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胜扶额，天啊，厉总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依靠着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说，“大小姐，你快去签啊。”
她坐着没动，抬起脑袋，脸庞带着一种冷冷淡淡的沉静，盯着手术室的门，声音很轻，“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不是夫妻，这个名字不应该我签。”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她的确没有这个资格，从情分上来说，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林胜无言以对，厉总的为人显然是太过失败了，“我签，快给厉总做手术。”
“你是家属吗？”
“别啰嗦了，要是晚一分钟耽误了手术，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萧奇看着仍是安静的女人，也看不懂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苏连安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林胜刚办好手续走回来就看到她的背影，各种着急上火，“大小姐，厉总在抢救，你要去哪啊？”
“等他醒了再打电话通知我。”寡淡的噪音顿了顿，苏连安看着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如果没醒的话，也打个电话通知我。”
林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有那么零点几秒在想，她是希望厉总活还是希望他……死？
医院门口，萧奇没有启动车子，问她，“大小姐，回家吗？”
他指的是苏家别墅，苏连安闭上了眼睛，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瓣，“送我去他的别墅。”
她这样吩咐萧奇也只能照做，送她回去了月桂别墅，下车之际，她说：“萧奇，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如果我哥没问，你就别提。”
“好的。”
夜风很凉，她抱着肩膀缓缓走进去，回到卧室，她拿了衣服就进了浴室，温热的水从她的头顶冲刷而下，紧绷的毛孔终于有所松懈，她盯着浴室的某一个方向，表情迷茫。
这个澡她洗了特别慢，用了两次沐浴露，但鼻息之间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样子。
差不多过去一个小时，她才出来，头发没有擦干，水珠滴满了地板，她拿着手机爬到床上，手机屏幕很干净，没有未接电话或短信。
外面天空仍是在雷鸣闪电，却始终没有下雨，她怔怔地看着不断交替颜色的墙壁，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从前一有闪电她就借机躲到他床上去，怎么赶都赶不走，矫情得可怕。
苏连安拿起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把事情跟莫菲说一遍，她其实不太清楚她自己是用什么语气什么心态在讲述这件事的。
莫菲虽然讨厌厉东呈，可乍然听到他出事还在抢救也有些心惊，过了一会才问，“安安，你希望他死吗？”
苏连安盯着墙面，低低的噪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清晰，“我想过，但我不知道。”想象跟现实仿佛是两回事。
凌晨四点，她的手机在空荡的房子里响了起来，“大小姐，万幸，手术很成功，厉总没事了。”
苏连安好久没有说话，久到林胜以为她挂掉电话了，“大小姐，您还在听吗，在吗？”
她抿着唇，“他醒了？”
“还没有，医生说只有渡过今晚才行。”
她嗯了一声，又没有说话了，林胜暂时管不了太多，“那我先去看下厉总。”
厉东呈已经从急救室转入高级病房，他醒过来是在第二天的傍晚，视线缓缓移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打鼾的男人。
林胜忙完了公司的事就跑来医院，忙了一整天累晕了，见他还没有醒就准备打个小盹。
“阿胜。”
麻醉药的药效早就过去了，他的胸口很疼，但脸上仍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除去微皱的眉宇。
林胜是被自己鼾声吵醒的，摸了摸嘴巴幸好没口水，就看到躺着的男人试图在起身，惊道，“我的妈呀，厉总，你别动别动，医生说你绝对不可以动的。”谢天谢地，老板终于醒过来了，金饭碗保住了！
厉东呈皱起眉，声音略有紧绷，“扶我起来。”
“厉总，医生说您现在就只能躺着，千万别动啊，万一碰到伤口就麻烦了。”林胜从来没有见到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尽管面部表情跟平常没有太大的差别，“您好好休息。”
厉东呈不是不想坐起来，而是每动一下心口处就会痛一下，眼睛扫视了整个病房一圈，“安安呢？”
林胜考虑到老板的心情，斟酌着用词，“大小姐昨晚还有在这，后来就回去了，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又担心您的身体，怕你真有个意外，所以就没有过来。”很快又说，“不是不是，就晚点过来……”
他打电话通知苏连安的时候，没听出她有要过来的意思。
俊脸透着褪去血色的苍白，淡淡地笑，“你确定她是很担心我会死，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林胜低头玩手指，这话他没法接，要是回答不好，被拿来开刀的人就是他，毫无疑问，大小姐没出现，厉总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转念想想，说不定是被气得内伤。
“公司怎么样？”
“您放心，这事我已经封住了消息，股东那边我也找了个借口，都没什么大事。”停顿了下，他问，“厉总，您这枪伤……”
“查下许泽天的下落。”
“是他伤了您？”
厉东呈嗯了一下，半阖着眼眸，像是要重新睡过去一样。
林胜悄悄地走出去打了个电话，“大小姐，厉总醒了。”
那边的噪音依然温温淡淡，“我知道了。”
“那您什么时候过来？”林胜就差明说厉总没到你很失望。
“有空我会过去的。”
“……”他身为一个局外人还有下属，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说苏连安什么。
厉东呈是很疲倦，但伤口疼得厉害，他睡不舒服便没睡了，打了电话给傅荣，“傅教授，在忙什么呢？”
“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
傅荣忙着照顾蒋清梦，很不耐烦地说，“我忙得很，没事不要烦我。”
厉东呈也没介意，淡淡地说，“那你抽空来医院看看我，一个人住院怪寂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