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的人都说那晚天空的异象不是什么好兆头,凌国这么大个地儿,偏偏只落到了苏员外家头顶,也不知那孩子生下来是福还是祸。刚开始时苏员外听了这话还不屑的撇撇嘴,不以为意,可这谣言传得速度比镇口悍妇王大姐河东狮吼的吼声还要快,苏员外便开始疑心自己怀中这个只哭了一声就不停在笑,一双清澈的眼珠子总是好奇得滴流转的孩子是否真如市井所言,心情没来由的沉了下去,连名字都懒得去花心思想了。
可这流言还未传几天,好事倒接二连三的来了。先是南边赵二家的媳妇多年未孕如今终于有了身孕,然后是北边李仨家丢的一袋碎银子不久就失而复得,再然后汗了四个半月没有下过一滴雨的镇子忽然来了瓢泼大雨,拯救了镇里即将汗死的几百亩庄稼。于是众人的话锋一转,说原来那血红的夜色是吉兆啊,这孩子来的可正是时候,早不生,晚不生,偏偏等来了安溪镇才落了地,正是要给镇里人们带福气来的!
端着茶杯正悠悠喝茶的苏员外听到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小胡子一翘又眉开眼笑了,立马命人将咿咿呀呀的孩子抱了过来,愉快的取名叫“苏玥”。
“就这样?”十五岁大的苏玥一身深蓝缎子的小衫,柔亮的黑发竖起,带了玉冠,腰间一块血色的凤玉玉佩随着小小身子晃来晃去,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尤其是俊秀白嫩的小脸蛋上一双如繁星般灿烂的眸子,看着叫人忍不住想疼他。
“啊,就这样!”苏员外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可在苏玥眼里,着实看不出这有什么可去骄傲自豪的。他俯身盯着老爹良久,才缓缓道:“记错了吧?”
“错不了,你老爹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看着夜空那抹即将消散的红色印染了月色甚是好看,才给你选了这玥字的。”苏员外伸手捋了捋胡子,回忆着当年那场罕见的异象,眼里就开始放光:自己家里这个小子三岁能诵读,七岁能成诗,九岁琴棋书画小有成就,到十五岁的时候竟然就敢在他的生意上插一脚,长大后一定前途光明一片美好,指不定哪天就能把他这个老子比下去了,心里那叫个自豪和骄傲啊!
“那也不能叫苏玥啊,念着就像个女人的名字!”苏玥撇撇嘴端起茶碗,边喝边想,没文化害死人,让他顶着这么个名字当男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嗯?叫玥儿怎么了?像女人又怎么了?”苏员外不以为意地晃晃脑袋,忽然贼贼冲他一笑:“我喜欢!”
“喜欢就喜欢呗,反正都叫了这么多年。”苏玥闲闲的回了句,心里嘀咕还好没什么叫“红月”、“月红”、“小月”的,否则干脆换掉性别了事。也亏得他这爹会偷懒,懒得细想,否则这名字还说不准如何别扭呢。抬眼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苏玥又接着说:“是时候给母亲请个安了,念经太久会伤神。”说着随手放下茶碗,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角,看也不看苏员外抬脚就走。
“嘿!你这臭小子哪里学来的臭架势,你见哪个当儿子的这么对自己爹的,没规矩!”苏员外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将自己忽略不计,气得跳脚,他才十五岁就成这副人小鬼大不把老爹放在眼里的模样,再久点还不得翻了天?!
“哪里学的我可说不来,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苏玥一脚踏出房门,转身笑得灿烂:“我要是臭小子,那您是什么?”说完也不等苏员外反应,兔子窜似的眨眼没了踪影。
苏员外站在原地愣了愣,摇摇头冲门外喊道:“你娘这个时辰歇不了,别去扰她了!”
“知道了!”屋外飘进一个声音,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苏员外无奈的笑笑,转身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