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臣感觉怀里的人身子轻颤着，不是害怕，而是怒气。
来不及在意阮舒晴的表情，他侧头，担忧地看向倪佳人，“佳人，怎么了？”
“阮舒晴，我要你杀人偿命！你还我孩子！”
倪佳人突然挣脱了傅司臣的怀抱，直冲阮舒晴而去。傅司臣和阮舒晴都措手不及，只能看到倪佳人像是爆发了小宇宙，直把阮舒晴扑倒在地。
“你还我孩子！”
声嘶力竭的怒吼下，她也只是紧紧地拽着阮舒晴的衣领，瞪圆了两个眼珠子，眼白瞬间布满了血丝，嘴唇却颤得发白。
“佳人！”
傅司臣慌忙上前，抓住倪佳人，深怕她伤害到自己半分，“快放手！”
他死死地抱住倪佳人，强势地将她带离，“佳人，冷静点儿！不要冲动！”
阮舒晴被勒紧了嗓子没喘过气，趴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身子一时失去了爬起来的力道。
转而，傅司臣遥遥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阮舒晴看了看，大喘两口气，狼狈地跑开了。
原本她是来找倪佳人的麻烦的，没想到，却差点儿反被倪佳人给弄得没了性命……
她怎么都没想到，倪佳人发起狠来这么恐怖。
而且，她在傅司臣面前声声地吼着“还她的孩子”，喊得她有些心虚。
傅司臣拦着倪佳人，她却是想尽了办法挣脱，想要追上去，“放开我！阮舒晴你给我站住！”
泪如雨下，她的吼声越发嘶哑。
“小四！放开我！”
“佳人，冷静点儿！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冲动……”
倪佳人发疯的模样，揪紧了他的心脏。
“她杀了我的孩子！”倪佳人吼道，眼眸对上傅司臣满是担忧的眸子的时候，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小四，她杀了我们的孩子……”
一头栽进傅司臣怀里，低低地抽泣。
“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我已经让何轩去查了，有了证据我马上就处理，我不会让宝宝白白地离开我们的。但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你的身体，知道吗？”
他轻柔地将她揉入怀中，柔柔地抚着她的发，句读间满是心碎，“没了宝宝你很心疼，可没了你，我又该怎么办？”
她的身体状况那么不稳定，他尽力让她与所有的烦恼都错开来，可今天的事情却让原本已经好转许多的倪佳人又恢复了原样。
就像她从美国回来，一身戾气地找到浮石那一天。
过度地消耗自己原本便不多的能量，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倪佳人沉默了。
听着傅司臣的“情话”，却知道，他还是不信她。
就像他一直都不信，她从没伤害过阮舒晴一样。可她说阮舒晴杀了他们的孩子，他却选择相信了阮舒晴。
脑海里都是在美国的那一日，阮舒晴那副得意的表情。根本不用查，她就知道，是阮舒晴杀了她的孩子！
可是，他不信自己。
或许，这就是不公吧。
不管他是否真的爱的人是自己，可是，他的心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阮舒晴，所以，在她发了疯地想让她还债的时候，他选择了……阻拦。
好不容易敞开了一些的心门，渐渐地，往内合了合，收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很安静。
安静地被傅司臣带回病房，安静地被他安置在床上，安静地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呼吸逐渐绵长，傅司臣似乎刻意在确定她有没有睡着。然后，她听见傅司臣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倪佳人缓缓转头，睁开眼，病房里已空无一人。
前段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有时候她很浅眠，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守着。不像这一次，匆忙地确定自己是否睡熟，然后匆匆离去。
因为……阮舒晴吗？
她已经不知道，这几天他所说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他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她也在吃药治疗。
一个念头在大脑一闪而过……
是……同情吗？
一不小心，她的思维又钻进了死胡同。
倪佳人扯了扯被子，盖住了整张脸。热气瞬间充斥着脸上那一方被子，如果翻开被子可以看到那一片洁白的布，已被热泪打湿。
傅司臣吩咐了护士好好照看倪佳人，才安心地迈开长腿，笔直地往医院大门走去。
“何轩，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阮小姐的事情吗？”
“嗯。”
“我查到了阮小姐的出国记录，而且，她办护照和签证都是以您的名义走特殊通道办的。她出国的那几天，也正好是倪小姐出事的那几天。不过，美国的道路监控我们没办法涉及，所以……”
就算浮石再强大，在美国这样的大国家，也万不可能让你一个外国人随意使用他们内部的特权。
“还有没有其他可查的？”
“没有了。”
何轩很无奈，“倪小姐给出的线索真的很少。美国街头的流浪汉太多了，而且，也没人看清一点儿流浪汉的特征，我们实在……“
“知道了。”
他早就料到会如此，美国那么远，鞭长莫及。何况，傅丞在美国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想到什么，他微顿，转而说，”以后，记得叫她傅太太。“
何轩刹那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爽快地回答，“是！”
挂了电话，傅司臣抬眸，就看见站在医院大厅的阮舒晴。
她原本精致的头发有些散乱，脖子侧面有一点浅浅的红痕，应该是倪佳人刚才勒出来的，脸上的妆容都有些晕了。
“还没走？”
“司臣，我……我没想到你们……”阮舒晴虚弱地笑了笑，有些自嘲。
给傅司臣的感觉，就是他欺骗了她，和另外的女人搞在一起，感觉像是一个受伤的妻子，撞见了丈夫和小三在一起后的责问。
这让他心中不爽。
她看错了自己位置。
“或许，我们需要谈谈。”语气依旧生硬。
阮舒晴眼底尽是失落。
一个月前，自从他知道从水里拼死把他救起来的人是倪佳人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要冷淡许多。想了想，许是康靖的那番话，让他受了影响。
但，她不能就此认输啊。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选了一个宽敞的位置，点的也是最寻常的咖啡。
不避嫌，也不是单独在一起。
“司臣，你想说什么？”
“你去美国做什么？”
“我……”倪佳人没想到他那么直白，抢先于大脑出口的话愣是接不下去，看着他严肃的脸庞怔了怔才心虚地说，“一个朋友叫我过去玩儿。”
“你在美国有什么朋友？”
“司臣！就算我人缘不好，也是有朋友的！而且，我曾经的朋友，你也不一定认识。”
他的话，就好像在讽刺她的贫穷和不堪，阮舒晴大为受伤。
这一次，真的不是装的。
傅司臣想说一句“抱歉”，还哽在了喉咙，“我想要一个答案。孩子，是不是你下的手？”
“什么孩子？”
阮舒晴含着泪问，一脸迷茫。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而惊讶地张开口，“你和佳人……有孩子了？“
傅司臣睨视她的表情，一直在找寻破绽。
她的演技很不错，但他也绝不相信，这件事与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那你去美国是不是见过佳人？”
阮舒晴立即摇头，“我在美国根本没待几天，就逛了逛朋友家的周围。美国那么大，我去哪儿找她啊。”
“舒晴，希望你永远不要对我撒谎。”他倏地站起身子，“对我撒谎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不相信我？”阮舒晴脸色煞白。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为傅司臣的不信任，还是瞬间的心虚。
“我信任的人很少。”
“司臣，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说过，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做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喜欢倪佳人，所以，即便她对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下委屈原谅她了啊！你还要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相信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
声泪俱下，她伸着手拽着他的衣角，止住了他迈出的脚步。
闻言，傅司臣退了一步，重新站在她面前。
“如此，我想我还是说清楚的好。”
嗓音越发沉着，“舒晴，我很感激你当年救了我，佳人当初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很抱歉。这么多年，对你，我除了感激和愧疚，再没有其他的感情，也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阮舒晴被他的动作逼丢了手，愣愣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立即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她感觉……傅司臣要跟她划清界限了。
“当初，因为佳人，你浪费了几年的青春，我和她就浪费了几年的青春。这是我们亏欠你的，我无怨无悔。既然有了第二次生命，好好珍惜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该浪费的人身上。”
“我劝你，也是劝我自己。”
他对阮舒晴，始终有比对常人更深的宽容。
许是多年来形成了习惯，他下意识就要护住这个曾护着他的人，不为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感激罢了。
后来，他的愧疚甚至占据了整颗心，偏执地连同倪佳人那份一并拿了去。
“所以……”阮舒晴瞪着不算明亮的眸子，泪水已填满眼眶，“你要赶我走吗？”
傅司臣脸颊冷毅的轮廓更明了几分，“别墅归你，你父母的债务，我也还清了。我每月依旧会给你一定的生活费，如果你觉得生活困难了，可以联系何轩……”
“不可以联系你了，是吗？”
“如果必要，可以。”
“所以……你为了让倪佳人安心，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阮舒晴心碎地咬着唇，哭声差点儿泄了出来，“司臣，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