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慢慢沉淀出了萧索冷寂的气氛来。
皇上冷冷地说道：“儿臣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分明是儿子的健康比较重要，太后您却一定要去在意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难道说您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然后您还怕他暴露了不成？”
皇上这么说着，眼神已经狠狠地落在了牧褚的身上了，牧褚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要开口为太后说话，自己也难免是要被父皇责骂的，不如就先明哲保身，反正有孝道在这里，父皇根本不会对太后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牧褚就缓缓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眉眼之间是说不清的笃定。
“牧褚，你怎么看。”
看到牧褚下意识的这个动作，皇上冷冷地说道。
牧褚稍微镇定了自己的心神，然后说道：“父皇，儿臣是觉得，太后纵然是刚才所说的话有些操之过急了，但是终究是为了父皇您好的，您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可能真的会让整个局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牧褚还是用了那一招欲扬先抑。
皇上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是没有舒展开来的，他稍微地停顿了片刻，说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来说，你是觉得朕还是应该先将事情按下不表了？”
牧褚忙说道：“儿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儿臣觉得，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好好养伤，追查的事情，可以让儿臣来办，您放心，儿臣一定会秉公办理，其实不只是这些宫里头的宫人，就算是沈佳音，也应该要接受审理的。”
皇后听了，忙说道：“牧褚，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怀疑了自己的妻子，本宫从来也没有将矛头指到佳音的身上，更何况，沈佳音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皇后这么说着，唇齿之间早就是荡漾开微笑了，可是这个时候的皇上，心里头只顾着要怎么观察牧褚的表情，却没有看到皇后的。
“皇后此言差矣，其实这件事情让沈佳音出面接受调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能够通过这一件事情来洗脱沈佳音的罪名，我倒是觉得很应该。”
说着，牧褚就看了一眼皇上，皇上的表情稍微地缓和了一些，倒是太后这里，她似乎还是沉浸在皇上是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之中不可自拔。
“好，既然你主动请缨，而且还能够公正无私，那朕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
皇上说着，就看了一眼太子，然后说：“太子，这些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在你的母亲身边好好地孝顺她。”
皇上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肠胃中好像是翻覆起了什么东西来一样，那太子想了片刻，说道：“是，父皇。”
然后，他转向了牧褚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如果交给你来，我是很放心的，你的家里头已经出了一个大义灭亲的人了，我相信，弟弟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学一学弟妹才好了。”
关于沈家的事情，在朝堂之上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事情，但是太子在这个时候提起了，父皇反而是什么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牧褚终于相信，父皇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要打压自己罢了。
“太子请放心，我肯定是能将这件事情做好的。”
牧褚说着，眼神之中已经是带着恨意了。
“好了，这么多事情下来，皇上，你也应该回去休息了，既然你自己的身上也不好，也生病了，你就应该少点活动。”
太后看到皇上的眼神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补充一句。
这是太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感，就好像是有人将她的身体给慢慢地掏空了一样。
她稍微地偏过头去，看到牧褚那笃定的表情，心里头只能起到，这牧褚是可以逢凶化吉的。
如今，自己是完全在皇上的面前说不上话了，只能怪自己之前太着急要维护沈佳音和牧褚的利益，所以让皇上心生反感。
便是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皇上那沉沉的声音：“好，朕知道了。”
声音中是完全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在里面的。
时光慢慢地流转之间，太后自己都搞不明白了，她所追求的是什么，大概这就是女人变老之后最惨烈的结局吧。
便是这么想着，太后缓缓地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哀家要回宫了。”
她搀扶着千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千树能够感受到她那颤抖着的手了。
牧褚看到太后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突然觉得有些疼痛，从前太后为自己耗尽了心力，现在，她也无能为力了。
就在宫里头到处都充斥着刀光剑影的时候，沈佳音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头惬意地看书，她的手指头搭在书本上，阳光慢慢地照耀在了她的身上，全身上下都好像是散发出了慵懒的阳光来一样。
“萱宜，我口渴了，给我沏茶来。”
沈佳音说着，转手又将书本翻过去一页。
萱宜好久才进来，她是跌跌撞撞地进来的，进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拿着一个小箩筐。
沈佳音看到萱宜这面如死灰的样子，心里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怎么了，怎么回事。”
沈佳音问道，整个人也坐起来。
现在在这里这么久了，沈佳音终于有能适应了这里高强度的谍战工作了，她慢慢地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萱宜。
“大小姐，刚从宫里头传来的情报，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好，现在让五皇子彻查这件事情。”
萱宜只说出了一半的话来，另外一半，她还不敢说。
“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佳音皱着眉头，眉眼之间带着难以言说的恨意。
“可是这件事最严重的地方在于，太医查来查去，说是最大的嫌疑是在您之前给皇后和皇上的茶水中，这一次让五皇子查案，恐怕您是要和五皇子坦诚相见了。”
萱宜这么说着，连忙低下了头，她的眼神中像是承载泪水了一般，让人觉得沉甸甸的。
“荒唐，这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的，我现在顺风顺水，是脑子坏掉了才一定要去做这样自掘坟墓的事情吧，为什么这么荒唐的事情还有人要相信？”
沈佳音不可思议地说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有没有这种可能，皇上不可能让任何一方独大，所以他在朝堂上的人对五皇子一边倒的情况下，就想着打压五皇子了呢。”
萱宜这么样的说话，让沈佳音恍然大悟：“一定就是这样子的，要不然这根本就解释不了，皇上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不假思索地就将矛头指向了我。”
沈佳音虽然是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来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心里头也是清楚得很，风暴就要来临了，不管这一场戏是皇上导演的，还是皇后导演的，最后沦为炮灰的人是自己。
可是奇怪的是，现在沈佳音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如果知道是一个政治权衡的结果，沈佳音现在更想要知道的是，牧褚既然主审此案，他会怎么做。
“大小姐，您怎么这么不慌不忙的呢，若是这个罪名定下来，小姐，您是要坐牢的啊。”
萱宜看到沈佳音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要问。
沈佳音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不过是个打前阵的人，皇上的目的是牧褚和太后，我为什么要害怕。”
“可是不管是五皇子，还是太后，都是能保证您下半辈子平安顺遂的人，唇亡齿寒，若是五皇子这一次栽了，你不是也不能功成身退么。”
萱宜说着，早就将自己手里头的手帕给攥紧了。
沈佳音想到：“是啊，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自己这辈子就只能依附于牧褚的身上了，就算是这一次的遭罪，也是牧褚和太子斗争的结果。”
沈佳音想了想，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说真的证据确凿，那就说明皇后他们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这样一来，我就算是千万般的辩解，也没有任何的可能。”
说着，沈佳音缓缓地来到了椅子前面，坐了下去。
“可是总不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萱宜着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若是在从前，只要和老爷通风报信一下，老爷保证很快就能为沈佳音排忧解难，可是现在沈家里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了，沈佳音孤立无援，他们不是摆明了找软柿子捏么。
“如果我的父亲在的话，可以帮我周旋一下，可是现在没有了，我只能指望，牧褚不要将我推出去。”
沈佳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里头的胎儿已经是成型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慢慢地减少了工作量，然后在家里头安心地备胎了，可是在这里，这所有的想法是注定都不能实现了，就算是在王府中，自己还有可能蒙上冤屈。
“对了，还有五皇子，这一次主审的人是五皇子啊，他是一定要护着您的。”
萱宜忽然之间晃过神来。
可是沈佳音对这个看法却是不置可否的，真的么，牧褚这一次真的会站在自己的这里么？
根据消息，牧褚是主动请缨的，而且是在太后也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着急表示自己的忠诚，牧褚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沈佳音虽然不抱希望，但是心里头还是有小小的奢望的。
如果说牧褚真的可以与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他才会觉得自己为了她生下孩子，不是一件这么不值得的事情。
“牧褚回来了没有。”
沈佳音皱着眉头问道。
萱宜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五皇子现在还在宫里头，仍是要在皇上面前处理政事的。”
沈佳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总说有线报有线报，这个来通风报信的人，是不是我们王府里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