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莫倾城让碧云帮她梳洗打扮一番,因为要进宫也不能过于寒碜,抹了淡淡的胭脂,珠花插上一两朵,清新淡雅的模样。
赵瑞芬和顾若华早已在前厅等得有些不耐烦,等莫倾城一到,便催着轿夫起轿,往皇宫而去。一路上碰到好多顶进宫的轿子,大多是其他官员的家眷进宫去。
与上次的番蛮太子选妃不同,这一次官员们的女儿夫人都很积极,个个浓妆艳抹争奇斗艳的,等到了西华门,宫门前的空地上堪称是百花齐放。
由太后宫中的内侍领路,众人逶迤而行,进了宫中御花园。此刻,花园里已经搭起凉棚,摆上桌子,桌上放着各色夏日清凉点心,旁边还有宫女在冰盆后面打扇,给大家送去阵阵清凉的风。
这里虽然人多,竟比在家中还要凉爽。莫倾城一言不发地随着赵瑞芬和顾若华坐下,静等着太后和皇后的到来。
不一刻,御花园的桌子便已坐满,大臣们的家眷来得差不多了。随着一声内侍的高声呼喊,太后在皇后娘娘的陪伴下缓缓而来,坐在了今日的主位之上。
众人均是起身行礼,太后笑容和煦让众人平身,各自落座。各家夫人带着小姐一一上前贺寿,送贺礼。
轮到顾家,赵瑞芬满面堆笑,各种恭维的话说了一大堆,还把顾若华一个劲地往前推,企图引起太后的注意力。莫倾城低调地站在后面,不多话也不失礼,无意引起谁的注意。
但是,太后的目光在顾若华身上扫过之后,便落在了莫倾城的身上,随即和蔼问道:“你便是太尉家的二女儿,皇后曾经封为当朝才女的顾瞬华?”
莫倾城暗叹自己终是没逃过,只得上前一步款款行礼应道:“那是皇后娘娘的抬举,小女不过就是平日里喜欢诗词罢了。”
赵瑞芬在旁连忙附和道:“是啊,太后娘娘,我们顾家的姑娘都喜欢诗词,因而她们姐妹常在一起吟诗作对。”
太后点头笑道:“早就听说太尉家的女儿们多才多艺,今日看果然如此,个个出落得水灵聪慧。”
赵瑞芬听太后如此夸赞,直把个嘴笑得咧到了耳朵根。
莫倾城和顾若华回到自己的座位,引来其他小姐和夫人们的侧目。立刻便有坐在莫倾城身旁的一位小姐,凑过来跟她套近乎。原来她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家的女儿,名唤张墨雨。
这张墨雨说话爽直,天真烂漫,倒似没有心计的样子。莫倾城与她谈了几句,她便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起来,竟似与她十分投机。
不一会,所有的人都贺寿完毕,太后宣布今日的宴席正式开始。宫中歌舞伎出来献舞,丝竹声四起。女人们聚会比起男子更是热闹非凡,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宴席进行到一半,忽听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心中一凛,忙收起刚才用餐时的随便神态齐齐跪倒行礼。
皇帝看来心情不错,笑着让大家起身,莫倾城跟着众人重新坐好,这才看到,不仅皇帝来了,太子,二皇子,还有五皇子六皇子都跟着一起来了。
皇族中人围坐成一桌,好似一家人一般,皇帝对着众女眷笑道:“你们不用拘束,刚才如何热闹,现今还是如何热闹就好!”
可是,大家谁又敢随意热闹起来呢?加上一众适婚少女见皇子们都来了,更是不敢随意说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皇子们对自己印象不好。
莫倾城见顾若华悄悄的整整衣襟,一副紧张的样子看着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心里暗笑一声。经过了顾韶华的事,看来她对太子还是没有死心啊。
心下这样想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太子瞥了一眼,瞥出去才觉不妥,好在太子正在给太后贺寿并未注意她。莫倾城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将目光移开,无意中一扫,却与一道目光不其然相遇。
那道目光之中带着一贯的慵懒气息,隐约的,似乎还带着几分的嘲讽之意。
莫倾城抿抿嘴唇,不知为何,竟不想将目光避开去,而是扬起下巴来,略带挑衅的看着他。
幽深的眸子蒙上几分戏谑的意味,他的眼睛渐渐眯起,随即带了笑意。唇角也微微扬起,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脸庞竟十分的俊美诱人,那种超脱的气度竟将旁边的太子都比了下去。
莫倾城的心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仿佛是一种条件反射,下一刻便将目光迅速的撤离。她低了头,假装在努力品尝着自己盘中的美味,对于他探索的目光置之不理。
御花园中的气氛因为男人的到来,稍稍有所不同,竟显得比之前沉闷了些许。太后品尝着美味,高声提议:“今日各种才女齐聚一堂,若不让她们表现一下自己的技艺岂不是可惜?”
旁边的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随即应和:“正是,今日里谁家的女儿才艺突出便可出来表演一番,也算是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了!”
立刻便有尚书家的女儿出来献了个舞,接着又是谁家的女儿出来写了一手的好字。
赵瑞芬生怕自己的女儿落后,直用胳膊肘去捅顾若华让她出去献艺。顾若华却咬着唇,只是一径偷看太子,不敢出去。
莫倾城在心里冷笑一声,这顾若华会的倒是多,只是太杂而不精,大概是自己也没那个自信能拿出手将别人比下去吧。
就在她冷笑的时候,却浑没注意,太子夏夜清的目光却已经转过来,凝注在了她的脸上。
坐在太子身旁的皇后注意到了太子的异常,眼看着太子略带痴迷的目光一旦投注出去就难以收回来,皇后气得牙痒痒。
强自压抑住心头的不爽,她淡淡一笑,忽然对着莫倾城开了口:“顾瞬华,你是本宫亲封的朝中才女,今日可有技艺献出为太后娘娘贺寿?”
莫倾城不得不起身,想着今日只怕是躲不过这是非去,正思索着献个什么艺,却听赵瑞芬在旁抢着答道:“回皇后娘娘,瞬华最善抚琴了,让她给太后娘娘弹奏一首祝寿如何?”
莫倾城转头去看赵瑞芬,眉梢挑起。大娘的暗害她倒是并不意外。只不过,她的如意算盘大概是打错了,以前的顾瞬华弹琴的技艺确实不尽如人意,不过那不代表她莫倾城不行。
作为上弦国的公主,她莫倾城样样精通,而弹琴更是由宫中最好的乐师手把手教授。就连那赵庆元都曾真心夸赞她的曲子弹得好呢!
赵瑞芬将目光调回,与她对视,眼中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那好吧,顾瞬华,你现在就为太后娘娘献曲一首!”皇后淡声道。
莫倾城落落大方地行个礼,回道:“小女从命。”随即走到古琴旁坐下,轻抬素手调了调琴弦,随即高山流水般的乐曲就从她的指下潺潺流出。
莫倾城故意选了一首空灵悠远的曲子弹奏,旨在表现自己超凡的琴技。随着节奏的加快,她的纤指上下翻飞,竟看不清轨迹。
一曲终了,四座寂静,众人莫不沉默回味,直到许久之后的一个掌声响起,人们如梦初醒般鼓起掌来。
掌声中莫倾城款款站起,朝着太后行礼,太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温和道:“你的曲子弹得很好!有重赏!”说着转身让内侍让出一方织锦帕子,赏赐于莫倾城。
莫倾城跪谢恩泽,缓缓退下,坐下的时候看见赵瑞芬惊讶又嫉妒的眼神。她唇角忽然扬起,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抬头去看前面,无意中与皇后若有所思的眼神交错了一下。莫倾城心里一个轻叹,看来指望着她出丑的还不止赵瑞芬和顾若华两人。
接下来又是其他管家小姐的献艺,因为刚才莫倾城的古琴弹得太好,其他小姐便不敢随意弹琴来作对比。
到了最后,皇后娘娘提议,让所有的小姐都出来,由宫中舞师编舞,集体舞一曲,算是大家给太后娘娘最大的贺礼。
莫倾城站起正要和张墨雨一起站到小姐们的队伍中时,赵瑞芬忽然间凑近来,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瞬华,要好好表现啊!”赵瑞芬眼中露出慈爱笑容,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
因为张墨雨在旁,莫倾城不好显示出自己和嫡母的不和,便应了一声。赵瑞芬轻拍了拍她的肩,帮她整了整腰带,随即退下。
莫倾城转身要走,却忽觉腰间一松,连忙假装整理裙裾用手拉住了要断的腰带。银牙暗咬,骂赵瑞芬一声卑鄙。
原来,赵瑞芬假装帮她整理衣服的时候,竟不知用什么割断了她的腰带!
莫倾城小步上前,挤在众女子之中,趁人不注意从头上取下一个尖利的发针,暗暗将腰带别住。
宫中舞师编排了舞蹈,小姐们稍作练习,随即缓缓上场为太后献舞。因为人数多,舞台上不免有些拥挤。
莫倾城看见顾若华站在自己不远处,暗暗伸脚绊了旁边少女一下。那少女踉跄一步,碰到了顾若华。顾若华正专心跳舞,没有防备,往前一个踉跄,被过长的裙裾裹住小腿,“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乐曲顿停,众小姐莫不掩口看着狼狈摔倒在地上的顾若华,心中无不暗笑。
顾若华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莫倾城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顾若华见莫倾城眼中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意,想起之前她就在自己不远处,顿时一阵恼火,忍不住猛地将她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