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倚缩着脖子，连连摇头：“不、不是。”
两个小的就不问了。安清念笑着提建议：“不累的话，往后天天来请安，如何？”
沉默。
一天起早也发愤图强，天天起早就得需要毅力坚持了。黎复烨和黎星倚没敢应声，他们没有把握能够做到天天早起来请安。
见二人不说话，安清念又笑了两声，这笑声毫无音调起伏，听起来干巴巴的，好像指甲在草纸上划磨过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难受。
安清念拿起账簿继续看起来，黎复烨等人干站在堂中，如同被放在蒸笼里面，难受憋屈却又动弹不得。
见所处是膳堂，黎复烨心中有猜测，不会是安清念要和他们一起用早膳吧。很有这个可能。桌上碗筷都是摆好的，有六份。
六份？还多一份，是……
黎复烨静静地想了想，啊，是母亲！
母亲等会儿会同他们一起用膳？
下人来禀：“老夫人，饭好了，用膳吗？”
安清念在应声之前，看向黎复烨和黎星倚：“用膳吗？”
黎复烨点头，黎星倚摇头，两个小的互看一眼，转着脖子。
“不用的话，往后黎府再没有你们四个的早膳。”
音落，四个人齐齐点头应声：“用，用！”
见这四个跟提线娃娃似的，安清念不由得淡笑：“往后每天早上正卯时分前来请安，随我一同用膳。以后每月的月钱分成三十份，一日不来请安，便从下个月的月钱里扣除一份。超过十天不来请安，下月的月钱全部扣除。”
听到这话，黎复烨瞪出了眼珠子，就连黎星倚也不顾矜持露出了“万万没想到”的表情。两个小的还不太能明白月钱的作用，只能愣愣看着哥哥和姐姐发傻。
年仅十岁的四小姐黎星敏想了想，怯生生地问道：“老夫人，没有月钱，是不是往后就不能买零嘴吃了？”
听见这话，七岁的二少爷黎复梦也吓得急忙瞪大眼睛盯着安清念。
不知道没有月钱是什么后果，但知道没有零嘴是什么后果，那就是——生无可恋！
安清念点头：“当然，对于你和二少爷来说，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一回不用黎复烨做表率，黎星敏和黎复梦就焦躁急切地双双表态道：“老夫人，我们一定会每天都来请安的！不要不给我们买零嘴！”
“老夫人，我会很乖的！”
两个小家伙可爱讨喜，起身，安清念来到二人身边，在二人的脸蛋上摸了摸：“好，真乖。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太奶奶自然会对你们很好的。”
说罢，看向身旁没有表态的二人：“看来你们俩个倒是有骨气的。不错，日后不要从府中领月钱，缺钱了就向自己的爹娘要。”
黎复梦和黎星倚还好说，是黎望山的儿子闺女，手上银钱不会少。但正因为是黎望山的儿女，在黎望山投靠她的前提下，他二人日后是必定要乖乖前来请安的。
黎星敏是四老爷黎望川的女儿，黎望川日子节俭一些，不会甘愿放弃女儿从府中领月钱的好处。
所以就剩下一个黎复烨了。
眼神斜斜扫向黎复烨。黎复烨正垂眸思索，双唇紧闭，显得很是慎重。
好半晌后，黎复烨才应道：“烨儿往后会每日来向老夫人请安的。”
他可以接受不从安清念的手中拿钱，但母亲不会接受。在母亲的眼中，安清念的钱明明都是黎府的，甚至是她这个最有可能当黎家主母的！
兄弟姐妹三人都答应了，黎星倚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是。
见他们都答应了以后，安清念才对下人吩咐开饭。坐在了饭桌的主位上，招招手：“坐吧。”
闻言，黎复烨等人正想入座，秦嬷嬷在旁边冷不防地道了句：“没有规矩，尚未谢过老夫人，如何入座？”
就跟深夜里忽然响起的鬼哭狼嚎似的，阴恻恻的，吓得黎星倚一个抖索。
“谢、谢过老夫人。”
安清念点头：“好，坐吧。”
看着这四个乖乖巧巧地围着桌子坐下，安清念暗自满意。果然是小的容易拿捏。
不过一会儿，下人便将饭食端上。安清念唤道：“叫小杨氏前来用膳。”
厨房里，刚刚忙活完正想吃口热乎饭的小杨氏，听到安清念让她前去膳堂用饭，很是惊讶。是又要起什么幺蛾子整她？
一晚上的劳累，几乎没怎么休息，不过半天的工夫，小杨氏就看起来很是憔悴。出现在膳堂时，黎复烨惊讶地立刻站起来！
“娘，你怎么这幅样子？”
小杨氏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堂内，戒备地盯着安清念，时刻防备着。
“叫我干什么？”
安清念没抬眼，挥手：“坐下，用膳。你做的饭，你自己不吃吗？”
听到原来是母亲做的饭，黎复烨这才恍然大悟：“娘，是你亲自下厨吗？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劳累，儿子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娘做的饭了。快快，娘，你坐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儿子说这话，小杨氏眼睛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的确，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别说是儿子很久没有吃过她做的饭，就是她自己都很久没有吃过了。
沉默入座，僵硬吃着。黎复烨吃得很香，可小杨氏却如同嚼蜡。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绝对尽欢，看着小杨氏的一张黑脸，安清念就觉得自己是食欲大增。
小杨氏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听黎复烨话中的意思是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用过饭，几人围着桌子坐，安清念没有叫离开，谁也没敢动。
“小杨氏，手艺不错。”
得到安清念的夸奖，小杨氏面无表情。
安清念转而问向黎复烨：“你说呢？”
黎复烨立马向小杨氏猛点头，很是高兴，发自内心地夸奖道：“娘，真的很好吃！娘的手艺真好！”
对于儿子的赞赏，小杨氏没忍住笑了。还抬手抹了下眼睛。
看着这对母子的互动，安清念的眸光闪了闪，顺势问道：“黎复烨，以后可愿意天天吃由你母亲做的早膳？”
“当然愿意！”
话一出口，黎复烨顿僵，张着嘴看向安清念，结结巴巴地补救道：“呃……不、不愿意，不，我的意思是……我娘想做，我就吃，没有其他……”
安清念勾起嘴角，看向小杨氏：“以后每天早上卯时前，到老院来做早膳。你的宝贝大少爷，还有府里的二少爷、三小姐和四小姐都会来用膳，你可要好好做。”
小杨氏一脸的不愿意：“我没那工夫。”
听到母亲拒绝，黎复烨立刻紧张起来。和他刚才被要求每天早上前来老院请安一样，都是套路！如果母亲不愿意，安清念肯定会给出惩处的。
果不其然，黎复烨料对了。
对于小杨氏的拒绝，安清念一点也不生气，很不在意地道：“哦，那你就往后留在老院吧，日后三餐都由你负责。做不完不许吃饭。”
对小杨氏，安清念才懒得使用柔和的手段。小杨氏如果不愿意每天来做饭，那就别走了，留在老院日日夜夜都过着昨天下午那样的日子吧。
一听安清念的话，小杨氏顿时炸了。两只手撑着桌子，“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要囚禁我？！”
“何出此言？”
看安清念还一副不承认的模样，小杨氏惊怒交加，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你要把我留在老院，不让我外出，这不是囚禁吗！”
“哈！”安清念朗声一笑，嫌弃地道，“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囚禁你？小杨氏，你要记住，是你不愿意每天早上来老院做早膳孝敬长辈、照顾晚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人媳，要孝顺公婆；为人妻，要服侍相公；为人母，要照顾儿女，”安清念指向黎复烨，又指了指外面，“你倒是说说，你哪点做到了？一无是处的东西，让你做个早饭还要吵三嚷四。日后若是烨儿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做正妻，你说说你可满意？”
也是小杨氏命好，姑姑嫁给了黎大爷爷，她就沾亲带故嫁给了黎大老爷，不愁吃不愁喝，还权利在吃，没有烦心事。
这会儿被安清念挑破窗户纸说出来，简直是羞愤至极，难堪至极！
尤其是看到儿子也没有半句对自己的帮衬，小杨氏心中是又气又酸。
难道儿子也是这样认为她的？
拍板，安清念简单道：“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每天早上乖乖来做早膳，要么就别走了。”
当即，小杨氏气得大喘气，死死盯着安清念，恨不得上前用自己的指甲去将安清念给抓挠得粉碎！
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离开老院。不就是做早膳吗？她不来又能如何！
敢让她做，她就敢让安清念这个贱人去死！
想到此，小杨氏的眼中暴露出怒火和兴奋。点头，应声道：“好，我会每天来做早膳的！”
看出小杨氏包藏祸心，安清念也不点破，只很公平地夸道：“那就好，这才是我们黎家的好媳妇。”
一句话，又差点让小杨氏给气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