是何必呢，甜汤是您的心意，也要让五皇子趁热喝的。”
云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说这萱宜前两天不是还在五皇子的面前得脸了么，这才几天，你就比姐姐更盼着看到五皇子了？要不要我和姐姐都绕道，让你先去看一看呢？”
萱宜想不到这云姬竟然狠到用之前的事情来挑拨她和沈佳音之间的感情，沈佳音稍微地闭上眼睛，感受周遭空气的流动变得十分地锐利且寒冷。
“云姬夫人可不要颠倒黑白，奴婢这辈子誓死效忠我们家小姐，从来也没有变过。”
“这忠心耿耿也不是说在嘴巴上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表现，总不能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吧。”
这么说着，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柳叶眉丹凤眼就微微地挑起，房门突然开了。
思源站在门口，微微弓着身子，在和两位王妃请安。
“怎么，是不是五皇子醒过来了？”
沈佳音问的倒是及时，云姬稍微慢了一些。
“回禀王妃，侧王妃，五皇子已经醒了，要传两位王妃进去说话呢。”
云姬冷冷地瞪了一眼沈佳音，冷笑道：“五皇子平日里最不喜欢就是被两个人服饰穿衣了，只是不知道，这五皇子要先请进去的是哪一个？”
思源的眼睛微微地低垂，他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启禀二位王妃，五皇子说，如果真的要请一个进来，还是带着甜汤的正王妃比较好。”
有淡淡的风潮从云姬的心里头一闪而过，她的脸上带着点尴尬，而后装模作样地笑道：“这是自然，姐姐是正室，从祖宗法制上来说，也应该是她先进去的。”
这么说着，就稍微地退后一步。
“如此，就请王妃进来吧。”
思源仍然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在这王府之中，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已经看得太多了，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五皇子的心思到底是放在谁的身上，至少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起来，五皇子的心还是大部分给了沈佳音的。
“夫君。”
安静的卧室内，除了有沉香柱不断被火焰吞噬发出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因为是快要入秋了，所以从幔帐到屏风，全部都换成了厚重的材质，有风吹过，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来了。”
牧褚已经是坐在床边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休息，他的气色明显是好很多了，而且脸色也微微地焕发了红光。
“我问你，刚才在外面是不是受到了不少的委屈了？”
牧褚说着，已经指了指自己床边的位置，让沈佳音坐下。
沈佳音不急不恼地将熬在壶子里头的甜汤倒在小碗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牧褚的面前，舀一汤匙要喂他。
牧褚笑着吃进了嘴巴里。
“看你这沉闷不说话的样子，我也知道一些了。”
沈佳音这才缓缓地说道：“夫君知道什么了。”
“云姬也是仗着是我孩子的母亲，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比较蛮横一些，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这件事情的，对吧？”
牧褚这么说着，已经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沈佳音的脸颊，她的皮肤还是这么细腻嫩滑，与刚入王府到时候，那种给人冰清玉洁的气质没有什么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