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多无情,一朝情缘灭
了却念与思,相顾已无言
——帝王冢
近几日花陌荨看没有生意上门闲来无聊便把铺子甩给了蝶衣自己出门逍遥快活去了。
路过凤仪楼时听到里面有戏曲传来,便大步走了进去台上戏伶早已不是当初的青衣晓茹而是左雪衣,想着仙乐公子这个名号如今已无人再记得现在的人们只知长安名旦雪衣,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晓茹给了他二次生命而他带着晓茹的使命唱遍天涯,看他安好花陌荨也就放心了,听看客们说起十里坡风景正美如画于是就拖家带口的去到十里坡观景了。
十里坡的翠玉湖闻名整个九州大陆,每逢夏日便有不少的人来此一睹那接天莲叶与映日荷花,风波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盛世之景,不输于那洛神的倾世姿容。
一路上与蝶衣沿着池塘走走停,时不时还摘个荷叶顶头上玩,只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周围空气变的凉飕飕的,游人也变少了中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突然浓雾弥漫心下一惊想去抓蝶衣的手,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只余一柄荷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阁下何人,为何要用幻术?可知惹火我的下场!”千魄在前引路,劈散的雾气不一会又重新凝聚,这时她才想起在幻境中的东西都是虚无没有实体此消彼长是怎样都灭不完的除非施法者自己解除,否则入幻境的人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
此时花陌荨只祈祷她的运气不会那么差,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幻术如今竟成了困住她的枷锁,真是可笑呐。
在幻境中比起毫无目的的乱走保存体力是很重要的不然你还没走出幻境就已经先累死了,所以花陌荨就地而坐,把玩着荷叶。就在这是一道来自远方的声音突然响起“放心,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个故事,至于另一位姑娘我已经送她回去了。”
听到蝶衣无恙,花陌荨一颗心也就定下来了,无奈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只能看看在这幻境里她能看到什么故事了。
“非嫣,非嫣…不要离开我。”
入目之处是一所金玉交辉的宫殿,两处飞檐上均挂着风铃,微风拂过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宫殿之内的十二根金色柱子上面皆是附着展翅凤凰。
透过重重幔帐一曼妙女子正躺在宽大的架子床上侧目看着身旁熟睡的男子俊朗的侧颜,时而眉目紧皱,时而又舒缓,然而睡梦中的他却不停的呓语细听之下发现那都是同一个名字:非嫣
女子回过头幽幽叹了口气,默默留下一行清泪。自她入宫以来就被封为皇后然而每晚就寝时他却从不越雷池半步,循规蹈矩的两人连平凡的市井夫妻都不如。
人人都说靖凝皇后端庄贤淑,与青王如何的鹣鲽情深可那帮人又可知每晚她的心痛,枕边之人呼唤的却是其他女子的姓名。
她知道她永远比不上慕非嫣,那位前庄静皇后曾经照亮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奇女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行兵布阵更是精通或许是天妒英才她于三年前病逝,而她也是在三年前遇上的青王夏侯煜颉。
三年前冀州候发兵永州想要取道攻入青王城,而青王又骁勇善战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却苦了永州的百姓了饱受战火的折磨。
济春堂是永州最大的一家药铺,自然也就担当起了救死扶伤的角色,只是这一天她寻视镇落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寰宇镇曾经是富饶,百姓过千的大镇子,只是这突如的战火改变了这一切,面目全非的房屋,到处是未熄灭的火星子还在一闪一闪的仿佛想在风中重新燃起灭世之火。
所到之处皆是啼哭声,铺散的漫天的白纸飘至她的裙边拾起一张来复又被风吹走,听到由远到近的挽歌看着空中那白色飞花。走在曾经那条繁华的街市上眼前所见依稀还是小贩不停的叫卖,百姓安居乐业,总角小儿三三两两在街边玩耍的情景。
只是时过境迁这些都已不复存在,如今唯有凄凉伴于身侧,独自向远方走去,纤细的背影愈来愈渺小,直至淹没在送丧的队伍后,这座千年小镇正用自己独特的方式阐述这场变故的惨烈至极!
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查看着伤亡情况,突然在一废墟旁她见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多处伤口有的已经干涸,而有的还在往外淌血,染红了那一方断垣。
身为医者她本能的将手指放在他鼻下试探呼吸,谁知那人竟猛的睁开眼抓住她的手,那双乌黑的瞳孔射出逼人的英气。
此时正抬眸看着她只是四目相对的一刻明显感觉到男子有一瞬间的停滞略带着不可思议和诧异的语气颤抖着开口“非嫣?”一句深情款款的呼唤融化了她先前悲伤的心。
连路过的鸟儿都驻足看着那英气勃发的男子。虽然心口有微微的荡漾,可惜她并非他口中的非嫣,刚想开口解释,男子又昏了过去,无奈之下喊几个村民帮忙把他抬到了济春堂。
“来,你们小心点,他身上有好多伤。”一边招呼着村民一边又担心这样的搬弄会加重他的伤势在一旁不停的操着心一路上男子时不时会发出痛苦的呻吟。
每及此时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弄疼了那人,这个病人她一定要救活他,在心里默默发着誓,眼睛紧紧盯盯他怕还没到铺子就已经先咽气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眼角微微瞄到一处高起的门槛,以及飘来的一股药味,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终于到了。只是这刚进门就被一中年男子给拦住了。
“雅儿!你想悬壶济世爹爹不反对,但是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人,如今冀州候跟青王正在交战,看此人穿着不凡虎口处有茧说明他长期用剑应是军中的某位将领,若是冀州候的兵那我们救了等于是给青王多添加一个敌人!”
“那又怎样!”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呢,济春堂也曾救治过剑客大侠之类的人,他们的手上都有茧,而这个人手上也有茧她不是没想到万一救的是敌军怎么办,可是为了那一声非嫣好奇心驱使她想要探究的更深。
看着自己女儿坚硬的态度男子也不再多说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你要救也可以,这是忘心丹你给他服下待他醒转询问一番,若是冀州那里的兵那就让他毒发身亡,若是咱们这里的就给他解药。”
无奈的接过药瓶在中年男子的注视下给他喂了下去将瓶子往旁边桌上用力一掷没好气的说“那我现在可以为他医治了吧!”见面前的人点了点头,便招呼百姓把他往内室抬去。
轻轻的放置在床榻上,给了老乡一点碎银当作犒劳,自己则去前堂取了三钱三七,五钱紫珠,五钱小蓟,三钱仙鹤草,投入臼中用药杵不停捣弄直至叶片全部成碎末状这才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解开身上衣物。
然而受伤时间过久衣物与皮肤早已黏在一起,若想解开衣物势必会连带着皮肤一起撕下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寻了把剪刀将衣服自脖颈处剪开发现胸口处有一处刀伤都能见到森森白骨。
再往下剪去她觉得手都在颤抖了那是怎样的身体啊,就算是浪迹天涯的剑客也没他身上的伤多啊,新增的伤与旧伤在身前形成了纵横相交的纹路,每一条纹路都是杀戮的证明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压下心中的震惊将臼中的草药碎末敷在伤口处又拿了一白绫将伤口包好以免草药外泄。
又跑去前堂取了白芨三钱,将其研磨成粉末后混着午时剩下的米汤一道给灌了下去。该庆幸的是他虽然身上多处伤口但却没有放弃求生的意志,往往身患重病的人不是被病魔打败而是被自己恐惧的心理而打败,而这个人求生意志却异常强烈,对于他的故事她更好奇了。
以后的三天她都在内堂忙着照顾那人,看着身前的伤愈合的越来越好她的内心也就越来越高兴,现在看着床榻上那人胸膛平稳的一起一伏只希望他不要是冀州候的兵。
这一天她跟往常一样去给他换药,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慌忙的四下张望突然一柄剑自身后冰凉的架在她脖子上,“你是谁?我怎么在这?这伤是你给治的?”
这声音如那剑一般冰凉砸在她的心头,僵硬的转身面对那双乌黑的瞳孔“我,我在镇子里巡视的时候发现你浑身是伤倒在废墟里,就把你带回来医治了,对了,你是冀州候的兵还是青王的兵?”
现在人是救活过来了可是那忘心丹的解药只有她爹才有,怎能不问清楚呢,如果他说是冀州候的兵那么她估计会去把解药给偷拿出来。因为人是她救活的,她最不愿意看着自己救活的人又死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