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飞被他抱住，那人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在发着芽。
回抱住花掩泪，他轻声道：“眼下，我也被你拖下水了，你可要不能露出手脚。”既然发现了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喜欢这个人，他也就随着心来算了，反正父亲本来也是打算策反的，他对此没有兴趣，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个人。
“好。”怀中的人淡淡回答。
一场以程君墨策划，由花掩泪执行的偷盗行为，就在容云飞对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怒火中被盖过去了。花掩泪至今还有些不真实感，除了这点之外，他还是小心又期待地享受着容云飞对他一如既往的好。两个人互诉衷肠后，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甜蜜。当然，此时心急如焚的恐怕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容太尉和容云文了。
删除了所有不知道这件事和没有目的的人，剩下的几个人都被彻底审问了一遍，可是本来就没有的事情那些人又哪里能承认呢，可怜一个个的被打的遍体鳞伤还是没有吐出太尉想要的答案。气的容秀实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更加五颜六色。
这天晚上，掌灯时分，杜如海送走了最后一批太医，然后走到了庆盛帝的床前。“皇上可是要喝水？”
这几天庆盛帝的身体江河日下，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上朝了，底下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地飞了进来，却堆在龙案上没有处理。
太医每日都会过来诊断，但是却没有结果，一开始的风寒到现在已经不能下床的结果，其病情恶化的速度，让人慌乱且手足无措。一些太医甚至认为皇上染了瘟疫。但是除了他一人外，一直伺候他的杜如海却没有任何被传染的迹象。
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更糟糕的状况发生了，皇上现在经常会陷入昏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些大臣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就连禁闭中的程汐灵都有些按捺不住。不过被云贵妃一顿数落后倒是安稳了些。这几天云贵妃也一直在皇帝面前侍奉，每次只有快天黑的时候才离开，她这样做，一方面是希望自己能够让皇上知道她的真心，另一方面就是打听最后立太子的事情，说句实话，她都觉得庆盛帝的日子都不多了，那些太医的方子，恐怕也是在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让她欣慰又难过的是，皇上除了她一个妃子，其他后宫里的妃子都没有允许探望，而她在这个时候才认清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只是，一切都迟了。
“朕不渴，杜如海，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会儿。”床上人沙哑的声音传来，听的杜如海一阵心酸。
“那，那奴才去看看皇上的药。”杜如海低着头道，随后离开了他一直待着的太和殿。
庆盛帝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了，他迷迷糊糊从傍晚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天都已经快黑了，他知道，一天又过去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太医送来的汤药，无非是让他能多活一些时间，不过他现在这副样子，多活一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个凡人，也想多活，也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倾天下，但是，这一切舍不得在病痛的折磨下显得可笑和不堪一击。只要一次生病就让他失去了一切。
灯笼里的烛火静静地跳跃着，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过来，步伐平稳，不慌不忙。庆盛帝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这个人不可能是杜如海，那这个时候是谁呢？汐景？还是汐灵？
直到那人走近，庆盛帝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汐湛。
“湛儿？”庆盛帝疑惑道。
“父皇。”程汐湛淡淡地叫了他一声，不复他之前的疯疯癫癫，他的声音里也没有怯懦，只有冷清和淡漠。这样的程汐湛，是庆盛帝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的病，好了？什么时候好的？”庆盛帝问道。
“父皇当真是病得糊涂了，孩儿根本就没病，谈什么好了？”程汐湛看着他笑，那艳丽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天真，却让庆盛帝打了个冷战。
湛儿，一直在骗他！
“父皇，不要害怕，孩儿至少还有心，不会害父皇的。”许是看出了庆盛帝的惊讶和不安，程汐湛轻轻道，末了又加了一句：“毕竟，孩儿还不能将父皇关进大理寺，让父皇享受一下阶下囚的滋味，不是吗？”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床上躺着的庆盛帝全身冰冷，眼前的人，有着他熟悉的面容。但是，这样的程汐湛却让他感到从没有过的陌生和不安。他就像是一条黑暗中的毒蛇，随时都能挺起来咬你一口。
“原来，你一直在骗朕。”庆盛帝面色铁青，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被他一气，只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气堵住了。
“骗？父皇，要是我不骗的话，怎么能够在这没有母妃，没有父皇保护的宫中活下来，就连本来属于我的太子之位，也只是因为程汐灵耍了一个众人都知道的小花招而丢失了。父皇不是一向很有眼色的吗？怎么就因为这简单的计谋就把孩儿关到了大理寺？”程汐湛低着头俯视着半靠在床上的庆盛帝，这个他一直恨着的男人。
“父皇，都是儿子，你为什么能狠的下心呢？都是你的妃子，你为什么又能狠的下心呢？”
“你想说什么？”
“呵，我想说什么？你偏心我不管，你把我往太傅身边一扔，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我也不管。因为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恐怕就是个不中用的，甚至可有可无的废物吧。不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母亲那样？”程汐湛仿佛又想起了那年樱穆难产，那个连绵不断的雨夜，活生生在他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
庆盛帝抬头看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的儿子，他的脸很年轻，面容和记忆中第一次见面时的樱穆逐渐重合，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
程汐湛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灰败和落寞，他毫不留情地讥笑道：“怎么，认命了吗？即使不承认，你还是老了啊父皇，你年轻时的大胆和无所谓呢？那时候的你，要是能有半点现在的觉悟，恐怕就不会这样了吧。”
庆盛帝没有说话，他咳嗽了几声，这具身体，已经差到了一咳嗽就会冒冷汗的地步了，看来他真的是不长久了。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很好猜不是吗？无非是要他来下一道圣旨吧。
“你现在，是想要朕将皇位传给你吗？”
谁知道一听到这句话，程汐湛突然捂着肚子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父皇啊，你真愚蠢，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什么要像一只狗一样还要向你摇尾乞怜那该死的位子？我要把它，亲手从你手里夺过来。”
庆盛帝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他的脸颊因为疾病迅速消瘦了下来，现在昏黄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将死的腐朽气息。
“你，在说些什么？”庆盛帝问道，不可能，他这是要起兵谋反吗？
“朕还活着，你怎么敢？！”庆盛帝怒了，几天来被病痛折磨着，如今一晚上，知道了自己一直最温顺听话的大儿子竟然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此刻，这头狼正磨好了锋利的牙，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脖子，想要取他的命！
要说庆盛帝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这几年他已经收了些性子，但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不能够忍受自己受到别人这样的对待，忍受别人的背叛，而且，这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此刻的他，真是后悔无比，为什么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却没能够识别这头白眼狼的真面目，若说之前他还对疯掉的程汐湛有些怜惜的话，现在他对他的感觉，除了恨就没有别的感觉了，他甚至讨厌自己干嘛不早点让程汐灵出来，将皇位传给他。
程君墨受到消息后天已经全黑了，他先是通知了程君琰，和父王简短地打了招呼后就上了马车。走之前，左边雨担忧地问道：“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了吗？”
“嗯，今天是药效发作的最后一天，程汐湛那小子早就忍不住去了，我要去收拾局面了。”
“那，你小心。”左边雨抓着他的袖子。
程君墨定定地看着她，“娘子，亲我一口可好？”
左边雨：“……”
程君墨带着左边雨最终还是妥协了的一个吻上了马车，途经程汐景的家中，停顿了一下后，程汐景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上了马车。
“阿湛真是太任性了，怎么这个时候就直接跑去见父皇了？”程汐景焦急地抱怨道。
“这个时候就让他发泄一下吧，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了。”程君墨回答道。
“君墨，军队都准备好了吗？”程汐景问道。
“我二哥两天前就已经在边缘地区驻扎了。一旦下令，也能及时赶到。”
两个人在马车里又商量了一下之后的事情，马车很快到了皇宫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