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儿,他们待你不好?”梅氏怔怔问道,随即想起,他们又怎会待她好呢?温氏那个人,心肠狠毒又残忍,怎么会对她的菡儿好呢?
还有池中杰,当年赶她出去时,心里是恨她的,见到菡儿与她相似七分的面孔,又怎会待见她?
“娘也是没办法。”梅氏攸然掉下泪来:“跟着娘,你找不到什么好人家。跟着你爹,你还能说个好亲事,往后衣食无忧,有仆人伺候。”
走在前面的盛秋菊和汪明芷,隐隐约约听到几句,眉头都拧紧了。
“先什么都不要说。”汪明芷按下盛秋菊的手,低声道:“一会儿到了楼上,先听她们说什么。”
盛秋菊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汪明芷却是心思缜密。从见到梅氏到现在,心里已经转过几个念头。假若池玉菡不得已骗了她们,尚可以原谅。若今日的事,全都是池玉菡一手安排,那么不论她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原谅。
“一会儿你不要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出了事我给你兜着。”见母女两人神色都不大好,凤子烨走到池玉菡一侧,对她做了个放心的表情。
池玉菡偏头看他一眼,扭头问梅氏:“娘,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哦,烨公子啊,他是王大姐的旧主。”梅氏说道。
池玉菡拧眉:“王大姐?”
“就是董妈妈派来照顾我的人。”梅氏将那日醒来后,就在一个陌生却漂亮的院子里,又见了王氏的事说了出来:“王大姐从前是服侍烨公子的,后来赎身出来了,便给董妈妈做事,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互相照应。”
池玉菡挑了挑眉,又扫了凤子烨一眼。
这个人的眼睛,有些熟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熟悉。
“你刚才说什么?”池玉菡冲他微微一笑,问道。
乍见池玉菡笑了,凤子烨的心中陡然噗通噗通跳起来,有些口干舌燥,结结巴巴地道:“我说,你什么都不必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是你!”池玉菡突然记起来了,这就是那日从墙头跌下来,掉在玫瑰花从里,调笑她的少年!
那天他从墙头跌下,滚了一头一脸的土,衣裳也挂破了,她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不过,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灼灼光华,叫她印象深刻。
“娘,他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见他!”猛地扭过头,池玉菡对梅氏说道。
这个登徒子,敢叫她用手帮她……初时池玉菡还感激,他没有要了她的清白。后来一想,他莫不是嫌她,才不肯叫她解衣裳?
屡次趴她房顶上,偷偷瞧她。更是私闯后宅,轻薄调戏她。林林总总,回想起来,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我不是……我是好人!”凤子烨一听,顿时急了。偏这时三人已经走到小楼下面,正要上楼梯。池玉菡转过身来,伸手就在他肩头拍了一掌,硬生生将他拍了下去,冷冷瞪他一眼:“走开!”
尤其是,他竟敢哄了梅氏过来!
万一出了什么事呢?他担当得起吗?
走在前面的盛秋菊和汪明芷,闻声转过头来,只见池玉菡拍在凤子烨肩上的那一掌,当真没留力,不禁相视一眼。
“菡菡的脾气好大。”盛秋菊小声说道,眼角瞅了凤子烨一眼:“瞧着这位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她竟也敢,啧啧。”
汪明芷的眼中也闪过诧异,却没说什么,拖着盛秋菊往楼上走。
肩头挨了一掌,虽然并不疼,然而池玉菡冷冰冰的表情,却叫凤子烨心里难受起来。捂着肩头,看向池玉菡的眼神充满委屈。
他生得俊雅灵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更是出彩,这般盯着人瞧,饶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由触动了。
梅氏想起一路上凤子烨对她的尽心尽力,连忙拉住池玉菡道:“菡儿,怎么对烨公子无礼?”
“娘,你不知道——”池玉菡想把凤子烨做的那些事说出来,想了想,说出来后梅氏定要担心,便狠狠瞪了凤子烨一眼,转身扶着梅氏上楼。
梅氏见女儿神情恶狠狠的,而凤子烨又低着头一脸委屈,也不知谁对谁错,只好闭了口。
到楼上,屏退了一干下人,汪明芷拉着盛秋菊坐下,淡淡说道:“说吧。”
“我不是在乡下长大的。”池玉菡也不做矫情之举,偏头看了梅氏一眼,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然后说道:“我是在青楼长大的。”
“咳咳!”盛秋菊咬了一口的点心,卡在喉咙眼,连连咳嗽起来。
汪明芷连忙给她倒茶,顺着喉咙。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
“青楼?你是在青楼长大的?”盛秋菊再也顾不得之前汪明芷嘱咐她的,瞪着眼睛问池玉菡:“那你娘呢?她是……”
“不。”池玉菡的眼底涌上讥冷:“我娘是好人家的女子。从前是池中杰的房里人,后来被卖进青楼的。”
“什么?”盛秋菊和汪明芷纷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他怎敢如此做?”
把身边人卖进青楼,他的脸面不要了?他的名声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