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自私。”只听身后传来少年低沉平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冷:“你见到菡儿,就心安了。菡儿呢?你想过她没有?她那样思念你,如果知道明明能见到你,却被你拒绝了,该有多伤心?”
梅氏一怔。
“盛家是很清傲的人家,哪怕发现我们,也不会有事。”凤子烨上前半步,把梅氏拉了回来:“何况,你是菡儿的娘亲,我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汗毛。”
“让菡儿见见你吧,她很想你。”凤子烨低声说道。他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不像他,再思念双亲,却也见不到了。
梅氏怔了怔,说道:“我不出现,不是更好?菡儿伤心时,你可以陪她说话。”
凤子烨一听,脸上腾的红了:“我是专为这个的吗?”怀里揣着的小包,似炭火一般灼着他的胸膛,猛地掏出来塞回给梅氏:“你自己给她!”
看着少年红着耳朵转过身,梅氏不由一怔,蓦地想起当年,池中杰也有过这般可爱的模样。菡儿虽然聪明,到底是个年轻孩子,谁知这个少年是不是良人呢?
“好,我听你安排。”梅氏点点头道。
她得看顾着些,不能叫菡儿栽跟头。
才说罢,蓦地脚下有什么蹿过去,擦过她的脚踝。梅氏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这一躲,便没站稳,摇晃两下,仰头栽了下去。
那边,宝珠、司琪并汪明芷的丫鬟侍剑,抱着茶具、点心、棋盘等上了楼。
“小姐,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奴婢们都追不上了。”司琪放下茶壶茶杯,抬袖抹了把汗。
盛秋菊笑道:“谁叫你长得矮?若非你拖累,宝珠和侍剑定然早早到了。”
司琪连连跺脚,气道:“小姐太欺负人了!”
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池玉菡也掩口笑了起来,眼神一扫,指着侍剑问汪明芷:“倒不曾问过你,怎么给小丫鬟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若只听名字,倒以为是个书童小厮的名儿。
汪明芷扶着栏杆,看着楼下连绵无际的花丛,微微一笑道:“君子仗剑,行走天涯,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故事,便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儿。”
池玉菡听罢,有些惊讶。
盛秋菊说道:“别看我表姐生就一副淑女样,其实她可仗义豪爽了,只不过我舅母是书香门第出身,看不得女孩子张狂,从小严厉教导她。”
池玉菡肃然起敬。
正说话间,忽然余光瞥见小楼下面,一片花丛被压倒了。只见花丛中,两名身穿灰布衣裳的人影,正在拉扯。本想收回目光,却在看清倒在花丛中的妇人身影时,蓦地瞪大了眼睛!
“菡菡,你做什么去?”乍见池玉菡一句话也不说,提着裙子就飞快往小楼下跑,盛秋菊和汪明芷都愣住了,连忙跟在后面。
池玉菡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捂着胸口,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梅氏怎么会在这里?董妈妈答应好好安置她,却为何在给盛家做花匠?眸中一时郁怒,一时忧急,下了小楼,便飞快往花丛里去。
来到拉扯的两人身边,扯住那名“小厮”,扬手便打了过去:“滚开!”
凤子烨正弯着腰,小心翼翼把梅氏从玫瑰花从里拉出来,冷不丁挨了一个巴掌,蓦地蒙了。转身一看,打他巴掌的不是旁人,正是池玉菡。一张玉白的脸上,渐渐腾起红晕,似一抹上好的胭脂,衬得他俊秀的容颜,百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池玉菡没看他,拧着眉头,弯腰去扶梅氏:“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菡儿,你为何打烨公子?”乍见池玉菡,梅氏也愣住了,随即心里欢喜起来,一边就着池玉菡的力道站起来,一边看向捂着脸的凤子烨,脸上浮现一抹愧疚。
“方才是我不小心倒在玫瑰花从里,烨公子怕我被刺伤,才来扶我,你怎么打人家?”梅氏推了推池玉菡,小声道:“给烨公子道歉。”
池玉菡狐疑地看向凤子烨。她方才离得远,难道看岔了?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只见站在身旁的少年,俊雅如玉,浑身透着一股温雅灵秀的气息,哪怕穿着最寻常的灰布麻衣,也丝毫减损不了他的光彩。一双漆黑的眸子,似嗔似喜,似情似怨,直直地望着她。
没来由的,池玉菡心中一麻,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连忙别开眼:“方才小女子情急无状,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凤子烨见池玉菡弯腰对他行礼,连忙去扶,然而快扶到时,池玉菡陡然收回手,迅速直起腰。
扶了个空,凤子烨的面上流露出遗憾,眼睛盯着池玉菡水葱似的指尖,一时转不开眼。
这般模样,一下子被池玉菡打上了“登徒子”的标签,心中有些不悦,转过身问梅氏:“娘,你怎会在这里?他,又是谁?”
瞧着一身气度不似花匠,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梅氏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说来话长。”梅氏眼光瞥见盛秋菊和汪明芷往这边走来了,推了推池玉菡:“你的朋友们过来了。”
池玉菡一怔,握紧了梅氏的手。
该如何同盛秋菊和汪明芷解释,梅氏的身份?
只要盛秋菊和汪明芷看见梅氏的脸,立时便会认为她们有关系。要知道,池玉菡和梅氏有着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