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吸烟,对肺不好。”宋清月一直就不大喜欢沈屹琛抽烟的毛病,偏偏他什么都好,唯独烟瘾大得很。
有时候烦躁了,苦闷了,一个人窝着闷声不吭,也不愿意跟外人交流,抽的凶时,一晚上能抽两三包烟。
长此以往,身体是肯定要出毛病的。
跟电视剧里出演的富二代并不同,跟上流社会圈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啃老的败家子也不同。
沈庆宗对沈屹琛是严苛到变态了,他刚刚接手沈氏那会儿,沈庆宗不肯帮他半分,捅了篓子也让他自己去摆平,美其名曰,放养才是真正的成长。
沈屹琛初出茅庐,虽然有沈家在背后镇着,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就算明面上动不了他,可暗地要下绊子,才出学校步入社会的沈屹琛是防不住的。
有时候,他也需要亲自上阵去谈合同拉赞助,抽烟喝酒,都是这么锻炼起来的。
他闷葫芦的性子注定了不会将自己的烦恼和委屈说出来,只能借用喝酒抽烟的形式来消散一点烦闷。
长久下来,就有了烟瘾。
戒掉是不可能了,宋清月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看到他抽烟就忍不住唠叨两句,“抽烟别抽得太凶,你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出问题的。”
她还记得,大一那年,沈屹琛在沈氏实习时跟着跑过业务,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她匆匆忙忙的跟学校请了假,哪怕当时的她快要高考了…
一直在医院照顾着他,也正是因为看到他被送到医院后奄奄一息的模样,而自己无能为力时,她才突然间萌生了要当医生的念头。
她也胆小儿,看到止不住的血也会心慌,看到狰狞溃烂的伤口也会反胃,可她都忍耐下来了,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医学院。
最后选择了妇产科,是因为她那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宝宝。
说起来,她的梦想都是围绕着沈屹琛,绕来绕去,走了一圈还是绕回了原地。
她正发着呆,就被沈屹琛抱住。
他身上的冷香混杂着淡淡尼古丁的味道儿,并不惹人反感。
略沙哑的嗓音近在耳边,“别动,我只抱一会儿。”
宋清月僵着没动,任由沈屹琛抱着。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了怀中的人,“走吧。”
“哦…”
宋清月率先迈开腿转身离开,沈屹琛在原地站着没动,看着她远走。
长廊窗户折射进来暖暖的光,温暖的光晕包裹着她,窈窕的身线愈发变得朦胧。
沈屹琛咳嗽了两声,定睛看着越走越远的人。
总有种虚无缥缈的错觉,她好像总有一天会这么头也不回的从自己的世界走出去。
她是一个侵略者,十年前,走进了不属于她的世界;十年后,他已经慢慢接受并且熟悉了她的存在,可她有可能就这么从这个世界离开。
身子斜斜倚靠在窗边,窗户外暖暖的阳光从他身后包裹着他,侧脸线条在阳光下被勾勒的格外清晰明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和干净。
漆黑的眼底漾开了几分笑意,略带着些许嘲讽,衾冷的唇并无血色。
去了趟孤儿院,无功而返,靳旌聿这个人就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神出鬼没,宋清月永远都捉摸不透,他下一次出现会是在什么时候。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到临近过年,她肚子又大了些。
原先瞧着还不起眼,现下是能看出来她怀了身孕。
沈屹琛在几天前就说要去一趟美国,说是那边的事还没摆平,他必须亲自过去一趟。
保险起见,他让宋清月住回了沈家。
过年图的就是个氛围,耿郴要去买年货,宋清月也吵嚷着,非要跟着一起去。
超市人多,耿郴不让她进去,只说让她到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她转念一想,也怕给耿郴添麻烦,就没有执着的跟着进超市,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点了杯热牛奶坐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
宋清月才刚坐下,远远的就看到了斜对面的那一桌坐着的人是许久未见的宁晓媛,而她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宁晓媛突然间撇过头来看她。
没过多久,宁晓媛就推着轮椅到了她这里,看着她柔柔的笑,“清月姐,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我说介意的话,你就不会坐这儿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
因此宋清月神色淡淡的说,“随意。”
服务员撤走了座椅,宁晓媛就坐在轮椅上,坐在她对面,看得宋清月心口一堵。
“你不好奇我跟那个男人在干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宋清月对她喜欢不起来,也亲近不起来,尽管除了装乖卖巧以外,宁晓媛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可宋清月就是打从心眼儿里不喜欢她。
“宁小姐跟我本就没有关系,要是非要说有,那不过也就是你跟我老公之间那点牵扯而已。”
“你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
宁晓媛的态度平和,言语间的熟稔,倒像是她们俩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叙旧般自然。
宋清月眉心微蹙,“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久,现在看到你,打个招呼不应该吗?”宁晓媛搅拌着眼前的咖啡,看似天真懵懂的笑着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啊!你说对不对,姐姐?”
她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略显不自然。
余梓琴和她之间的事,她一直认为宁晓媛是不知道的,现在看来…
宋清月质疑的瞟了她一眼,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个女人告诉了她?
“不用惊奇,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妈在外面的私生女。”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阴阴的笑,“可笑的是你跟我妈一样蠢,都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龌龊关系。”
“啧啧,真恶心啊!我居然跟你流着相同的血液。”
宁晓媛毫不掩饰她对宋清月的鄙夷,“真是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你这个私生女竟然跟沈家的人搅和到了一起,这****运也未免太好了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清月眼角往下沉,冷漠的看着她。
“怎么样?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她笑,“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害得我变成了残废,竟然还质问我想怎么样?”
“看到我被沈屹琛抛弃,看到我坐轮椅,你很高兴很得意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感到高兴?”
宋清月眉目温淡,“我早就说过了,你跟我之间没有关系,你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都与我无关。”
“呵,说得好听。”
她嘲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打什么算盘,你撺掇着沈屹琛对付我们宁家,害得我爸现在拿我当成了交易品,不得不去攀附一些纨绔子弟,宋清月,你可真恶心!”
“表面装得高贵清雅,实际上还不是烂货一个!”
话音刚落,她脸上就被泼了一杯牛奶。
宋清月站起了身,眼底无波无澜,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几个月前,我也这么泼过你高贵典雅的妈妈,我告诉你,别把自己的龌龊心思强加到别人身上。”
“别说你现在残废了,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被迫害妄想症这么严重的话,赶紧找医生看看,别把脑子也整没了。”
“宁家是自作自受,你也是自作自受,我抢走了沈屹琛?你可真有脸说。”宋清月讥诮的冷冷笑着,“知道我跟他认识多久了吗?我跟他认识整整十年了,我和他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明白吗?”
宁晓媛忍着火,咬牙切齿道,“认识的早有什么了不起?他爱的是我!”
“是吗?他要是爱你,你又何必到我这个不受宠的原配面前闹腾?”
她说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不济,我这肚子里还有沈家的种,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位置我坐稳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你!”顾忌着周遭的视线,宁晓媛刮了她一眼,冷哼,“别得意的太早,我就等着看你被沈家赶出门!”
宋清月在走之前,笑着说,“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蠢的,当初沈屹琛追求你,你要是直接答应了,而不是三心二意的去勾搭其他男人,可能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怪谁呢?这一切还不是怪你自作自受吗?是你打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辜负,有什么脸皮来指责别人?”
“我这个人就算没有好的家世,没有良好的涵养,可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加爱他。”
“我给他的,是你给不了的,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将过错推到我身上。”
有些事,说出来会很难堪,可不说出来心底又不舒服。
她或许是不如宁晓媛那么出色,也不如宁晓媛那么讨人喜欢,可她拥有比其他人更加坚定的真心,并且这一守护就是十年。
她常说这是一段孽缘,后来才发现,有些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早就注定的,是福是祸,都得受着。
宋清月最不想见的就是余梓琴母女,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嘴脸,高高在上的放肆碾压着她,将她的一切都贬低到了尘埃里。
凭什么呢?她对沈屹琛可以卑微,这些人,她凭什么要忍着?
说起来,余梓琴还是她生物学上的母亲,有什么资格来嘲讽她?
其实她根本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也不怕其他人对她的所作所为,那些痛只是痛一时,可如果这些痛苦和羞辱是自己心爱的人赋予的,那么这将会伴随她一生,每次想起,都心如刀割。
她站在路边,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出神。
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她很想…就这一刻,她很想听到沈屹琛的声音,无论说什么都好,只要别让她陷入到过去的梦魇中,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