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杰被抓住袖子,立时眉头一皱。低头瞧去,只见池玉菡黑白分明的眼中,闪动着几分水光,无辜又信赖地看着他。一时间,眼前浮现出另外一张面孔,与这张七分相似,是梅氏的面孔。
心中一阵悸动,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轻咳:“菡儿,快松开老爷的衣裳,像什么样子?”
再低下头,看着抓着袖子的玉白小手,如被雷击一般,猛然一甩袖子,眼中浮现一股浓浓的厌恶:“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这是梅氏的女儿,拥有与梅氏一般美丽的面孔,只怕……也学了梅氏那些不堪的手段!池中杰心中一阵厌恶,想起最后见到梅氏时,她衣衫凌乱地与下人躺在一张床上,一股熊熊怒意从心底窜出来。
“父亲,您是工部尚书,朝中要员,定然办过数不清的棘手案件。”池玉菡抿了抿唇,仿佛看不见他眼中的厌恶与迁怒,细声细气地说道:“许是您太关心华儿妹妹了,所以才没看清这其中的蹊跷。”
池中杰的神智一清,微微耷眼,打量起这个女儿来。
他一直觉得她性格怯懦,对不起那份聪明灵慧。
眼下瞧着,似乎也没有十分怯懦,是个可教之才?
思及此处,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如果她足够聪明,即便害池丽华的事真的,他也不是容不得她。日后,将她的心思引到该用的地方,比如后宫争斗……
便是大善!
“你说。”池中杰清了清嗓子,手往旁边一伸,端了杯茶,轻啜起来。
见状,温氏的眼睛沉了沉。
一旁,池丽华早就忍不住了:“父亲,她心思歹毒,又诡计多端,不要被她骗了!”
“华儿妹妹,你误会了我,我不生气。可是,难道你不想抓出来,究竟是谁害得你吗?”池玉菡偏头看过去:“今日放过了真凶,来日再害你怎么办?”
“我被冤枉了不要紧,顶多被父亲打一顿。可是,放过了那人,来日再给你端上来一盘子,却不是伍仁酥,而是毒药,届时可怎么办?”
池丽华愣了一下。看着池玉菡满眼真诚,不由得动摇了。随即,怒色涌上:“我从来没被人害过!你一进府,我便遭了这倒霉事,不是你又是谁?”
“正因如此,才更显出那人的阴毒来。”池玉菡不急不躁地道:“华儿妹妹不妨想一想,既然我的嫌疑如此大,为何还要如此做呢?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池丽华听着,逐渐拧起眉头。
“暗中那人做得如此明显,便是为了将嫌疑扣到我头上。如此一来,既害了华儿妹妹,又陷害了我,真真是恶毒!”池玉菡说道。
池丽华一听,不由有些信了:“那你说,那人是谁?”
“华儿妹妹莫急,听我问来。”池玉菡说罢,走到小丫鬟身边:“你方才说,是我让你将伍仁酥端给二小姐的?”
小丫鬟低着头:“是。”
“我原话是如何说的?”
小丫鬟结结巴巴地道:“就说,让奴婢将伍仁酥端给大小姐。”
“可我并不知道二小姐吃不得伍仁酥。”池玉菡淡淡说道,抬起头,看了看池中杰和池丽华。只见两人都拧着眉头朝这边看来,一脸等着下文的模样,余光微动,扫了温氏一眼,却见温氏眼底阴沉一片。
收回视线,掩住眼中的讥讽,池玉菡又看向小丫鬟问道:“我并不知道二小姐吃不得伍仁酥,又怎么会叫你端伍仁酥给二小姐?嗯?”
“大小姐先问的奴婢,奴婢才说的!”小丫鬟一顿,抬起头急匆匆说道:“大小姐威胁奴婢,如果奴婢不讲,就叫奴婢家里人好看,奴婢迫不得已才——”
温氏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池中杰亦是沉下脸:“好个胡说八道的贱婢!大小姐才来府里多久,怎么知道你家里有什么人?就算大小姐知道,你身为二小姐的丫鬟,出卖二小姐,是为不忠,按律当杖毙!”
小丫鬟一听,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老爷饶命,饶命啊!”
温氏心中暗骂,真是个蠢货!她明明可以咬死了,池玉菡就是知道池丽华吃不得伍仁酥,更显得池玉菡心思深沉。很难吗?竟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
“老爷,这小丫鬟打已打了,想必知道错了,就不要再惩处了。”温氏叹了口气:“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
池中杰转头覆住她的手:“你最是心地慈软,可恨这些奴婢,眼中太没主子!”
温氏道:“她也是个孝顺的,何况咱们华儿也没事,不是吗?老爷就饶她一命吧?”
小丫鬟在下面连连磕头:“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怎么能便宜她?”池丽华不依了:“把我害成这样,就想这么完了?”
温氏刚要说话,不料池玉菡截在前面:“自然不能。”温氏微微眯起眼睛,只听池玉菡淡淡地道:“指使这小丫鬟的人还没揪出来,怎么就这般算了?”
说罢,又看向小丫鬟:“你方才说,是我先问你二小姐吃不得什么,才叫你端了伍仁酥给二小姐?那么,你是见了我的真人,还是只听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