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本就是她在宫中有相熟的朋友？”
沈佳音冷冷地说道，但是只有她知道，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连带着心中最信赖的那个角落，也在慢慢地崩塌。
“怎么说呢，玄音的逃亡多少是和当今皇上有关系的，您觉得，她私心里真的不会想要捣乱么，如今还巴巴地跟您说了这么多，皇后娘娘就算是心中惦念故人，也应该适可而止，不要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才是。”
曲直若有所思地说。
沈佳音从来没有和曲直说过，自己在天凤国的时候，实际上也有一个十分信任的姐姐的，但是就是这所谓的姐姐，让她将所有的信念都捣毁了，如今这么一提醒，倒是想到了从前关于沈佳凝的种种。
“皇后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曲直问道。
“若我跟你说，玄音已经是怀孕了，你会怎么想？”
沈佳音悠悠地说，看到的已经是曲直错愕的脸庞了。
“什么？”
曲直大惊失色，在确定沈佳音并不是在骗她之后，便点了点头，“这样就是了。”
沈佳音饶有兴致地看着曲直，说道：“此话怎讲？”
“玄音福晋也许刚开始对您是真心依靠的，但是现在，她需要一个强大的支撑，当然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一股脑地与您说出来了。”
曲直的眼神慢慢地集聚在了一个地方，对于这个世上的人情关系，她总是看得透透的，这也是沈佳音愿意无条件信任他的原因。
是啊，玄音从前的母家是东方家，她是到了这里来了之后，才隐姓埋名的，如今想想，曲直说的也是有理由的。
她自然想要让东方家的势力崛起，即便是家里头的女儿，能让自己的心灵有所宽慰，也是好的，从前的隐忍也有可能都是假的，她尚且对牧褚始终耿耿于怀，更何况是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的她呢。
沈佳凝还不是能和从前的她瞬间分道扬镳么，这样的事，看来也不算什么。
“你说的也不错，只是现在我并不想在意这样的事情，你明白么？”沈佳音虽然赞同曲直的说法，但是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跟她提个醒。
“为什么？皇后娘娘不是最恨别人欺骗背叛您的吗？”
曲直有些奇怪地发问，看到沈佳音的披肩落在一旁，忙走过去帮她小心地批了上去。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我怎么和玄音互惠互利，我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做成之前，就和她因为无关紧要的利益而发生分歧。”
沈佳音说着看了一眼外头，小鸟雀儿在欢快地鸣叫，即便外头阳光明媚，但是她知道，心中的阳光之地，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皇后娘娘，您是这样顾全大局的一个人，刚才是奴婢目光短浅了，你说的对，如今大家有共同的利益，才能更好地往一处使劲，若是奴婢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也不配做您身边的奴婢了。”
曲直佩服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日后，在玄音面前，你不要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意，今天，我可是实实在在地发现了你的不爽快，以后，你还会这么不识大体么。”
沈佳音看了一眼曲直，眼神在她的身上游走，曲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几天自以为的隐忍，都是一场笑话，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沈佳音看在眼睛里了。
“皇后娘娘，整个皇宫都是您的，奴婢原就是在您身边侍奉你的，奴婢只知道，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当然，奴婢的喜怒哀乐，也是完全由您的心意来定。”
曲直行了一个礼，说道。
“曲直，难为你愿意这样跟着我，从今以后，我的路就难走了，本宫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本宫该是要和过去的执念永别了。”
沈佳音突然懒懒地趴在了榻上，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皇后娘娘，有些事情是要忘记的，人总不能不往前走吧。”曲直说。
沈佳音想了一想，坐起身子，说道：“帮本宫梳妆打扮一番吧，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曲直看了一眼沈佳音，说道：“皇后娘娘的这个朋友，可是欧阳家的那一位？”
沈佳音点了点头，曲直又说道：“皇后娘娘可是要去与他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沈佳音笑说：“正是了，我原本与他说了不少关于牧褚的话，如今要去和她说个明白，本宫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从今以后，我也需要重新打点起精神，与这后宫中的黑暗势力做斗争。”
曲直微微地颔了颔首，说道：“既然如此，请一定要让奴婢陪着你去。”
“自然是要你陪着的，对了，你想要给我梳什么样的发髻呢？”
沈佳音恢复了从前开心的样子，笑着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垂下来的如瀑青丝，问了身后的曲直。
曲直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慢慢地往下顺着发丝，对着镜子中的沈佳音说道：“皇后娘娘且看着吧，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冬雪已淅淅沥沥地下了好久，今天好不容易有一些太阳，欧阳若兰才不愿意在宫里头待着，这些天来，皇上都没有来过人，更别说是去沈佳音那里了。
可不是因为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么，可父亲也许久没有音讯了呀，对于欧阳若兰来说，谨小慎微的生活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她的人生一定是要如同烈火烹油一般。
沈佳音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从邻国来的异乡人，就算是自己好不出手，也完全可以利用父亲在前朝的势力，将他打趴在地上的吧。
这么想着，欧阳若兰就冷冷地笑了，缓缓地站起身来，跟身边的贴身侍婢说道：“今天本宫的心情不错，走吧，去御花园瞧一瞧。”
宫女虽然知道不妥，但是也不能不听着，只好微微地颔首。
欧阳若兰在奴婢的陪伴下，缓缓地来到紫心湖畔，这里的湖水终年温热，是因为皇上让内务府的人引城外一处温泉水来的，所以在这个池里，终年都能够看到绿芙蓉。
早早地就有许多花匠在料理尊贵的花种，每次心里头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感想，欧阳若兰就会来到这里，顿时觉得舒服不少。
不远处，欧阳若兰的妹妹欧阳若晴走了过来，看到姐姐也在这里赏着花景，便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妹妹从小在府里头娇生惯养惯了的，是个生性活泼的人，眼看的，也到了出嫁的日子，父亲就寻思着将妹妹也接入宫中来，如今在宫里头待着，也算是在皇上的面前候着旨意。
“姐姐怎么也有这样的兴致？以前来的时候，看不见姐姐呢。”
欧阳若晴今天穿了一身湖蓝色云缎裙，外头披着秀气的翠纹斗篷，梳了华丽的近香髻，金穿翠花簪在发髻的一侧，显得娇艳动人。
“妹妹这话，我可就是听不明白了，这是在嘲讽我附庸风雅呢，还是说本宫对你的关心不够呢？”
欧阳若兰说笑着，搀了妹妹走到湖中央，两人瞬间被碧绿色的花海包围了，清香环绕在周围，心旷神怡。
“姐姐与别人说话就不是这样油嘴滑舌的，若是和我会说话，便字字句句都是带着刺的。”
欧阳若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神色也转变成了失望，当然了，这都是姐妹之间最寻常不过的拌嘴，妹妹就算是来到了门禁森严的皇宫中，也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
“你看看你，平日里就是父亲和母亲将你宠坏了，和我说几句话就着急起来，本宫问你，你什么时候看到本宫对你不好？且现在你应该努力学习宫廷礼仪，怎么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本宫的身上？”
欧阳若兰说着刮了妹妹的鼻子一下。
“不是呀，妹妹知道，这皇宫中就有一人，是姐姐一定要好言好语地伺候着的。”
欧阳若晴有些淘气地说道，她身上的锦缎在步伐的走动下被风拂起，在这个萧索的冬季里面，添了不一样的灵动。
看欧阳若晴这自以为是的劲头，就知道她必定是没有好话了。
“那我要请妹妹赐教了，这个人是谁？”
欧阳若兰知道她会说什么，自己早就想到了事情去辩驳了。
“是姐姐要我说的，若我当真说了出来，姐姐可不要怪我没有留情哦。”
欧阳若晴像是得势了一般，语气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你不要卖关子了，我看你是说不出来才这样吞吞吐吐的吧。”
欧阳若兰将背靠在了亭子的柱子上，带着挑衅地说道。
“这个人就是皇上，我说的对与不对？”
欧阳若晴这么说着，脚步突然往后移动了几步，像是要走远些，怕姐姐这时突然“袭击”她。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能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听到欧阳若晴这样说，欧阳若兰立刻义正言辞地反驳了，顺道看了一眼身边的仆人，只见他们都痴痴地笑着，眉眼中带着欢喜。
“是你让我说的呀，如今我说了，你却不高兴了，可没有你这样言而无信的娘娘。”
欧阳若晴有些不服气地说，看到姐姐突然低沉了声音，便偏着头说道，“姐姐，若我说错了，您只管分辨就好了，也不需要气急败坏？难不成，真的被我这个待字闺中的妹妹给说中了吗？”
欧阳若晴的神色可爱，可现在欧阳若兰的眼中，她现在这么笑意凛然地提到皇上，不过是因为不知道帝王的薄情罢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皇上的枕边人，还能如此地谈笑风生么。
“我这就告诉皇上去，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好好在宫里头学女红，却来我面前卖乖了，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将你遣送回家？”
欧阳若兰带着严肃的意思说道。
“姐姐，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原就是你让我说的，现在被我说中心思，竟然要反咬一口，后面的这些宫女可都是您的宫人，你们可看到了，分明是你们的娘娘在出尔反尔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