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没再出声,只是冷冷的紧盯着程十一的后背,如芒在刺,而上次她背着南宫景说话,他居然都可以像是听她在说似的,赶紧转过身,扯出一丝献媚的笑,眼睛都紧紧的眯成了一条缝。
“王爷所中的诅咒让你生不如死了吧?”话落,只见南宫景的眸色重重一沉,她赶紧补充道:“解诅咒的事奴才确是不懂,但是替王爷减轻痛苦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些药材并非是银两可以买到,多数是生长在深山里面……”程十一状若沉思苦想状,“而且很多都与剧毒药材长相相似,若是一般人,会很轻易就采错的。”
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南宫景的范围,好像已经不太可能,而自己的病也要想办法赶紧去治。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光明正大,满心关切,可在他的冷视之下,确实觉得双腿有些快要失去力气的打着颤。
“本王身上的红泥从何而来?”
南宫景不按常理出牌,让程十一差点直直的蹦跶起来,他怎么可以在她全神惯注等待谎话功成时,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绍白已祁容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在这个时候还留下来,除非他们傻了。
而王爷每次假死之后再醒来,内力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这里已经可以不用他们左右护法了,小太监自己闯的祸就好自为之吧。
就在程十一还在暗恨南宫景时,他已经坐身而起,在她还没看清楚时,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只手,“别想再唬弄本王,说,本王身上的红泥从何处而来?若有半个假字,本王必会掐断你的脖子。”
这种红泥只有在距离这里三里地的木鹃林里才有,他在昏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这个小太监才知道了。
“奴才,奴才见到王爷晕了过去,第一反应当然就是跑啦,你要知道,在你晕倒之前,可是想要杀了奴才的。奴才又不是傻子,必须跑啊。”程十一努力的睁着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的话说起来有说服力一些。
“红泥……”他的语气已经明显在告诉她他已经不耐烦了。
“王爷你别急,我不是在继续编……说吗?”程十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然后,我就跑啊跑啊,突然想到王爷你的英明勇敢,万人莫敌,俊美无双,楚楚动人……总之,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她的眼睛就像是一湖秋水,明艳动人,像是波光潋滟中的一轮明月,让南宫景的下腹再次收紧,他居然会在一个小太监面前,一而再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心,他一定不能再容许这个人活在世上。
“后来听到两位大人所说王爷原来是中了诅咒,虽然无法解咒,但是奴才确确实实是想到了一个可以控制住诅咒发作时的那种痛苦,所以,奴才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可以逃跑的机会,留了下来。”说完,小唇紧紧的抿着,以彰显她的正义。
南宫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也悄然松开,“好,你尽管一试,如果有半个假字,本王定会让你……”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为王爷你一试。”程十一极为狗腿的将南宫景请到椅子上坐下,开始动手推拿,心里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盘算,刚才南宫景的杀气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这条小命要能保得住,看来同志尚需再努力。
浑身的噬骨之痛,在她柔弱无骨的指尖压力之下,居然有所缓解,绍白和祁容追随他多年,也仅仅只是知道他每个月必会承受一次假死,但他所承受的痛,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所有的恨意,都是在这每一次的剧痛之下增涨,无日无休。
一道若有似无的馨香传入他的鼻息之中,不由得抬头看着早就魂魄出窍的程十一,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俨然透着盘算,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晶莹可爱,肤若细瓷,唇若早樱。指如青葱此时,正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揉捏着,可是,他居然看到了一丝挑逗……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无一丝的邪念,可是,这邪念居然是来自他自己。
“够了。”南宫景挥手冷冷的制止住程十一,也打断了她刚刚盘算好的周详计划,吓得眨了眨眼睛。“如此已经好了,无需去采药,退下。”
南宫景处事向来谨慎,从那种地方采来的药,他定然是不会喝的,而这些也早就已经在程十一的掌握之中。可是,如果再不出去采药,她也没有把握这个身子还能再撑多久,南宫景的性子又阴晴不定,今天看来想要让他松口是不可能了,程十一只得转身退了出去。
山高月黑夜,偷跑出城时,暗处传来一声奸笑,“南宫景任你再如何厉害,也阻止不了我程十一去采药的心。”堂堂一个隐形神医,要想弄倒一群侍卫能有多难?趁着南宫景现在元气大伤,身体虚弱的时候不出来,更待何时?
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雾炉山,程十一紧咬着下唇,尽管有关那里各种可怕的传言悉数传进了她的耳里,可是,她还是必须得去。一来,是因为那些侍卫太闲,这个是和南宫景有关,是他的管教不力,二来,是因为她的八卦,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哪个女人不八卦?那种种和鬼怪有关的故事各种的幽怨缠绵,程十一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他们也说过,那里确实是有许多上等良药……
心里各种思量间,已经来到了雾炉山脚下。
正午的太阳迎头晒下,自己杜撰的雾炉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安静而祥和,绿草幽幽,野花漫漫,根本就是情人约会的上好地方嘛!有了这么一个认知之后,上山的脚步要轻快了许多。
一路采花,一路扑蝶,很恶俗的像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那样享受这好山好水好风光,也顺便采到了那些对她极有帮助的药,直到肚子“咕咕”的响了两声之后,她停下脚步,掏出一块大肉饼子吃了起来,然后,只见她眼睛越瞪越大……那个……刚才她在这里编了一个花环……而这,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情……难道说……她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快速的站起身,四下环顾,没错了,是,她一直都在这里打转。
把没吃完的肉饼子放进了包里,迈着双腿开始一阵狂奔,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程十一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已经放弃了,她真的迷路了。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渐黑下来,她已经不敢去想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听鬼遮眼,只想快点下山去。
脚印?程十一拖着已经累得如同灌了铅的腿跑过去,把脚放进去,比她的足足大了好几个码,是男人的脚印,不是她乱跑出来的。有人?这条路有人走过?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程十一再次把肉饼子拿出来一顿狂啃,并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下去。
庄园?
其实这个名词一直盘旋在程十一的心里,正如电视或者小说上说描述的,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出现一个庄园,或者是一个古堡,再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直到,义庄两个字出现在她的眼前,那破败的外表,随风拼命飞摆,并发出猎猎之声的白幡,还有义庄之内那豆粒大小的油灯……灯亮着,表示里面有人……或者,至少有活人住得离这里不远……
程十一再次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仔细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走人。一丝异样的声音传进了程十一的耳朵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风声里夹杂着幽怨的呼啸,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软掉了,而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尽,月亮也隐于厚重的乌云背后,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感的,居然只剩下义庄里面那豆粒大小的油灯。而她的脚,也开始一点点的朝着那唯一的光亮处挪动过去。
而那声音仍然在持续,隐隐约约中,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但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去猜测那是人是鬼,或者那声音是兴奋还是痛苦,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这脚似乎有点不争气啊。
小小的油光灯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她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男人狂傲的影子,女子求救的哭喊声,此刻已经清楚起来,只见一把长长的剑光在墙上划过,女子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程十一紧紧的捂着嘴巴,她这段时间到底走什么霉运了,每次都能碰到杀人灭口的好事?这个男人强占了别人,还要杀人灭口,好狠!脚已经开始发麻,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她慢慢的探头向里面看去,只见那个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他的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子被布捂着嘴,眼睛大大的瞪着,早已气绝,在她的双腿上布满了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