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沉赶回锦园儿。
傅小小已经很久没发病,去年就一次大雷天摔了东西但也不严重,这一年有请专业的心理医生疏导,情绪一直很稳定。
他最近都在考虑让她重回学校上学,却突然又发病了。
家里的佣人一个没敢睡觉,傅小小房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在劝,也不敢冒然破门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听劝,只听到砸东西的声响。
“开始多久了?”傅亦沉面色冷凝,裹挟着外面带进来的霜寒,表情很吓人。
“有小半个小时了,我们都劝不住,先生您也知道的。除了您没人劝得动小姐,今天晚上的药小姐也按时吃了的,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反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激到她……”
李叔一五一十地汇报情况,反思今天是否有没注意到的对方。
傅亦沉点头,摆摆手让人用备用钥匙开门。
门开。
里面黑黢黢的也没开灯,孱弱瘦小的身影站在粉蓝色的梳妆镜前,痴痴地盯着,镜子已经被她用东西给砸碎了,裂纹里出现很多她的脸。
借着外面花园的灯傅亦沉才看清这些,徐徐滑动轮椅过去。
“小小。”他低低换了一声儿。
傅小小闻声回头,目光呆滞透着浓浓的悲伤,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看见他,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哥,你回来了?”
语气很冷静。
傅亦沉松了口气,看来情况没有他想象那么糟糕,还很清醒。
“嗯,我回来了,不怕,有哥在。”
继续超她靠近。
傅小小缓缓移动步子,也朝他靠近,突然扑倒在他怀里。
“哥!”
破碎喊了一句,哇哇大哭。
傅亦沉拧紧了眉,无力地抱着妹妹,已经找了很多医生,但都没有办法,在妹妹这件事情上,他有前所未有的无力,就像当年面对母亲的死亡……
他敛住心神,哄着奔溃的小人儿。
“不怕,有哥在,任何事情都有哥在。”
傅小小只顾着哭,在他怀里直颤。
他的手摸到她后脑勺上的一片粘湿,顿时吓得慌神。
“开灯,赶紧开灯!”
李叔赶紧按开关。
灯亮。
傅小小跪着趴在他怀里,只看得到颤抖的小身板儿,和后脑勺上的血肉模糊。
“叫救护车。”他吼。
“我不要去医院。”傅小小突然抬起脑袋,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白净的小脸儿上也有不少血迹,骇人得很。“哥,我不痛,我不想去医院。”
怕她激动,傅亦沉不敢强制,只好哄着,“行,不去医院,那你跟哥哥出去,哥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傅小小乖顺地点头,应了声儿‘好’。
佣人已经准备好了药箱,等小姐出去之后打扫凌乱的房间。
傅亦沉带着人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灯光通明,这才看到傅小小 不仅后脑勺脸上有伤,小胳膊小腿儿上也满是划痕,血渍呼啦的。
男人呼吸冷窒,拿枪都四平八稳的手,此时拿着棉签反倒是抖成糠筛。
“钟姨,你来给小姐消毒上药。”
钟姨连忙过去。
小姐虽然偶尔晚上发病,但以往也只是单纯的摔东西,像今晚这样伤害自己还是头一遭,还伤得这么严重。
看着先生眼里从未有过的悲痛,她拿棉签的手也是有些紧张。
生怕弄疼了金贵的小姐。
“钟姨你别紧张,我不痛,你赶紧动手吧。”傅小小冷静地说着,前所未有的沉稳。
处理伤口接近半个小时,她当真一句痛都没喊,也没掉眼泪,甚至连小眉头都没皱一下。
“先生,伤口都处理好了,都不算严重,应该不会有事。”钟姨汇报。
傅亦沉点头,看着傅小小。
她今天和往常不一样。
傅小小被他盯着,也不躲闪,依旧冷静非常。
这还是钟姨第一次觉得自家先生和小姐有相同的气质。
“哥,我有话要说。”沉默许久之后,傅小小开口。“不过不管我一会儿说什么,我都希望哥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要是平时,傅小小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傅亦沉沉寂的眉眼,紧绷的心绪,不敢有半分松懈。
“你说。”
“你先答应我。”
如此坚持?
傅亦沉不得不点头答应。
傅小小让所有的佣人退下之后才镇定开口。
“哥,我想起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不能去上学 ,为什么要一年四季都吃药,我想起来了。”
男人的心,咯噔一下。
医生说短时间内不可能想起来的,怎么会突然……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小,哥现在给你周阿姨打电话,让他过来陪陪你。”
“周阿姨是心理医生,我知道,你安排他来锦园陪我其实就是给我做心理疏导,给我治病,这些现在我心里都很清楚的。我真的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不再是之前的傻孩子了。”
傅小小一言一语说得很是严肃认真。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男人。
想着,站起身来,她觉得自己等不到天亮了,现在就要去找那个男人。
“要去哪里?”
“去找救命恩人。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是小嫂子把我从里面救出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之前要用跳楼逼你和小嫂子领证结婚的原因。”
“我之前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想象,只得小嫂子有背过我。但现在全部想起才知道,小嫂子把我带出火场之后,是另外一个人送我去的医院。”
这些事情,傅亦沉都不知道。
当年那场大火,烧死了他的母亲,也烧掉了他对傅渊博的所有敬重。
他执行完任务赶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烧成了灰烬,而他的妹妹在医院昏迷了一个周,醒来就变得痴痴傻傻,智商停滞不前。
傅亦沉一直不知道,当初傅小小用跳楼逼他和宋甜领证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妹妹现在冷静的样子,和他平时倒是有七八分相似,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她提到另一个救命恩人。
“既然想起来了,也不是坏事,那另外一个救命恩人是谁?”
“就是和你一样帅的三叔啊~”傅小小突然咧嘴一笑,又露出平时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让司机备车,一瘸一拐地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