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七巧，最终将目光收拢在她发髻上的那朵金桂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苏水鸣说。
“奴婢只是觉得，纵然您对皇上这么地费尽心思周全，可皇上仍然与沈佳音很好，真正能让皇上明白过来的，只有当他看到沈佳音并非是良配才来的快速一些。”
七巧忧心忡忡地说。
“沈佳音什么事情都算的周全，她是从天凤国来的，就算是在这个样子，皇上还是能够力排众议要与她许下三生三世的誓愿，你觉得，凭着我如今掌握的线索，能扳倒她么。”
苏水鸣竟然将自己一直捆绑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和让七巧像朋友一般直抒胸臆，这在平时是从来没有过的。
“娘娘您也该周全周全自己，眼见肚子都这么大了，母身却一天一天瘦下去，七巧也是心疼您才说这样的话。”七巧说。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情，这深宫之中，若不是有你这样的陪伴，我大概是一下都熬不下去的。”
苏水鸣宽慰地说，正说着，外头传来了李连清的声音，“皇上驾到。”
苏水鸣忙收拾好妆容，静静地跪拜在入门处，“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慕容谷将苏水鸣扶起，“爱妃今天累不累？”
“皇上白忙中还来看臣妾，皇上都不累臣妾有什么累的？”
苏水鸣轻笑着，脸上浮现如雾般的笑容。
“这是我让小厨房炖的莲子羹，明天您就要走了，在外征战哪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我便小心地看着火，您快尝一尝吧。”
苏水鸣说着，从屉盒中取出一碗淡白色的莲子羹来，碧玉制成的碗触手生温，莲子羹汤顺着调羹倒入碗中，房内瞬间灌满了浓郁的香味。
“爱妃有心了，为夫的能在临走前尝到你的手艺，是最幸福的事情。”
慕容谷端来汤碗，送一口莲子羹滑入舌尖，温热的感受涌入了胃里。
“皇上，您刚才说什么？”
听到“为夫”两个字，苏水鸣暗暗地发怔，之后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怎么，你不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吗？”慕容谷说。
“我从来不敢奢望，能与皇上有夫妻之称。您和皇后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虽然是您的枕边人，却不敢奢望平常人家中的恩爱眷侣。”
苏水鸣可怜兮兮地说，一对如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慕容谷，让人忍不住要觉得徜徉。
“傻瓜，你难道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谁吗？你再这个样子，我可要生气了。”慕容谷说。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做什么也值了。”苏水鸣说。
“今天皇后跟朕说了，先太后的祭典马上要到了，若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去了吧。”
“皇上这样说是折煞臣妾了，臣妾腹中的胎儿是皇家的后裔，怎么有不去的道理？皇后体恤臣妾，可是臣妾也不能不顾及天家威仪。”苏水鸣沉沉地说。
“你能这么知书达理甚好，如此看来是皇后关心太过了。”
“皇上，您这一去，我们便是分离了，您会想我吗？”
说话之间，苏水鸣已将手指攀上慕容谷的袖口，他今天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开衫，颈部的肌肤很是冰凉。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等，好吗？”
慕容谷将今晚的第二个吻送给了面前这个怀胎五月的母亲，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他想。
夜色冰凉，天凤都城的北街有孩童沿街放着烟花炮竹，阮若水乔装成男人，大走在大街上。
天凤国与陌阳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如今从边关来的信息称，这一次，慕容谷竟然是要亲自督战的，从很久以前，她就听说，沈佳音在陌阳国境内是出现过的。
只是那时候的牧褚对沈佳音的去向从来皆是讳莫如深，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提起，这一次，对战的国家竟是陌阳国，自然是要前来大谈一个究竟了。
“这位爷，看着面生，可是朋友介绍来的呀。”
刚到红玉楼的楼下，便看到老鸨在卖力地吆喝着。
“爷有的是银子，这个你拿去，挑最好的姑娘来见我，我要包间。”
阮若水努力佯装自己是个熟练的人，却迎来了老板娘疑惑的目光。
“公子，我们这没有包间，红玉楼最著名的是堂屋中央的戏台子，宾客环坐在下方，这时候您若是看上了什么姑娘，倒是可以随便叫。”老鸨说。
“你怎么这般瞎讲，我逛过这么多地方，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包间的烟花之地。”
阮若水自然是不信的，她的眉眼微微地挑起，倒是带着许多的挑衅在里面了。
“您是我的大财主，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开门皆是客，我赚你的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您于门外呢。”
老鸨盯着阮若水手中的一锭银子，思量再三，说：“若是您非要，我可以再和姑娘们商量商量，大过年的，要做一单生意还真是不容易。”
这红楼里头的姑娘们也不是傻子，若是包间的，客人给的银子多，谁愿意在这么多欲求不满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
阮若水暗暗地擦了一把汗，原以为要穿帮了，不曾想老鸨是看在钱的面子多给了一条路，她尾随老鸨进门，随即被浓厚的脂粉气味熏到了。
偌大的堂屋中间摆着戏台子，一名灰衫女子在上面抚琴，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琴面，声音妖娆清丽，阮若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位爷，您现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看上哪位姑娘随便叫，千万别客气啊。”
老鸨一边说着还一边回头，生怕这个有钱的贵公子跑了，阮若水不禁觉得好笑。
平静下心思，阮若水四处张望，这地方从来都是三教九流信息交流最频繁的地方，云集了从四面八方来的情报买卖者。
当然，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探听关于此次的战报，她就不相信，天下这么大，沈佳音真的有本事悄无声息消失。
终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阮若水正这么想着，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这位公子，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利索点走人。”
阮若水的眼前浮现出五大三粗的汉子，嘴巴里弥漫着酒气，从衣料看来是个有钱人。
“说话归说话，你少碰我肩膀。”
一边说着，阮若水一边闪退到一边，让粗鄙汉子的手落了个空。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还就是拍你肩膀了，怎么样？”
汉子又往前走一步，将另一只手重重搭在阮若水的肩上。
阮若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除了牧褚之外臭男人触碰到，当初她因为沈家的事情东躲西藏，就吃了不少这样的亏，现在，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这么对待自己，一股恶心油然而生。
“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难堪。”
说话的时候，阮若水已快速移动到汉子身后，位移发生得很快，以至于汉子没有反应过来。
“要我说，反应力这么差就不要出来泡妞了，真是丢人现眼。”
阮若水轻轻地在汉子背后说话，将右手箍在了汉子的肩膀上。
“你找死啊，知道我是谁吗？”
汉子迅速地转过身来，想要抓住阮若水的手，却被她一掌推出老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啊公子，这位是府尹家的公子，可不能随便得罪啊。”
大概是四处找阮若水不到，一看到这边有骚乱，老板娘便连忙过来劝和。
“不是我要得罪他，是他不识抬举，也惹到本公子了。老鸨，开门做生意，我是来开心的，你们这里的客人这么没水平，还要怪我不够忍让？”阮若水说。
“你什么意思，嗯？我什么时候胡搅蛮缠，我可提醒你，我这拳头可是不长眼睛的。”汉子说着挥舞着拳头，彪形大汉的话音刚落，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来，待他反应过来，阮若水的手掌已盖在了太阳穴之上。
“啊。”沉闷的空间中，只听一声惊叫声，汉子疼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下次吹牛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阮若水拍了拍手，正要往回走，却看到站在对面的，老鸨惊愕的表情，与此同时，肩膀被细腻的手掌抓着，一时间动弹不得。
阮若水转过身去，一个清秀的姑娘出现在面前。
“公子，请跟我们家主人道歉。”姑娘低着头，眼神迷离，不能看到她在看向什么地方。
“姑娘，我看你这么漂亮，就不要和我打了吧，我怪不忍心的。”阮若水嬉皮笑脸地说。
“既然如此，就少废话。”
姑娘将手掌一翻，阮若水只觉得肩头一紧，整个人翻将过去，还好在落地的一刹那，她气运丹田，才暂且把持住平衡。
姑娘的嘴角泛起了冷冷的笑意，毫不退让，而是继续将手伸过来。
阮若水眼尖，只见她的指尖覆着一层薄纱，必定是暗器之类的东西。
“好家伙，不简单啊。”
阮若水轻踮脚尖，飞出几米远，薄纱像有感应似的，掉落在地上。
“姑娘，我和你素不相识，请你不要这要为难我。”阮若水说。
可那女孩像是听不见一样，只用耳朵辨了声音的来源，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手中还凝着掌力。
阮若水正寻思着该不该接招，若接招了，暴露了她的武功，当年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被迫将自己卖给了空山老尼，自己虽是掌了她的全部绝学，但是这样的武功对身体本身的消耗很大。
最重要的是，自从老尼离开人世了之后，武林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东西了。
若是这么容易就将身份暴露，岂不是不值得？
便是这么想着，阮若水已快速向后移动，人群中一阵惊呼，待她反应过来，一个男子挡在了身前。
“青双，快收手。”
这声音耳熟得很，阮若水往前一步，竟然看到了周月群。
这周月群是牧褚身边的亲信，平日里，最是喜欢风花雪夜的事情，在这里遇到她，也不算是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