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我想你!”叶镜仪又急又怕又羞,她想起身却不想以亵衣示之,身子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凌谦依在床边,整个身子倾斜下来,似要细看她一般。“灯光下,你更美了!”“谦哥哥,请你自重!”“他可以每夜都这么看你,我为何不能!他可以每夜都拥你入睡,我为何不能!这本该是属于我的!”凌谦又伸手摸她的脸,叶镜仪慌忙躲开。“你竟不让我碰你!他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凌谦忽然笑起来,说道:“我们的自小的情分自然比不上你和他夜夜夫妻,他是如何待你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叶镜仪羞红了脸,她忍不住抬手给他了一记耳光,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让叶镜仪也吓了一跳,凌谦倒并不动怒,只是更加贴近她。“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只要你一句话,只等你一句话!”“我们不可能的了!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叶镜仪落下泪来,有时她也同情凌谦。凌谦摇摇头,发上细密的雨水沾湿了叶镜仪的脸,凉凉的。“不可能!不,我要把它变成可能的!”凌谦白着脸,神情迷离。“不要这样,谦哥哥,你不要执迷了,对你对我都没有益处。”凌谦一把抓起她的手,额上微湿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眼中迸发出的热烈和火辣。叶镜仪不禁浑身颤抖。“我求求你快离开吧,我想休息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凌谦闻着她兰花一般的气息,牵引着他往床上倒去,他顺势压在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是他朝思暮想,一直求而不得的,此刻他马上能拥有了,那种迫切和狂喜让他战栗不止。叶镜仪看着他倒在自己的身上,再也矜持不得,大叫起来:“不要这样,你快起来,不要这样!”“你要是知道我的好,便能忘记他了!”凌谦语无伦次地嘟囔一句,抓住她挥舞的小手,把头埋在她颈项里,亲吻他一直以来的渴望。“不要碰我,不要!你喝醉了,你喝醉了!”叶镜仪吓得尖声叫叫。秋绣在门外听得动静,在门前踌躇,听着叶镜仪的尖叫和恳求,她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般难过,终于在听到叶镜仪的呼救:“别压到我的孩子!求求你了,放开我!”
时,那一声“孩子”深深刺痛了秋绣的心。她用力地拍着门,叫道:“凌公子,凌公子,你快开门,你快开门。”“秋绣,快救救我,救救我!”里面的叶镜仪听见秋绣的声音,热泪滚滚,拼命地喊叫。秋绣急切地不断地叫:“凌公子,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叫人来砸门了,快开门啊!”片刻,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秋绣一个踉跄,摔进门内,她抬起头,只见凌谦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不整,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似平日温和清澈,倒像一把刀一般,秋绣不禁微微颤抖。凌谦并不说什么,也不扶她起来,狠狠地朝门又踢了一脚,随即风一样地离开了。秋绣这才迅速爬起来,冲到叶镜仪的床前,叶镜仪已经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黑发松散地披在脸颊上,亵衣被撕扯下了一大半,露出白皙光嫩的皮肤。秋绣把被褥盖在她身上,怯怯地问:“他,他有没有?”
叶镜仪楞了半天,轻轻地摇摇头,秋绣这才松了口气。“肚子没什么事吧!”叶镜仪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哇”地一声扑在秋绣身上哭起来。“幸好有你,幸好你来了。”叶镜仪和秋绣都担心凌谦不死心,还会来石榴洲,没想到凌谦却一直都没有来,两人悻悻地过了一个多月。叶镜仪天天恳求秋绣设法让她离开,但是秋绣不愿意答应。“我是为你好,凌公子虽然想法了些,但是你和他在一起,确实是最好的。”秋绣安抚她。“我不能每次都这么侥幸的。秋绣,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
“叶姑娘,凌公子确实是个好人,你我以后一起在他身边,不是很好嘛!”叶镜仪苦笑一声:“秋绣,你为何如此执着!”阮青澜的别院内,阮青云站在六角亭里蹙着眉头向阮青雅道:“他还是不说话,不吃东西。”阮青澜不接话,暮春的风带着热热的气息,熏得她脸上泛着淡红。“姐姐,你还不进去看看他?劝劝他?也许他会听你的劝,你们毕竟过去”阮青云看着阮青澜的脸色。“他现在不会想见到我。让他去吧,我还算了解他的,等他想通就会好了的,他倔得很,但是他心头有牵挂,有怨恨,不会就此自暴自弃的。”阮青澜坦然地说道。“可是姐姐不想见他吗?”“你不懂我的心思吗?多年来我苦心经营,为的不是我,是你!”阮青云脸红,说道:“可是现在他已经一个人了,你和他也可以”“别忘了,我是王家的人!”
“王姐夫长年卧床,你们根本是挂名夫妻,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何况王姐夫也说过只要你好好照顾和扶持王家小少爷,其他的事他不会来干涉你的。”“我和郑仕远之间岂止是王家这道坎呢!你不懂!”阮青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阮青云:“你好好照顾他!”这一年的春天好像就在这里停歇了一会儿似得,叶镜仪看着秋绣手里的那一支榴花,娇艳欲滴。“是今年的第一朵,我让人爬上树摘下来的。”秋绣笑道,把花放进一只水晶细瓶里,红色的榴花被水绿的枝叶衬托得美艳不可方物。叶镜仪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苍白而消瘦的小脸,脸上瘦得只剩下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睛了,被那艳丽而丰盈的花朵压得更显憔悴单薄,心里一沉,但她不想扫了秋绣的兴致,笑道:“谢谢你费心了!”“这些天叶姑娘你的气色好多了!”
“嗯,肚子里的那位乖了不少,我现在没什么妊娠反应了。”“就是胃口还是不好!你原就瘦弱,人家怀孕了都丰满起来了,你倒是越发瘦了。”秋绣递上了一碗燕窝,道:“凌公子人虽然不来,这补品是日日差人送来的。你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多吃些才好!”叶镜仪淡淡一笑,未及说什么,就听见一个丫鬟在外面说:“秋绣姑娘,二当家的差人送了补品和补药,你下去看看吧,那补药还是热的,说得及时喝了。”凌谦在青帮位居第二把交椅,除了秋绣还叫他凌公子外,其余的下人都和青帮的人一样尊他为二当家。
秋绣对叶镜仪笑道:“瞧,又来了!我下去看看再来!”叶镜仪独自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翠绿茂密的榴树间,红色的花芯点缀其中,甚是美丽,不禁想起郑宅里的那一片荷花,许是过一个月也该盛放了。她想起刚嫁入郑家的时候,她是那么想逃离那所深宅,而如今她竟时时想起那个家,凌谦在此种石榴的原意该是想让她怀念叶家的过往,叶镜仪却因丧失亲人而不原意想起叶家,反而惦挂那深宅大院。她亦想起那时候她还时常想起凌谦,想起他的温情和亲切,甚至有一丝后悔嫁入郑家的,而此时她却极力想逃离这石榴洲,逃离凌谦。她满脑子有的是郑宅二房院子里的紫藤架下的温煦;映着日光的海棠,那株郑康氏送她的海棠终是没有机会看到花开;还有那个誓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眼神炙热的爱侣。此刻她是那么怀念郑宅的一切。
她下意识地摸着袖口里藏着的那只补起的玉镯,他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赠过她奢华锦绣的细软,也亲自为她做过那取一瓢的木瓢,而如今留在她身边的竟只是这他随手买来的普通的玉镯。秋绣端着一碗补药汤进来,打断了叶镜仪的思绪。秋绣把碗放在床边的案头,欲言又止,叶镜仪从窗口走过来,道:“劳烦你了。”秋绣皱了皱眉头,尴尬地笑笑,叶镜仪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靠你照顾着,你说得对,我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设想,何况我还想做很多事,我一定要让自己活得好好的,去找到孩子的父亲,问个清楚!”叶镜仪端起碗,预备喝下去,秋绣突然一手夺了过去,汤药溅得两人手上皆是,叶镜仪惊异而不解:“你怎么了?”“不要喝!那不是什么补药!”秋绣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不是补药!那是什么?”
叶镜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疑惑。秋绣放下碗,从衣襟内取出帕子,替叶镜仪擦拭,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低地说:“那是堕胎药!”叶镜仪又惊又怕,往后退了一步,秋绣急道:“叶姑娘,我无意伤害你!”“你本就知道的?”叶镜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秋绣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刚才我下去看过后才知道的。”“你看过知道?”“叶姑娘,你要知道我是那个地方出来的。我对于这种药最为敏感,一闻见味道就知道了。”叶镜仪知道秋绣说的那个地方是窑子。“堕胎药?你是说凌谦要让我喝这个!”秋绣艰难地点点头。“他事先也没告诉过我,我想他也不想我知道,怕坏了事。我本来也不相信,特意尝了尝味道,我过去替姐妹配过这方药,我对于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叶镜仪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凌谦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我也觉得凌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也许只是误会,我差人去叫他来,让他解释清楚!”秋绣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