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哥本是成都人,来到这一带做生意,起初是开了一家成都餐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慢慢地就发展成了连锁饭店。
资金一充足,也就开始涉及到贸易领域,其中的一项就是倒腾藏区饰品和具有藏区独特文化的物件卖给有关爱好者。这几年藏文化走俏,有些内地的暴发户土大款有了钱,为了彰显自己也是有文化有底蕴的人,就开始大量购入具有神秘文化的藏族特有品,其中唐卡就是卖的最好的一类。
吴大哥平时跟藏区很多的喇嘛庙的大喇嘛和手工匠人都有来往,过手的纯正精品唐卡这么些年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个半个唐卡专家了。
所以吴大哥一看,就看出了这幅唐卡的门道。
我奇道:“双童子?这难道不是格萨尔王唐卡么?”
吴大哥摇了摇头,有些讳莫如深,“这幅唐卡的由来要讲出来,也是个非常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有时间我会说给你听,只不过……哎,这东西现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吴大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后来又拿了手电出来让黎队拿着照明,脸几乎要贴在唐卡上一寸一寸的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终叹了口气,把唐卡又小心的卷好放入圆筒中,又仔细的摸搓着筒身雕刻的藏文,踌躇着说“看来,要不太平咯……”
我刚想问这筒身的藏文究竟写了些什么,这时就听见有个小护士推开医院的玻璃门大喊:“马鸣东的家属在么?”
黎队立刻扬起手臂挥了一下,回道:“在,马上来!”
我们一听护士召唤,大概是绺子的手术做完了,我心中不禁懊悔起来,这一说起话来居然忘了那还有个兄弟生死未卜,真他妈不仗义!于是赶忙把东西收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医院。
那个叫我们的小护士我认得,就是刚才阻止我抽烟的那个泼辣姑娘,本来她还在十分气愤的抱怨:“没见过这样的家属,病人还在治疗,你们居然不闻不问,还跑到外边聊天抽烟,真不知道你们……”
我心里也是十分愧疚,刚要说声抱歉,黎队面有歉色的说:“都是我们不好,本来我们只是想换身干净的衣服,没想到耽搁了,我朋友现在状况怎么样?”
小护士刚想呛回来,抬头看见黎队的脸,大概刚才我们一身狼狈她也没仔细看,这时候看清了黎队模样,脸居然一红,迅速的低下了头,居然娇羞的小声说:“具体,具体状况,你还要问医生,不过好像已,已经稳定了……”
我心中狂吐血,心说诶呦喂,这小娇羞模样,软声细语的,跟刚才的泼辣姑娘还是同一个人么!这花痴犯的,也忒快了!
黎队笑着说了声谢谢,就进了病房,我一看,那护士低着头时不时的偷瞄上一眼,脸红的像个柿子,我哀叹一声拍了拍黎队,比了个大拇指,摇摇头也进去了。
病床上的马绺子闭着眼在沉睡,脸色已经不是吓人的青灰色了,输液的瓶子滴答滴答的在走着液,那医生见我们进来,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他去办公室。
到了医生办公室,由于是夜间,所以只有他一个医生在值班,屋里空空荡荡。
医生叫我们几个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病人情况不太妙,我们把患处的腐肉剔除,虽然腐烂没有再扩散,但是用上抗生素之后发现也仅仅只能保持稳定,感染源不明也就不能确定是哪种毒素,我们只能保守治疗,医院条件有限,我只能把碎肉标本封存,明天一早才能送去大点的医院化验,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有结果。但是目前……我发现病人身体里的毒素对抗生药物有非常快的抗体生成,也就是说,我们所用的抗生素很快就会失去效用……”
我急了,“那药物最多能维持多久?”
“最多一天,所以各位,你们最好还是要详细说明患者到底是被什么伤的,我们才能有治疗对策!”
我一听就懵了,完全不知所措起来。黎队看了吴大哥一眼,吴大哥点了点头,黎队想了想,说:“医生,我们之所以不说,并不是有意隐瞒,是因为我们从来没见过那种野兽,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总之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物种……”接着,黎队就详细描述了那东西的具体形态和特征。
医生听完也是愣了,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遥遥头,“如果你没有说谎,那如你描述,我的确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如此看来,就有些棘手了,我建议你们带着病人尽快转到成都的大医院去,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好,我也是这么想,多谢医生!”黎队毫无拖泥带水,事态严重,我们只能立即出发。
医生让护士把碎肉标本封在一个泡沫箱里,还放上了几袋冰袋,嘱咐到医院时尽快送去化验。
由于马绺子还在输液,那小护士帮忙准备了输液干给我们放到车上,并把接下来还要加入液中的针剂交给我,详细的嘱咐了什么时间注射进输液瓶中。我一一记好,吴大哥谢过医生之后,载着我们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满油,又买了些食物和水,就急忙开往成都。
这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这里距成都有将近六百公里的路程,到明天早上应该可以开到成都市区。
我和黎队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体力又消耗的非常厉害,在车上胡乱的啃了些干粮和巧克力,虽然疲惫不堪,也只能硬撑。
黎队坚持要由他来开车,但是被吴大哥拒绝了,说:“我还不累,你抓紧时间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换你开。”
黎队只能答应,默默地说了一声“大恩不言谢……”
吴大哥爽朗一笑,“兄弟间,不用说这个!”
黎队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把衣服紧了紧,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我由于不用开车,所以不着急补觉,把马绺子的头担在我的腿上,专心观察着他的状态。
其间,我补了一次药,等液输完了,学者用护士教我的方法拔了针,又观察了一下马绺子的状况,发现还算平稳,才算有些安心的把头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我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不到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鱼肚白,车还在平稳的开着,不过已经换黎队在开,吴大哥在副驾驶上正在补眠。我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活动了活动僵硬的颈背,听见一阵“喀拉喀拉”的骨头响,我吐了一口浊气,沙哑着嗓子问:“到哪了?”
黎队在抽着烟提神,见我醒了,说:“快了,大概还要不到2小时车程”
我“哦”了一声,伸手去摸马绺子额头,刚醒的时候感觉不太灵敏,所以我反反复复的感受了半天,这才发现不对劲,一下就全醒了,“糟糕,绺子有些发热啊!”
黎队倒是没有慌张,只是皱了皱眉“现在发热是正常的,这时候抗生素如果正在发散药力会发热,但是如果他体内已经开始产生抗体,那么说明他身体毒素正在扩散,也会发热,就是不知道他的发热是哪一种,可目前我们除了尽快赶到医院,没任何别的办法。”
也许是因为马绺子情况变得复杂,黎队把车开的像飞机一样,在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就平安到达了成都华西医院。
吴大哥常年各地做生意,路子非常广,何况他也是这土生土长的人,所以一早就有这边的朋友帮忙打点,我们刚到医院很快就有据说是专家的几个医生一同会诊,我们又把绺子身上挖下来的标本送去化验,那边也说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一阵折腾下来,我们被挡在了门外,临走时我担心的看了马绺子一眼,见他还是在深度昏迷中,此时平躺在一张床上,身边围着一圈白大褂,看着就像是在遗体告别……
“呸呸呸!”我不觉抽了一下自己的乌鸦嘴,骂了一声“抽死你丫这破嘴!”
吴大哥去送帮忙的朋友,我和黎队只能又再一次坐在治疗室门外的简易椅子上发呆,这种在医院里等待的无助感实在太糟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就经历了两次,我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时刻。
黎队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在闭目养神。其实男人之间的情义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满打满算我和黎队、马绺子从最开始认识也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却已经成了同生共死过患难兄弟,作为兄弟,如果他们因为我的原因而去遭受了一些生命里本没有的灾难,那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
想着,我就十分愧疚的对黎队说:“我看我还是别跟着你们了,等绺子伤好了我就自己回北京吧,出了这么多事,我……”说着,我低下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心中一片悲凉。
黎队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过了半刻,突然问:“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来走徒步?”
我“嗯?”了一声,这话题跳的有点快,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呆呆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黎队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慢慢说道:“我出生在英国,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华裔,我的祖父是英国一个大贵族的继承者,他非常富有,我从出生开始,就在一个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环境下成长,简直就像,就像个王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