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看到西凉楚燕这个样子，便莞尔一笑，说道：“你看我都糊涂了，也该知道未央宫纵然好，但是好歹也是从前飞燕合德的住处，妹妹你要小心，万一你那宫中被发现什么息肌丸，可是要惹祸的。”
说着西凉楚燕便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西凉楚燕也不恼怒，说道：“皇后娘娘提醒的好，臣妾自然是记在心中，息肌丸是后宫奸妃为了专宠而专门研制的药丸，臣妾最大的愿望便是要让皇上开心，所以专宠这样的事情，臣妾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说话之间，华清的神色慢慢地冷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她便笑着说：“是啊，妹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虽然你只是一介宫嫔，可是还是有宽厚的心性的，这个很是难得。”
西凉楚燕笑着轻轻地行了一个礼，说道：“皇后娘娘，您过奖了。”
华清正色道：“本宫的景仁宫从前住着熹贵妃，后来年妃、皇后相继逝世，齐妃之子弘时失帝意，她的地位日渐升高，为雍正朝后期后宫统摄者。其子弘历登基，是为乾隆帝。可见皇上便是希望本宫能为他完成诞育皇嗣的夙愿呢。”华清说着，轻笑一下，眼神却是凛冽到似乎可以杀死西凉楚燕一般。
“正是了，皇上对皇后娘娘您的宠爱，后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西凉楚燕笑着说，轻轻地想了一下，说道：“想当年的明宣宗皇后不也在景仁宫中悟出了人间道理？”
听到西凉楚燕说到了明宣宗皇后，华清的双眉突然有了冷意，她笑着说：“妹妹一个民间来的，也知道当年的明宣宗皇后吗？”
西凉楚燕已经听出了华清的冷意，也只是毫无畏惧地回之一笑，永乐十五年，胡善祥以贤闻名，被先祖选为皇太孙妃，可是她终年没子，只好郁郁而终。
华清纵然以熹贵妃自居，也无法改变她追随牧褚多年仍然没有子嗣的命运，所以对于子嗣一说终究很在意，如今西凉楚燕竟然用子嗣的话题来让她难堪，神色之间便也没有了原来那样的慈祥。
“明宣宗的皇后纵被废，还不是因为孙贵妃私通宫人，这样的德行纵然奠定江山，也不过是让后代人诟病罢了，难道妹妹还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值得骄傲吗？”
华清的眼神里面含着薄薄的笑意，西凉楚燕只略略地行了一个礼，说道：“皇后娘娘若要这么说，当真是误会臣妾了，臣妾只是觉得明宣宗皇后是智者，在波云诡谲的后宫之中也能有自己的坚持，必不让黑暗的灵魂侵袭了自己。”
眼神之间的交汇是一种对抗，更是难以言说的冷酷，文鸯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慢慢地渗出了汗水。
“妹妹当真是伶牙俐齿，难怪皇上会赐汤泉行宫，只是不知道，妹妹的伶牙俐齿会不会让朝堂上的群臣们觉得妹妹不过是个红颜祸水？”华清轻轻地说着，已经慢慢地拿过了一块糖糕吃了起来。
西凉楚燕微笑道：“我不懂得什么朝堂之上的事情，便是好好地侍奉皇上，便是妹妹我这辈子的仰仗了。”
西凉楚燕的声音里面有一些无奈和轻柔，是啊，在后宫做的所有事都是要与前朝的斗争联系在一起，纵然是同情自己的父母处境，可是毕竟与他们再无交集，没有这么多感同身受，看着对面的皇后娘娘，只是觉得她这样娇艳的女人也终究是要被关在这清冷的宫中了。
“所以妹妹当真急皇上之所急，在行宫开始就着急着给皇上再纳一个妃子了吗？”
华清的双手交缠间形成了攻击的姿势，西凉楚燕看在眼中，没有继续反驳，只想看对面的这个女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娘娘，这茶水凉了，再给您换一杯吧。”一旁的宫人问道。
“嗯。”华清点了点头。
西凉楚燕的眼神仍然是定在了华清的身上，有一些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动而过，西凉楚燕稍微想了一下，便说道：“娘娘，若是这个女子真的能够成为皇上的心上人，可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吗？”
西凉楚燕的笑意之间有了一些凉薄，随后又说道：“臣妾觉得，对于皇上来说，专宠最不重要，如何让皇上从不同的女人间得到舒适感，才是最重要的。”
西凉楚燕鬓上的珠花慢慢地散发出光芒，在正午的日头之中，倒是显得十分地来亮丽。
“妹妹要为皇上找心上人，本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本宫不解，秀女马上就要选秀了，那些从高官中选拔上来的秀女们一个个家世显赫，怎么妹妹非要在行宫中的低贱下人中选择，莫非就是因为妹妹觉得他有你的身份相配，也更加能够说得上话呢？”
华清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已让人十分难受，西凉楚燕的心一下下揪紧，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说道：“臣妾与这样的宫人自然有话可说，只是说的话题不过是如何侍弄花草这样修身养性的事情罢了，宫人们在宫中为奴为婢已经可怜，若是连皇后娘娘都觉得他们下贱，可不就是失了后宫之主的品性了吗？”
华清似乎没有在听，只盯着她手上的翡翠扳指，扳指色泽明亮，很是贵重，是自己的母家进献上来的。
“妹妹思虑良多，但终究着眼在小地方，本宫是这后宫中的主人，想到的自然是要更切合这后宫之中的尊贵，看来妹妹你要学习的有更多呢。”华清笑着说。
“是，皇后娘娘，今天与皇后娘娘您说了这么多话，当真是受教了。”西凉楚燕笑着说。
外头的天色已经慢慢地变得明亮了起来，这样的明亮却是让西凉楚燕想到了在白夜中行走的意象，世界终究灰下去，只不过还有权势与保命这样的事要关心，所以要牵动全身去维护，不过什么时候是个头。
“娘娘，未央宫中皇上已经赐药了。”一旁的文鸯说道。
“赐药？”西凉楚燕有些不明白。
“是坐胎药。”华清说道，这样的坐胎药她从前也喝，只是这几年来皇上对她的恩宠慢慢地淡了下来，所以坐胎药也不是来得这么勤，除了正月和初一十五皇上会来之外，其它的时间，景仁宫中是没有人来的。
“原来如此。”西凉楚燕笑着说。
“坐胎药原本是为了促进血气稳固，妹妹要慎用，不然一个不小心，让自己的气血运行不畅了，可不就是作茧自缚了吗？”
华清说着盯着西凉楚燕的眼睛，西凉楚燕只是想了片刻，便说道：“坐胎药既然是皇上赐予的，便没有问题，皇后娘娘从前应该也是喝过的，当然明白其中的用处了。”
西凉楚燕说着还盯了华清的小腹，平坦的小腹上有不断起伏的怨恨，西凉楚燕的眼神不淡定了。
“好了，妹妹也该走了，坐胎药若是凉了，有什么用处或者害处本宫倒是真的不知道了。”
华清笑着说，手中的茶盏凉下来，西凉楚燕只是笑着说：“多谢皇后娘娘提醒，那臣妾就先走了。”
华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颔了颔首。
走出宫门后，西凉楚燕轻轻地舒一口气，方圆笑着说：“娘娘，您刚才说的话足够让皇后气上一阵子了。”
西凉楚燕笑着说：“皇后怎么会与我这样的人置气？在她看来只有能威胁到皇上的宠爱的时候，才会难过，这后宫的女子啊。”
西凉楚燕刚要说什么，却听到文鸯已经缓缓地打断了，说道：“娘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要不然去迟了，皇上恐怕是要怪罪了。”
西凉楚燕点了点头，便也乘上了轿辇，向着未央宫中去。
到了未央宫，看到已经有苏公公等在那里了，他一脸喜气地说道：“娘娘总算来了，坐胎药怕是要凉了。”
后头的宫人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忙着一小个茶碗一样的瓷碗。
“本宫与李太妃和皇后娘娘话说的有些多了，倒是让公公您久等了。”
西凉楚燕说着就要让苏公公一块进到屋子中去，苏公公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奴才就不进去了，原本只是来送坐胎药，皇上不信其它人，便让奴才亲自送来，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恩宠。”苏公公说着行了礼。
“皇上当真是信任公公，可见公公在皇上面前是个说得上话的人。”西凉楚燕笑着说。
“谢娘娘夸奖，那奴才就先去复命了。”苏公公说。
西凉楚燕颔了颔首，文鸯已从苏公公的手中接过了托盘，等苏公公走了之后，西凉楚燕才慢慢地进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