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她开口,素雨便觉出了其中的意思,忙福了福身道:“谢谢小姐。”
“好了,都别这么客气,去戴上试试。”
“是。”
看着颜染一脸温润的笑意,她的心头莫名的感动。从前在断崖,大家不分男女,只有这么一个身份,那就是杀手。
素雨已经不记得自己手中沾染了多少的鲜血,自从遇见颜染后,她才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是生活。
虽然每天在院子内做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偶尔也很危险,但是已经很少有人待自己那么好过了。每次的体贴都让她觉得温暖备至,也让素雨死心塌地的跟随在她的身边。
颜染永远都是她的主子,她永远的小姐。
眼下已经快到新年了,君夜析那边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经过多番调查,那个王力严果然就是当初的王公公。
当他拿出手中的那个襁褓时,对方脸色猛的一变。他吃惊道:“你……你竟然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
君夜析冰冷的看着对方,只见下一秒,那个老者立马跪在了他跟前,眼神十分痛心道:“奴才该死,求二皇子恕罪。”
这几年,王力严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当午夜梦回,他的脑海里便一遍一遍的传来君夜析幼时的啼哭声,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随着时间的变迁,偶尔他也会听到都城传过来的消息。看着哪位皇子又得了什么封赏,哪位又被圣上特别垂爱,便会深深的叹一口气。
若是那个孩子活着,怕也是有那么大了吧。且他是皇后之子,十有八九会被封为太子,自是富贵荣宠在一身。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王力严曾经年轻时没少帮淑妃做些缺德事,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也软化了下来,更是觉着自己的罪恶感十足。
见君夜析一言不发,他视死如归的说道:“二皇子想要如何处决老奴都好,只求放过我那孩子一命,他是无辜的。老奴曾经犯下死罪,自是不奢望殿下原谅,只求给奴才留个全尸,也算是圆了我这一桩夙愿。”
这一句一个二皇子的,君夜析听着有些刺耳。这是第一个正式承认他身份的人,看着地上的人哭的如此凄惨,他皱了皱眉,“先起来说话。”
“啊?”
王力严有些不可置信,只见君夜析重复道:“起来。”
这回终于听清楚了,他忙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是,是。”
“你可知如今有人要杀你。”
他淡然的抛出这么一句话,果然,对方听后脸要比先前还白上几分,他不解道:“老奴这几年来并未与京城有任何的联系,这是怎么了?”
“陈灵可还记得?”
君夜析报出的这个名字,让王力严脸上又变了几分。
不错,此人正是上官墨的生母灵贵妃。想到这里,他的心底不由得冷笑起来,若不是他母妃当年参与了此事,后被淑妃引荐给上官宇,只怕如今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老奴认知,这是曾经一同在钟粹宫当差的宫女。”
“后来她被封了贵妃。”
君夜析接着他的话道:“灵贵妃薨逝之前,将全部的真相都告知了她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四皇子,如今他便是要派人来取你的性命。”
“什么?”
对方似不敢相信一般,直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君夜析薄唇冷漠的吐出了几个字,“这有什么不可能。”后又续道:“他怕你将此事抖漏出去,自然是要来杀你灭口。”
话落,王力严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中的酸楚也一阵阵的涌了上来。这种被故人的阴谋背叛的滋味十分的难受,陈灵既然有心告诉上官墨,定是要让他有所意识,往后若是有机会,定是要除了这个祸患。
因为他当年服侍了淑妃这么久,主仆之情是很难说的清楚的。她并没有派人杀他,而是给了他一笔钱让王力严此生都不要再回都城。
如此,便算作两清了。她定是死都没想到,竟然会让君夜析知道。而且对方还先他们一步找到了人,如此果断利落的做事方法才是君夜析一贯的准则。
他冰冷的开口了,那声音低沉而干脆,“如今给你两个选择,是跟我走,还是亡命刀下,自己选吧。”
王力严深知随他走是个什么结果,就是终有一日自己将与淑妃对簿公堂,用来指认她的罪行。这么多年的情分,这样便是真的要到头了。
但是看着如今眼前的这个人,他又有什么错呢。因为他,君夜析已经与真正的自己错过了近乎人生四分之一的时光。天道轮回,自己也该还债了。
“老奴跟你走。”
他站了起来,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但是请殿下帮我处理好这边的后事。”
“这不是问题。”
君夜析答道,“你只要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些时日,不用多久便可以与他们团聚的。”
“是。”
说罢,他认命的跟着君夜析消失在夜幕之中。毕竟比起从前,他更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次日连城发生了一桩大事,王老爷家里的后院突然起火,对方到如今杳无音信,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
王力严的义子当日在苏州谈生意,老母又住在另一个院子内,只有他一人去了。
二人十分痛心,他的义子跪在自己的祖母面前,冲着牌位起誓,自己会替他尽孝,赡养老人。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人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由得老泪纵横。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满是白绫的庭院,决然的离去了。
其实君夜析也想过其他法子,但是细细思考后,还是觉得不妥。
上官墨虽然冲动,但绝不是愚蠢之人。自己能查到的,对方定也能查出来。
如此人死不能复生,才是断绝他念想最好的方法。
他将王力严安排在了断崖的一处院子内,且派人把守着,便安下心来回都城去了。
几日不见,他便十分的思念颜染。看见她的来信,知道翡翠轩已经正式开始运转了,不由得笑了。
她在这种事上,一向要比别人聪慧许多。总能跳出圈子来思考事情,这是颜染最大的本领。
但是缈风楼内却失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甚至近来气压也有些低。
流苏知道,当年孟鸢便是在除夕夜那晚突然逝世的。所以每年的新年都是颜染最为伤心的日子,以至于素雨她们最近做事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就怕惊了颜染。
本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如今看来却有些凄凉。虽然张若庭这几日也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的东西,但是物质都是外在的,母亲给的爱也是无法替代的。
这日,颜澈从家学回来,他如今可以半月都不用前去上课,在院子里陪着姐姐了,自是十分的兴奋。
府里从来没人去关注他的生辰,但是颜染却是记得牢牢的。她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热热闹闹的给他过了一个特别的生辰。
颜澈十分高兴,这也是继这些天来,第一次看见颜染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后来的几日,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或者看书,又或者教颜澈练练书法,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日晚上,她刚将颜澈哄睡了,便听见院子外头有动静。打开门,便看见一身风雪的君夜析站在门口。
半月未见,他的胡子也没有剃,舟车劳顿,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
“染染,我回来了。”
他上前一把拥住颜染,刚进屋便听见一阵沉稳的呼吸声。颜染比了个手势,将他拉到外间说话。
“澈儿回来了?”
“恩。”
她点了点头,见了君夜析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没有前几日这般沉闷。
“翡翠轩开了。”
“我知道,你在信上提过了。”
他觉着有些不对劲,颜染的脸有些苍白,说话也是没有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是不是病了。”
他忙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却被颜染躲过了。下一秒,她一头扎进君夜析的怀里。
“怎么了这是。”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也将颜染拥的更深了些。
“夜析,抱抱我。”
颜染现在的样子像个脆弱的小女人,眼眶内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秒泪水便会滑下。君夜析无奈的叹气道,她是一个十分自立的女子,从不会有这种情绪,如今怕是心里真的有事,才会如此这般。
但是他十分的享受,因为颜染甚少有这样一面,而且只有自己看到了这样的她。
“我心里难受。”
颜染如实说道,“母亲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去世的,她就这样丢下了我和澈儿。夜析,我好害怕。”
原来如此,听了真相后的他十分心疼的在颜染耳边低语,又像是抚慰一般,“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了这句话,抑制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颜染哭的声嘶力竭。在外面听到声音的流苏忙要冲进来,却被素雨一把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