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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打破朦胧

洛叮咛嗅着手中的帕子,那阵若隐若现的香味也在脑中萦来萦去,可就是记不起在哪儿闻过了。方才,洛叮咛也有试探过柳言星,他对从前之事对答如流,也印象深刻,并无不妥之处。可他的行言之间,似乎又透露出了几分细微的变化。这变化,就像是在无形之中慢慢渗透一般,洛叮咛怎么也抓不着那条线。

洛叮咛不禁又想到了叱夏,她回到雪尘阁后便去了叱夏的地方,可亭中不过留了一封书信,人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信中内容与柳言星所言相差无几,洛叮咛本还想着叱夏见多识广,他或许会分辨地出这帕中的香味是何香,哪知叱夏连人都不给她瞧见。

不过,洛叮咛也有些为他担心,若果真如柳言星所言,叱夏如今已经到了紧要时刻,也不知他捱不捱地过,又会不会对海藏宫有所影响呢?也难怪柳言星想要尽快与仙界争势,好另外安置海藏宫,也不必再日日提心吊胆了。

这次浮幻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不过是直攻直取,沿途再安下接应的人。元夕宴上一共任了十三位新护法及五十六名殿使,此次浮幻岛营救妖众之事便主要落在了一部分新护法与殿使的肩上,沧海卫在沿途接应,三章卫跟着柳言星同闯浮幻岛。玄螭本要跟着凑热闹,被柳言星喝止了。话说,柳言星的威势是越来越足,有时连洛叮咛瞧了,也不禁有些胆怯。

不过玄螭是没能随着,汉青却被点了名跟着,看来柳言星也有相试之意,如果这次汉青再不拿出点真功夫来,恐怕以后就再没什么机会入得柳言星的眼了。付眉雪、闵嘉志与齐妙仪三个是一定要跟着的,秦雪被洛叮咛留在了海藏宫,一来是想让她在雪尘阁立立威信,二来,经过上次的事,洛叮咛怕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傅远浩上得竹楼,向门内坐在窗边饮酒的付陌染看了一眼,然后近前行礼,“西城主……”“傅兄不必客气了,你我位分同等。”付陌染伸手一引,“傅兄请坐。”傅远浩道了声谢,便在付陌染对面坐下。傅远浩顺着窗子向外望去,恰巧便将整座浮幻岛收入眼中。

话说这么多年来,傅远浩还从未真正踏上这竹楼之上,以这样的角度欣赏外边的风景。他与付陌染之间,虽是同袍,却实在没有什么交情。加之付陌染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也不会强行贴上去。虽说这浮幻岛名义上是由他与付陌染同管,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付清彦的一枚棋子而已,所以,浮幻岛的事,他都是遵付陌染的意令行事。付陌染如今主动请他过来,只怕是有什么要事了。

付陌染替傅远浩倒了酒,一笑道:“傅兄一年到头倒有大半年都呆在这浮幻岛,想来孤寂,何不娶亲?”傅远浩看了一眼神色半醉的付陌染,答道:“在下孤寂惯了,一个人呆着挺好。”付陌染摇了摇头,“是因为我父亲吧?是怕他对付你,反而连累了你的妻小。”

傅远浩刚想执杯的手不禁一顿,然后定定地看着付陌染,等待着付陌染的下句,付陌染淡淡一笑,“我同你一样,都不过担着城主的虚名罢了。真正的执掌人,还是我父亲。所以,你要顾忌的人不是我。”傅远浩收回手,起身道:“西城主想来醉了,属下便不打扰了,告辞!”

付陌染不置可否,傅远浩已经径自退了出去,付陌染抬眸看了一眼傅远浩,摇头一笑,继续饮自己的酒。来到竹楼下,傅远浩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窗边的付陌染,付陌染突然而至,说话间又颇为异常,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傅远浩收回目光,坚定了神色,他心意已决,老天亦难撼动。

一辆马车不快不慢地驰在大道上,车内坐着柳言星与洛叮咛两人,车外坐着井桃与赶车的陈硕。其他的人都是悄然自其他的小路行进,唯有他们几个如此张扬地驾车而行。当然,这一路上也很顺利就是了,便是遇到了盘查之人,也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当然,也因为柳言星手中有浮幻岛的令牌。洛叮咛不需问,便知柳言星与浮幻岛的某人勾搭上了,难怪柳言星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柳言星转头看向洛叮咛,“叮咛,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对我的关注越来越多了。怎么,是看上我了不成?”洛叮咛转开目光,“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柳言星一笑,“便是没把握,我这个领头人不也得装出这副样子来吗?可累了?”洛叮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可以找个地方落脚了。”外边的陈硕闻言,便将车速渐渐缓了下来,然后沿途打量可以歇脚的地方,最终定在了一条小溪边。小溪边是石子滩,这边离着大道不远,略下一个矮坡,对面则是一片荒丛,倒也不算太起眼。不过这马车大剌剌地伫在这儿,岂能不让人瞧见?

井桃生了火,柳言星与洛叮咛在火堆旁坐下,洛叮咛看着眼前相似的景致,不禁有些出神。不过,柳言星不时地拉着她说话,倒令她心中减了几分寂寥。她这几日也想了想,人终归会变的,只要柳言星不是变地冷血无情,不择手段,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她身边的旧人故友,也只剩下柳言星一个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溪边也变地寒凉起来,柳言星解下斗篷很自然地披在了洛叮咛身上,“可要起来走走?”洛叮咛看着柳言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柳言星的许多小动作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就仿佛他是自然而然,但在洛叮咛的印象中,以前的柳言星并不是这样的。

眼见柳言星目光灼灼,洛叮咛连忙垂眸摇头,“不必了,有些累。”是了,从前的柳言星给人的感觉是洒脱,便是柳悬与伊颜死后,他也只会给人一种清寂的感觉,如今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细致,倒令洛叮咛觉得有些难以适应了。

洛叮咛不是不知道柳言星的心意,但自从两人都历经大劫之后,彼此之间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谁都不会去触碰那最中间的一步。所以,千年以来,两人都相安无事。哪怕好事者从中撮合,暗中使劲,洛叮咛与柳言星都会自然而然地将一切给散了,并不必彼此明言出来。可如今……柳言星为何突然变了?

柳言星接过井桃手中的药盏递到洛叮咛跟前,“药热好了,该饮药了。”洛叮咛一点头,接过药盏,一口气将盏内汤药灌了下去,然后将药盏递还给了井桃。柳言星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收了回去,然后不以为意地道:“既然累了,便去车里歇着吧。”洛叮咛也不推辞,由井桃扶着进了马车。来到马车前,洛叮咛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柳言星的背影,她是不是……应该同他说清楚?

洛叮咛在马车内躺下,胡思乱想了一阵,便缓缓进入了梦乡……“元君!元君!”一个灵动的少女倏地地奔了进来,将洛叮咛直直往外拉去,洛叮咛四处一望,竟觉自己已身处异地,但见高墙玉壁,气势恢宏。洛叮咛还来不及打量此地为何处,便已被那少女猛地一推,“元君快去罢!玉善真君在陶陶园等着呢!你放心,这儿有婢子看着,不会有事的!”

洛叮咛回过神来,竟觉身体在直直下坠,不禁吓地背后生了一层冷汗,但不过略略堕了一阵,便觉脚下似有什么托承,然后洛叮咛竟缓缓在空中飞移开来。洛叮咛不禁向下一看,只见飞云白雾,隐隐现着亭角楼阁,却不甚清晰,又似闻得八方皆有人语之声,却也听地不甚明白。

洛叮咛正满脑疑惑之际,就觉眼前光影一闪,然后自己便被向下急急拖去,洛叮咛不禁惊呼出声。“哎呀!”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云雾传来,“我又忘了。”随即,洛叮咛便觉下降的速度缓了下来,待穿过层层云雾,洛叮咛还来不及打量底下的男子,便被眼前的奇花异草,峻石清溪给震住了。

眼前奇景,洛叮咛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实在是太过有意境了,但又非人工刻意,只能说,人间不得几回见。洛叮咛出神之际,脚下已挨着实地,旁边那道熟悉的声音道:“怎么了?真生我的气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惊着你了,嗯?”

洛叮咛回过神来,缓缓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说话之人,不禁蓦然睁大了眼睛,柳言星?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像。柳言星拉着洛叮咛来到一旁的亭中坐下,然后打开早已摆在桌上的食盒,将里边的肴馔一样样摆了出来,“都是你爱吃的,我知道你值夜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好好招呼自己,所以特地给你整了这一大桌。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洛叮咛看着眼前不知名的菜肴糕点,以及清露,正有些愕然,闻得柳言星的话,更是诧异地看向了在对面坐下的柳言星,“这儿……”哪知,柳言星不待她说完,突然起身换了个位置,在洛叮咛身旁坐下,然后一把将洛叮咛揽在怀中,“灵瑶,别生气了。咱们婚期已近,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能再这么小气……”

洛叮咛先被柳言星这么一揽,已经浑身一颤,再听了柳言星的话语,不禁惊地一把挣开了柳言星,然后退开了几步,惊诧地看着柳言星,“你到底是谁?”柳言星摇头一叹,然后求饶地道:“灵瑶,我真的错了!你就消消气吧!”说着,柳言星起身向洛叮咛走近,洛叮咛惊地一步步后退,忽地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后栽去……

洛叮咛惊呼着睁开了眼睛,回过神来一看,自己仍是在马车内,方才……不过一场大梦而已。洛叮咛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奇怪自己会做了个这样的梦,不但其情其景大为异于平常所见,居然还将柳言星入了梦,还是个那般的梦境。洛叮咛摇了摇头,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该找个机会跟柳言星谈一谈了。

惊了这一场梦,洛叮咛已经毫无睡意。洛叮咛下了马车,就见井桃与陈硕坐在火堆旁,柳言星却不见了身影。洛叮咛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终于在远处的浅滩边看到了柳言星的身影。洛叮咛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且看看柳言星是怎么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洛叮咛微微整顿衣衫,便向着柳言星所立之处闪身而去。洛叮咛自融会了洛惊鸿的灵丹,灵力已在井桃之上,所以洛叮咛这一番行动,井桃与陈硕是不觉的。转眼间来到柳言星近前,洛叮咛看着柳言星的背影,一时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柳言星已经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洛叮咛,语气似有些疲倦,“怎么?有话对我说?”洛叮咛道:“还未睡?”柳言星嗯了一声,等着洛叮咛的下文。洛叮咛斟酌着字句道:“言星,我们是知交对吗?”柳言星一眨眼睛,“自然。”洛叮咛道:“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闻言,柳言星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叮咛,并不言答,两人便这样僵在了原地。

良久,柳言星转开了目光,轻声一叹,“有的时候,你以为还会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岂知天意弄人,总会有许多猝不及防发生,令你不知所措……”柳言星话语一顿,“但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从前是,现在仍是。”

柳言星转回目光看向洛叮咛,“叮咛,你不用急着与我撇清关系。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全貌,实则不然。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后悔说出今日之话的时候?”洛叮咛怔怔地看着柳言星,愈发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柳言星走近两步,直视着洛叮咛的双眸,“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念着过去,希望你也一样。”洛叮咛突然从柳言星的眸中看到了另一个人,就像……梦中的那个柳言星!

“玉皇天帝同日之辉!”辛夜阑向着正遥望浩渺之空的步尧施然一礼,步尧并未回头,只是道:“辛真君行色匆匆而来,可是……有何要事?”辛夜阑垂眸道:“卑职近两日观天星之象,发觉有所异常。”步尧淡笑一声,转头看向了辛夜阑,“哪里是天星异常,不过是让你觉出了苍月命异罢了。”

辛夜阑仍自垂着眸子,“卑职不明,历来诸神受劫,当要却去前尘往事,一心应劫才是,何以……玉善真君可以破例?”步尧回身缓步而行,“他此次非是下界助劫,而是为了了结一桩旧案,不过恰巧参与其间罢了。你且放心,他不会干预众神应劫。况且,苍月与他分身尽快了结地仙之劫,也可尽快回复本尊,此乃玉善真君欣喜之事,急切之情不亚于你我。”

辛夜阑的眉头仍是凝着,天帝说地轻巧,他便不信符瑄真的不会公行私事。似觉辛夜阑所想,步尧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朝着辛夜阑一笑,“辛真君,你之前私下凡界,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可是打算让我公事公办了?”辛夜阑没想过能瞒过天帝,但还是一礼道:“卑职不过心中存疑,并无他意。”步尧一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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