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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彼岸花下独舞的精灵

袁府的老爷死了!这消息在整个县城传了出去。据说袁老爷是在半夜出了赌馆的门被人杀死的。凶手似乎和袁老爷有着极深的仇恨,袁老爷的身上被连扎了十几刀,刀刀都是致命的部位。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血把赌馆的门前都染红了。当时发现的人是在赌馆赌到天亮的一个赌鬼,据说,当时这个人吓得拼命嚎叫,整个赌馆的人全都听到了。随即有人报了官。

县衙派了人来,把尸体拖走了。消息迅速的传了出去,据说县令大人命人立了案。全力追查凶手,就是不知道几时能破案。

至于那袁府,自从袁老爷死了后,家里便没了主人。县令大人派人把一干家丁全部带到县衙,说是取证,然后,整个袁府便被封查了。

以过了几天的一个夜里,袁府突然失火,直到天亮才有人发现,那么大的府邸,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索性也就不再有人去救了,只不过左右邻居把自家的院门看住而已。那把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才彻底的灭了。从此,一个偌大的宅子成了一片废墟。

袁府失火的第二早,芝儿带着孙妈,雇了辆马车,离开了这个县城。芝儿带着孙妈回到了和风儿的那家小客栈。孙妈是个勤快的人,从她来了后,虽然有的时候还是忙不开,但总是比从前好了很多。

芝儿总是做一些噩梦。梦里,那些被她杀死的小动物,围着她,它们都会说话,血泪俱下的控诉着她。

有时她也会梦到爹爹,可爹爹却从来不说话,只是用那种心疼和忧郁的眼神看着她。再就是春桃和表哥,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清他们浑身是血的样子。

芝儿在这样的梦魇下,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风儿看在眼里,心里着急。每次孙妈做饭的时候,总是让孙妈变了方的给她做一些爱吃的东西,可无论怎样调养,她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大概过了半年的光景吧,芝儿已经卧床不起了。风儿请了人来料理店里的一些事情,静下心来每日照顾着芝儿。

芝儿自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这一日,她把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都讲给了风儿听。尤其是梦中的那些浑身是血的小动物。她拉着风儿的手说:“我罪孽深重,只怕是好不了了!我走后,你替我好好孝顺孙妈,也不枉我和你夫妻一场。”

风儿哭泣道:“芝儿,你放心。今生不能与你白头到老,来世我也要再娶你为妻!只是芝儿,来生你要等我。”

芝儿闻听此话,心中宽慰,含着笑离开了。不说孙妈、风儿的悲痛,却说芝儿,魂魄离了身体,恋恋不舍的飘出了家门。

她不知道自己将往何处,漫无目的的飘着。

这时旁边赶过来一个人。他追过她,看到她的样子。慢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你也是一只新鬼吗?”

芝儿听得他说,不禁悲从心中来,是呀,自己现在是一只鬼了。于是,她点点头。

那人说,我也是一只新鬼,不如你随我走吧。我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时候本是一个小小的仙。只因违犯了天条,便惩我下世,世世轮回,每一世在阳间都活不过三十个年头的。人间一年,天上一天,我在阳间活了那么久,可是在天界只不过才三天而已!所以我便不停的轮回着。这里我走习惯了。

芝儿闻听此话,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行进。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大片白色的花海。更让她惊讶的是那片花海中有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那里看着她。她的眼神中有一种让芝儿感觉到愧疚的东西。

芝儿的心一惊,这只狐狸莫非是自己生前猎来的那只?可是那只小白狐已经被风儿养好伤放回了山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惊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河。他拉着她纵身跳下。芝儿正害怕间,那鬼说,人死后先要从这条河跳下后,才能到达地府。

过了那条河,芝儿看到北方隐约现出一座黑色城楼,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城楼上有一幅金匾,上面刻着“幽冥界”三个大字。城楼下城门紧闭,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楚。路边一个破木牌直直地指向北方,周围只有少许暗红色的火光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那鬼说:“人死后都要来这里报到的。”说罢用手一指前方的城楼。

芝儿看到许多亡魂正哭哭啼啼地列队前进,因为一进鬼门关就无法再回阳间了。周围尺高的野草随风摇摆,草中发出呼呼的风声。

芝儿和那鬼也随着那些人一步步的走了进去。她明白自己即已死去,这里就是惟一的去处了。

刚刚走了过去,她看到路的两边盛开着火红火红的花朵。和那次梦到的一样。她的心下不由得害怕起来,心想着,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看到那些被她猎杀的小动物们?更让她感动不可思议的是,这花儿竟然和河那岸的白色花朵一样。

那鬼看到她眼里的疑问,轻轻一笑,道:“这花儿叫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至于河那边的白色花朵,是有故事的。本来这花只有一朵,但它却是一朵受了诅咒的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年年岁岁生长着。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猴岛,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不能帮他解开咒语,便决定把它带到河的对岸去,让他可以在那里花开遍野。

可是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里的三途河,就是我们才过的那条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终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陀罗华,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可是佛不知道,他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的花把所有的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陀罗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到: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罗华,就叫你曼珠沙华吧。从此,天下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我们刚才经过的那片白色的花,就是曼陀罗华。而这片就是曼珠沙华了。

芝儿听着,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为那花儿感动。沉思间,竟已过了那片花海。

这时,她看到一个三十多岁。丰神如玉,目似朗星的男人。他的身上带着一支判官笔。那鬼告诉她,这是朱笔判官崔珏。崔判官原是阳世为官,因广积阴德,死后被封为阴间判官。

芝儿只看了一眼崔判官,和那鬼又向北走去……

然后,她看到一个类似于阳间的祠堂的地方。正中上方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招魂司”。那鬼带她进去转了转。招魂司内寒气森森,堂周是青布围幔,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些奇怪的图案。堂前两侧阴兵分列,气势汹汹。堂上一张拱木案,上面摆放了些文书。

拱木案上,并排竖着两个牌子,一张上书着:招魂司主白无常。另一张上书着:引魄司主黑无常。芝儿明白了,原来,这是民间传说的黑白无常的宫殿啊。

再细看之下,奉祭场中有一四方高台,台上刻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河的图腾。台上的铜鼎里偶有青烟生起,四周但见磷火阵阵,闪冒银光。四周有一座座的楼阁宫殿,看起来也相当的富丽堂皇,间有几个索命鬼,勾司人走来走去。

芝儿正想再瞧个仔细的时候,那鬼已拉着她又往前走去。

然后,她看到了幽司殿。偶尔看到几个索命鬼,勾司人牵着些套着枷锁的人走来走去。周围是一座座的楼阁宫殿,看起来也相当的富丽堂皇,奇怪的是都有一扇钉着金钉的红木门和一条白玉门槛。

接着她看到了轮回司主:“鬼王”王方平。王方平本是山中道士,后在丰都山同阴长生同修炼成仙,御封“鬼王”。他看起来约三十多岁。双目如星,眉梢传情,所见者无不为之心动。他身上带着:太极道袍、无常棒。

轮回司过去是阴阳塔。阴阳塔内成拱形,上方一片光明。隐约看到有阴阳二气轮回相转不绝。周围墙上按八方画了八卦之象。空中偶有磷火飘飘,又好象隐隐传来和尚道士做法事时的铃响。

之后,是轮转殿。阴间地府十王之轮转王的宫殿.平时若是无事,轮转王便会在殿上处理一些杂务.殿上一张大木桌,桌上堆了一些文告之类,一个小青铜炉吐着淡淡的的青烟,一个青衣童子侍立于后。

转轮王薛,四月十七日诞辰,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四大部州投生。男女寿夭,富贵贫穷,逐名详细开载,每月汇知第一殿注册。凡有作孽极恶之鬼,着令更变卵胎湿化,朝生暮死,罪满之后,再复人生,投胎蛮夷之地。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

芝儿和那鬼进了轮转殿看了一眼后,那鬼带着她正准备前往孟婆神处。殿上却传来一声大喝:“你前世杀生无数,怎能就此离去?”

那鬼于是放慢了步子,看着芝儿问道:“你可是前世杀生了?”

芝儿看着他想到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小动物,不禁慢慢的低下头来。如今她心中也是悔恨,奈何悔之晚矣!

那鬼于是说:“那你留下,我可要再转世去了!”说完不管不顾的径自走了。

芝儿于是回转身体面对着大殿而拜:“我原本不知情,现在知道错了,求宽恕。”

那轮转王道:“只因你前世杀害生灵无数,故不得转世为人。你从这一世开始将世世为牲,直至洗清罪孽,方可出轮回。却也是不得善。这却也是你一手造成,你为了一已之私,害了你父和一个无辜的女子……他们本是你最亲近之人,你不念其恩情,反而让他们无故为你牺牲,再世为人,你也只个短命之人!”

芝儿闻听,心中更是大悔不已!却也是无计可施,从轮转殿上奔孟婆神而去,生生世世只能为牲,想到风儿那一句,来生再娶自己为妻,也是妄想了。自己不知经过多少轮回,才可以再世为人?

接下孟婆手中那碗汤喝下后,哪里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和那个叫做风儿的男人了?

长风看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小白递给他一方丝帕,轻轻的说道:“长风,你不要再悲伤了!那都是几世前的事了!自古这人间万事就没有完十全十美的。你和芝儿倾心相爱一场已足够了!”

“小白,芝儿果真直到这个世界才和我相聚的吗?是不是这一世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有我看到来儿分明就是方大来的样子,难道这一世他也是坏人吗?还有那个二夫人三儿,她是珊妮呀!她真的会和方大来在一起吗?”

“唉长风,我能力有限,也是不清楚。只是你回到尘世,自己要小心为好。你们也许是天生的宿敌吧,几世纠缠,不知哪一世才能了结?”

“我不去想那么多了!小白,当日我放你回山,你去了哪里?”

“你看到那一片白色的花海了吗?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吧?白色的花,柔软,闻花香,恶自去除。我在这里修炼,只想修善果,期盼哪一世能报你那救命之恩。又因它生于河的这岸,我每日在此,能看到你世世轮回经过我的身边……可是却没有想到,你尚在人间时,便一脚跌落了下来……可是那一世,你重返人间后,我因身受重创,被菩萨救下后,随菩萨到了西天圣地,一心修炼,却从此再不知你的消息……”

长风看着那片花海,慢慢陷入了回忆……

他和芝儿分开的那一世,徘徊在奈何桥边。不肯遗忘前世。他不知道芝儿并未投胎为人,所以宁可不喝孟婆汤。就那样一世世的过去。

直到芝儿出了轮回。在桥边,两个人遇见。抱头痛哭一场后,相约双双转世为人。

可是孟婆手中那碗汤,喝下去后,他们从此便谁也不认识谁了。

孟婆道:“想要再世为人,这汤必喝不可,何苦为情所痴?如若再世你们有缘,固然人海茫茫,终是可以找得到对方的……”

又对芝儿说:“你世世为牲,终脱轮回,他世世在此守候,你若不喝汤,他又怎么能喝?你看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那是在桥外等了你几世的结果。你当真忍心还让他这样下去吗?”芝儿闻听此话泪流满面,到得桥边接过孟婆手中那碗汤,一仰头全部喝光了。风儿看到她的眼神如婴儿般纯净,那眼里哪还有一点点他的影子了?他的眼泪立即落了下来。上前一步喊了声:“芝儿……”

芝儿茫然的看着他,转头向着桥的那一头走去。

孟婆轻轻叹口气:“你看,在世时再深的情也不抵不过这一碗汤,来吧,孩子。喝了它吧,她已经忘了你了!你再固执也是无用,喝了这碗汤,或者再为人时还能在一起……”

“难道那么多的深情,只因为这一碗汤就都烟消云散了吗?”

“天地万物,自有它的规则!又怎么会是自己所能改变的呢?孩子,别想太多了。把汤喝了吧,你若果真还和她有缘,还会在一起的。虽然记住彼此的前世,但一样的相爱。可是如若你再不喝,当真就赶不上她了!”风儿想想,觉得孟婆的话也不无道理,遂接过孟婆手中的那碗汤喝了下去。

转世后,风儿投胎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二十岁那年去郊外踏青的时候,邂逅一个少女,两人一见钟情,回家后央求父母托人上门提亲,不久,便迎娶过门。这少女便是芝儿。只可惜,婚后不久,芝儿难产,母子双双遇难。

风儿把她葬在山顶,每年的清明,他都会到芝儿的坟前来看望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然芝儿的身影在心中淡化。他也从深深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从此却也再不提娶妻一事。

直到遇到小白的那一年……

早上,风儿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纸钱、金锭、水果和鲜花,和家里打了声招呼,往山里出发了。

在芝儿的坟前,燃了纸钱和金锭,水果和鲜花都摆放好后,他又把坟上的杂草除了除,他拿出事先带来的一壶酒,倒了两杯,一杯摆在水果旁,一杯自己仰头喝了下去:“夫人,我来瞧你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可好?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也是无趣,夫人,今日是清明了,你可曾回来?想你在世时,我们夫妻两人常常对斟,只可惜夫人你早早就走了!从此,再无人陪我饮酒了!想夫人在九泉下也是如此吧。今日,我带了些酒来陪夫人,夫人你若泉下有知,便来陪我,我们夫妻二人再痛饮一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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