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旌聿看着坐在儿童椅上的小电灯泡沈致远,一张俊脸顿时变得扭曲,看向宋清月清冷的面容,目光顿时变得幽怨,委屈道,“我以为你是要单独跟我吃饭。”
“哦,那是你以为,现在事实告诉你,你想多了。”宋清月不为所动。
他快习惯宋清月这张面瘫脸了,这四年来,她几乎都是保持着这样,木着一张脸,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影响到她。
宋清月无形之中再向沈屹琛靠拢,她越来越像沈屹琛了。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现在的情绪掌控,宋清月跟沈屹琛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行,我想多了。”
靳旌聿认命了,不勉强她接受自己。
有沈致远在,他就算是有话想说也不好说出口,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小巧的盒子棱角膈应着手。
他看着坐在对面,优雅用餐的宋清月,眼底黯然。
“我去趟厕所。”宋清月擦了擦嘴,站起身。
她一走,沈致远就鬼鬼祟祟的拉了拉靳旌聿,“靳叔叔是不是要跟我妈妈求婚?”
靳旌聿蹂躏着他脑袋,“既然知道,干嘛还要跟过来?”
“哼!当然是为了破坏你的求婚仪式呀!致远是有爸爸的,妈妈说只要致远听话,爸爸就会回来,要是靳叔叔跟妈妈结了婚,那将来我爸爸回来了,怎么办?”
沈致远皱着眉,歪着小脑袋格外严肃的说,“致远只有一个爸爸,只要自己的爸爸,不要靳叔叔当致远的爸爸。”
靳旌聿被他童言无忌的话一噎,心底顿时五味杂陈。
“再说靳叔叔都求婚了99次了,妈妈都没有答应你,这一次,妈妈也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是在帮靳叔叔缓解尴尬!”他一板一眼的说着话,神情格外肃穆,仿佛他说出来的就是真谛。
弄得靳旌聿哭笑不得,沈致远说的没错,这四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找机会跟宋清月告白求婚,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但他还是不能死心,这一次,也是想求婚,原本都精心策划好了一切。
烛光晚餐,钢琴鲜花和戒指,结果宋清月将沈致远带来了,他反而不好求婚了,只得临时取消一开始的布置。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照他看,宋清月哪是什么金石,她就是冥顽不灵的一块钢铁,油盐不进,固执己见。
这些年,宁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宁愿寄情于工作,也不肯重新找个人在一起生活,更不愿意将沈屹琛从心底铲除。
沈屹琛一走,她就封闭了自我,将心房门死死关着,没人能进得去。
靳旌聿看着沈致远那愈发像沈屹琛的眉眼,胸口一闷,“你爸爸讨厌,你比你爸爸还惹人讨厌。”
他又气又笑的伸手捏了捏沈致远的鼻子,眉眼蕴着笑意,“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比你爸爸好呢?我当你爸爸的话,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才不是!妈妈说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沈致远坚信宋清月跟他说过的话,“爸爸他很爱我们。”
“……”
靳旌聿一噎,“是,你爸爸很爱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也懒得跟一个小孩子争辩,反正在沈致远和宋清月心底,那个早就化成了灰烬的男人是无可取代的,没有人能够替代得了。
……
宋清月从厕所出来,站在洗漱池边洗手。
擦了手后,她下意识的去摸脖子。
没有摸到项链,宋清月顿时后脊梁背一寒。
项链…
她掀眸看向镜子里的人,脖子上空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什么项链存在的痕迹。
着急的从厕所跑出来,回到座位边找,也没看到项链。
“清月,你找什么呢?”
“项链,我的项链没了…”她惊慌失措的回答了靳旌聿的问题,那条项链是沈屹琛死之前,送给她的唯一的礼物,现在就这么没了,宋清月心慌乱不安。
“你别着急,仔细想想看,你是不是落在哪儿忘了拿?”
“没有啊!我…”宋清月拧起了秀眉,“我没有摘下过那条项链,不可能会没的。”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摘下过项链,除了回公寓,晚上洗澡会摘下来以外,她几乎是不离身的,不可能会忘了拿。
是…掉了吗?
“你别着急,我陪你回去找找。”靳旌聿知道那条项链对宋清月来说具备什么重要的意义,看她着急起来,他也没了要接着吃东西的欲望。
“说不定是掉在车上了,回去找找?”
宋清月心神不定,勉强的扯了扯唇,“嗯。”
“致远,跟妈妈回去。”
她朝着沈致远伸出了手,沈致远听话的将自己的手搁到了宋清月手里,小小的肉手紧了紧她的手,说,“妈妈,别担心。”
宋清月急于要找到那条项链,对于沈致远的话也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从餐厅离开。
一上车,宋清月就将车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自己的项链。
“奇怪了,车上也没有,掉哪儿了?”
“会不会是落在公司办公室了?”
宋清月眨了眨清眸,站在原地仔细回想。
她记得出门前项链还在,在公司的时候…
微微眯起了眸回忆先前的细节,脑内灵光一闪,她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跟邵明去了兰亭苑第一期工程的建筑场所,去的时候我的项链还在的,回来就没了。”
“肯定是掉在那边了!”
靳旌聿微微皱起剑眉,“好,那我陪你过去找。”
“嗯!”
他们开车过去,建筑工地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有留守的工人在门口守着,其余的人都已经去休息了。
看到他们过来,守门的人问,“宋总,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我掉了条项链,现在过来找找。”
宋清月心不在焉的回了话,连安全帽都没戴就往里走,边走边说,“阿聿,你帮我照顾致远,别带着他到这里面来,不安全。”
“清…”他话都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看了眼已经在车上睡着的小鬼头,靳旌聿无奈叹气,只能在原地守着沈致远,以免他一个人在这车上不安全。
“你跟进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安全。”靳旌聿朝着守门的人吩咐道。
眼看着工人跟进去,靳旌聿才松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要项链不要命了,一个人都敢这么火急火燎的闯进去,现在这兰亭苑一期才只起了个框架,别说里面黑不溜秋的不安全,就说这里面还有很多留在原地的施工材料,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靳旌聿倚靠在车旁等着,车后座,沈致远缩成了一小团甜甜睡着,他看了车内的小机灵鬼一眼,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帮他盖上。
看着小孩子毫无防备的睡颜,靳旌聿低沉出声,“要不是你身上流着你妈的一半血,我早就…”他说着顿了顿,目光复杂的在沈致远脸上扫量了一遍,旋即唇角微微上扬,“你还真是跟你爸一样讨人厌。”
沈致远这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会叫人了,开口叫的第一句不是妈妈,也不是叔叔,而是爸爸。
当时,他们都被惊到了,这孩子,从没见过他爸爸,怎么会一开口就叫爸爸?
越长大,那张脸就越来越像沈屹琛,长得就跟沈屹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正因为这样,宋清月对沈致远几乎是到了溺爱的地步,只要沈致远开口,宋清月基本上不会拒绝。
最可恨的是,沈致远这小鬼头摆明了就是来跟他作对,每一次他精心布置的浪漫求婚,都无一例外的被沈致远破坏掉。
偏偏他还振振有词,“你不是我爸爸,如果靳叔叔跟我妈妈结婚的话,我爸爸会难过的!”
靳旌聿当时还笑着问,“谁说你爸爸会难过?你爸他肯定会赞同我求婚,他啊,肯定希望能有个男人来照顾你妈妈。”
“你撒谎!”他说完这番话后,沈致远格外激动的反驳他,“我爸爸他说他很爱妈妈,才不希望有其他人陪伴妈妈!爸爸说,致远也是男子汉,要快快长大,致远也可以保护妈妈!”
他本是想笑话沈致远童言无忌,可沈致远小小的脸蛋上刻满了认真,婴儿肥的脸严肃下来,似乎不是在撒谎而是煞有其事。
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自己早熟接受不了其他男人出现在他妈妈身边,还是沈屹琛…
靳旌聿被自己的想法恶寒到,不仅打了个冷颤。
开什么玩笑?沈屹琛都死了四年,沈致远怎么可能见过?
他也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的过了头,沈致远这孩子心思缜密,比平常的孩子还要更加细腻一些,加上宋清月常常会告诉他,沈屹琛很爱他们,而且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在这种观念的灌输下,潜移默化之下,在沈致远心底,沈屹琛的形象几乎是神化了,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
别说沈致远不接受他,就连宋清月都不太愿意接受他的感情,这几年,他明里暗里的求婚示爱,通通被拒绝。
宋清月她根本不给自己转圜的机会,无情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