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擎宇!”
咬牙从唇边吐出这几个字,段斩尘几时如此狼狈过,满身满脸都是尘土和草屑,翻身躲过了赫连曼秋的马蹄,单膝半跪起来在地上,扭头狠狠瞪视赫连曼秋。
赫连曼秋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纵马和段斩尘拉开了距离,以免被这个危险人物反击,反败为胜。
何意迅速地纵马冲到赫连曼秋身边,陶征也催马到了赫连曼秋身边,把赫连曼秋保护在中间。
段斩尘的手下大将也急忙催马冲到段斩尘的身边,一员大将手中牵着一匹马,从马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请殿下上马!”
此时,段斩尘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恶狠狠的目光瞪视赫连曼秋,紧紧地咬牙,血不停地从他身上的伤口渗出。
目光清冷远山积雪般的寒,淡如寒雾,亮如冬夜寒星,那样寒洌的目光,让段斩尘又是痛恨,又是隐隐感觉到心悸。
他是第一次在大衡皇朝的人手中败的如此狼狈凄惨,目光落自己心爱的战马上,看到他的战马浑身颤抖抽搐着,显见是难以活下来,痛苦地嘶鸣着,用含泪的眼睛看着他。
“该死 !”
段斩尘狠狠地说了一句,没有纵身上马,而是飞步走到自己的战马面前,伸手搂住了自己战马的脖颈,眼中露出痛惜之色。
战马奄奄一息,用头在段斩尘的身体上蹭着,发出悲鸣,似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眼中满是悲切和不舍。
“你去吧,不要再如此痛苦,我会好好将你掩埋在此地。”
段斩尘忽然挥手,一刀刺入马的脖颈中,他不忍看到自己心爱的战马再如此痛苦,等待死亡的来临,亲手为自己的战马解除了痛苦。
鲜血泉涌一般喷出,战马眸子蓦然暗淡下去,一滴大大的眼泪,从战马的眼中落下,低头倒在地上毙命。
段斩尘挥刀,从马鬃上斩落一缕马鬃,紧紧握在手心,抬头狠狠看着赫连曼秋。
“段斩尘,可是不肯认输吗?”
赫连曼秋唇微微撇了一下,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段斩尘,可惜了一匹上好的战马,段斩尘的战马,可比她的战马要好的多。
“赫连擎宇!”
段斩尘的语气中满是杀意,眸子爆发出狠戾之色,冷冷盯着赫连曼秋片刻,赫连曼秋高傲地昂起头,毫不回避,对视段斩尘的目光。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花,不停地碰撞在一起,谁也不肯示弱。
“赫连擎宇,你果然狡诈卑鄙,你们中原人,总是这样卑鄙无耻,用尽下流的手段。”
“段斩尘,你不感觉你的话可笑吗?你带领鲜卑王最为精锐的轻骑兵三万人,来围困我疲惫弱小之兵。你带领的人数目,是我带领人马的数倍,这就是你们鲜卑人的光明正大和骁勇无敌吗?在你们的地盘上,我带领的疲惫之师,已经连番征战十来日,哪一次你们的兵马,不是比我们的人多?如今,你们布下埋伏和陷阱,趁着深夜前来用数倍于我的兵马偷袭,这就是你们鲜卑人的直爽和勇气,光明正大吗?”
赫连曼秋的每一句话,都满是戏谑不屑,目光鄙夷地从段斩尘和众多鲜卑轻骑兵的身上掠过,让那些人抬不起头来。
就连段斩尘,也不得紧紧握住手中的刀,避开了赫连曼秋的目光,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些话,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中,每一个字,都如一支利箭,让他无话可说。
“你带领数倍于我的人马趁夜来偷袭,如果我被你们的人马消灭活捉,就是我们倒霉,是你们骁勇无敌,是我们无用。我并没有用别人相助,是一个人堂堂正正打败了你,却被你说成卑鄙下流。”
赫连曼秋冷笑看着段斩尘:“尊贵的鲜卑王子,你不该忘记,就在我们两个人单独交手时,是你的部下先向我射冷箭偷袭,这就是你们鲜卑人的正直和直爽吗?骁勇和高尚吗?”
“就是,少将军说的对,今儿我们可是看到鲜卑王子和将士,是如何高尚骁勇的了。”
陶征在旁边不阴不阳地接了一句,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刚才射冷箭的那些人。
这些话,让段斩尘的脸骤然涌上可疑的红色,不由得回头狠狠瞪视身边的大将们:“谁让你们射冷箭的?”
第一个射冷箭的大将,急忙低下头,一言不发不敢去迎接段斩尘的目光,用低低的声音辩解:“殿下,这个小子用暗器卑鄙的手段,末将,末将只是看不公!”
“是啊,你们鲜卑人可以用数倍于我的人马趁夜偷袭,可以设下埋伏和圈套,等我们被你们消灭。谁规定,在交战的时候,不可以用暗器?我记得,在当夜的军州城头,先父就是被某些乔装成鲜卑普通士卒的高手,用袖箭暗器,弩箭射杀!”
赫连曼秋骤然厉声质问:“这就是你们鲜卑人的品格吗?是你们鲜卑人直爽质朴和高尚吗?你们可知,先父死不瞑目,一直就不肯闭眼吗?”
段斩尘和他身后的人,都脸色尴尬地低下头去,或者避开赫连曼秋的目光,谁也不肯去迎接赫连曼秋满是杀意的目光。
“那岂能一样。”
第一个对赫连曼秋放暗箭的大将,中气不足地说了一句,也知道他的话无法自圆其说。
“闭嘴,你给本王子跪下!”
那员大将,立即从马背上翻滚跳了下来,噗通一声,双膝沉重地跪在地上,深深低下头:“末将,末将知罪,请殿下息怒。”
旁边几员随后射出冷箭的大将,也急忙翻身下马,都跪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再出言辩解,他们也明白赫连曼秋的话没有错,如果算起来,是他们先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如何能去责备赫连曼秋。
至少这位稚嫩的少年将军,并没有用别人协助,而是一个人来和他们的王子交战,虽然用了些手段,也不算是太过分。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少年明知和段斩尘对战可能会被杀死,还是有勇气来一战,以求可以救出他的人,这份勇气和魄力,让他们不得不佩服。
段斩尘拾起地上的马鞭,走到为首第一个向赫连曼秋放冷箭的大将身边,举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就抽打了过去。
用马鞭抽打大将,那是一种羞辱,但是那员大将,却只是低着头跪伏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任凭段斩尘用马鞭抽打他。
清脆响亮的马鞭声,在夜空中回荡,传出去很远,两万多鲜卑轻骑兵默默看着,都矗立在后面,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段斩尘,你若是反悔,我也不惧与你一战,你的人马虽然数倍于我,恐怕未必就能留下我!”
傲然自信的声音,略带沙哑低沉从段斩尘的心头掠过,他怒目回眸盯着赫连曼秋,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赫连曼秋,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步一步,他走向赫连曼秋,咬牙看着赫连曼秋:“赫连擎宇,好,你好!”
“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惊才绝艳用兵如神的少将军,赫连山的儿子。本王子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今夜任凭你们安然离开,在你们这次回到军州之前,本王子绝不会再带这些人来阻止攻击你。”
“五王子果然是信人,佩服。”
“赫连擎宇,本王子只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模样,要知道本王子,到底今夜是败在怎么样的人手中。赫连擎宇,本王子这点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敢答应吧?你也是堂堂男儿,军州少将军,为何要如此的遮遮掩掩,不敢露出你的真面目?”
“塞外风寒,本将军只是担心,被你鲜卑粗粝的风沙,磨损了本将军的容颜而已。”
一句话,让段斩尘和他身后的那些大将们,都哭笑不得,无语地抬眼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将军,也想看看这位被称之为北疆第一美少年的少年将军,到底有多么俊美。
“让本王子看上一眼,总不至于就有损你俊美无双,北疆第一美少年的容颜吧?”
段斩尘的语气中,带出些微不满和戏谑之意,盯着赫连曼秋。
“你的人违背了规矩,却不知王子殿下要如何处置?”
赫连曼秋冷漠地看着段斩尘,别以为对她射了冷箭,挨了几鞭子就可以逃过,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你要如何?”
段斩尘蹙紧剑眉,微微回眸向身后跪伏在地的那些大将们看了一眼:“本王子回去之后,自然会重重处罚他们,处以鞭挞之刑,贬谪他们的职位,如此尚不能让你满意吗?”
“不能,那样于我有何好处?”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有吐血的冲动,连赫连曼秋身边的那些将领们,也低下头去,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他们这位少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想通过这件事,向鲜卑五王子要什么好处吗?
他们可以说,不认识这位少将军吗?
“你要好处?你要什么好处?”
段斩尘愣住,回身翻身上马,催马到了赫连曼秋近前,看着赫连曼秋,想知道这位诡异的少将军,到底想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
“马马虎虎赔给我几千匹战马,我就大度地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