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菡笑了笑,问道:“姨娘可有想过,老爷的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老爷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并非奴婢能左右的。”云容答道:“奴婢尽力伺候好老爷,尽本份罢了。”
池玉菡轻笑一声:“姨娘的手段,我是不敢轻看的。只不过,咱们府里面还有一人,可不管你是软是硬,是忠是奸,只随心情便要发卖了的。”
此话一出,云容顿时身子微僵。显然,她听懂了池玉菡说的是谁。
“大小姐有何指教?”
池玉菡道:“姨娘晚上做个梦,梦见这样一副场景。”
破旧的巷子里,一个容貌依稀看得出清秀的妇人,穿着脏乱的衣裳,怀里抱着一根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裹着一层红布,头上用一圈稻草缠着,在最下面打了个结。
妇人抱着木头桩子,眼神浑噩,口里喊着:“兴哥儿,姨娘的兴哥儿,谁也不能抢走你,你是姨娘一个人的,谁要害死你,姨娘就跟他拼命。”
听罢,云容愕然了:“大小姐方才说的,可是……”
“不错,就是胭儿。”池玉菡点点头:“她还活着,就在方才我说的那条巷子里。”
云容顿时后退两步,眼中带着几分谨慎:“奴婢如今伺候着老爷,很是知足了,不敢肖想旁的。”
胭儿曾经亦是温氏身边的丫鬟,一直是温氏的肉中刺之一,虽然拔出了,那个窟窿还留在温氏的心里,谁也不能提。
云容背叛了温氏,已经是挺而走险,哪敢再干旁的?唯恐多行一步,便被温氏提脚卖了。
“姨娘方才可看到二小姐了?”池玉菡也不急,淡淡说道:“夫人眼下正烦恼着,究竟是谁害了二小姐?姨娘觉得,会是谁呢?”
不论是谁,总归不是她,云容心想。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抬起头,惊惧地看着池玉菡。
池玉菡一笑道:“姨娘伺候夫人最久,想来了解夫人的脾性。如果姨娘是夫人,此时会如何做呢?”
一句话,不啻于平地炸雷,在云容心头轰然炸响,一张脸儿变得煞白。
“大小姐要我如何做?”抿了抿唇说道。
池玉菡笑着转过身去,推开窗户:“非是我要姨娘如何做。而是姨娘,为了性命,为了前程,要如何做?”说到这里,转过身来,背抵着窗户,看着云容的肚子,浅笑道:“假若姨娘一举得男……”
她的话没有说完,云容立时便懂了。本来煞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以温氏的性情,去母留子是最心慈手软的手段。
“胭儿为何没有死?”云容颤抖着嘴唇问道。
池玉菡淡淡地道:“她本来应该死了。偏她命大,被人给救了。”
云容不信:“被谁救了?”
胭儿已经疯了,谁会救一个疯子?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池玉菡轻笑一声:“否则,老爷问起来,姨娘认为自己骗得过?”
云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写着,她认为自己做得到。
池玉菡轻笑一声,口吻带了讥嘲:“姨娘到底是年轻呢。男人,永远不会是你想得那样。”
都说最毒妇人心,其实男人何尝逊色呢?
这天下间,最狡猾、最奸诈、最狠毒的,莫过于男子。
温氏的狠毒,是天真的,是自幼的娇宠培养出来的任性。
而池中杰,他什么都懂,却装作不懂。借着别人的手,将事态一步步推向他想要的。到最后,得到最多的人是他,名声最干净的人也是他。
“真相会出来的。但是,要通过老爷的手。”池玉菡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二小姐的脸被毁一事,夫人交给我来调查。今日,便会出个结果。姨娘好自为之。”说完,袖袍一挥,走进了内室。
云容犹豫了一下,转身退了出去。
宝珠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好。”池玉菡勾了勾唇:“把人都召集过来吧。”
宝珠应声下去了。
池玉菡叫了小丫鬟,把椅子搬到檐下,敛衽坐了下去。
不多时,宝珠带着下人们到了。全都是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小厮随从。
看清楚宝珠身边跟着的那道身影,池玉菡挑了挑眉。为了池丽华的名声,温氏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小姐要如何盘问?”烟容走到池玉菡身后问道。
这是跟池丽华相关的事,温氏虽然交给了池玉菡,也不会不派一个人过来协助。
池玉菡笑了笑道:“烟容姑娘有何良策?”
“奴婢认为,应该一个一个叫进来盘问。”烟容说道。
池玉菡便扬了扬手:“其他人退后,排成一队,一个个上前来。”
见池玉菡听从建议,烟容的眉毛挑了挑,有些得意。
那等下三滥地方出来的,懂得什么?这件案子,还得靠她。
“昨晚上入夜后,你到哪里去了?”宝珠对上前来的一个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奴婢哪里也没去,就在屋里睡觉。”
“谁能证明?”宝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