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鸢和萧宇承到达围场外面的时候,来的人并不多,故而两人便去叫来了养马的御马太监,瞧瞧准备好的马匹。
那御马太监寻常是很难被传一次的,这会儿听到了主子意思,便带着笑忙不迭的去牵了两匹马来,而后摆出了有些谄媚的笑容道:“瑞王爷,公主殿下,这两匹都是御马监顶顶好的马了,种种均是上品。”
而后二人便走到了近前去瞧,跟在萧宇承身边的常远却是落后了半步,在两个人走过去时他停住了步子,眼角瞧了瞧那御马太监,从袖中拿出了一包银两,一脸风淡云轻的塞进了御马太监的手上。
御马太监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是手玩不过是微微翻转就把那包银子揣进了袖中。
隔着袖口颠了颠,感觉到里面的磕碰之声还有颇为重的分量,御马太监脸上就堆了笑,对着常远要行礼。可是常远却是伸了脚去提了下那御马太监的小腿,淡淡道:“咱家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御马太监忙道:“都是办好了的,那醉马草奴才是盯着吃进去的,绝对没有疏漏。”
常远点点头,而后又看了眼御马太监,瞧着左右无人,方才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字音冗长,听上去颇有些压迫人的:“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若是走露出了一个字,如今这些因子要是买了你的命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
御马太监虽然平时不是那种在主子跟前行走的,但是却知道轻重缓急。这次能应下来便是为了银钱,他自己也知道,做成了,常远会给他比今天多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银子,但是若是不成,他的命就交代了。
可是即使如此,御马太监的脸上都是笑着的,道:“常公公待奴才不薄,能把奴才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捐了官,一切自然是要谢谢常公公和瑞王爷的,奴才……”
“可没那么多事情,说破了大天去这事情是咱家吩咐你的,又与王爷何干?”常远直接打断了御马太监的话,眉头蹙起,看起来是极其不欢喜的。
御马太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赔笑,手还打了下自己的脸,道:“瞧我这话说得,哪儿有王爷的事情呢,这嘴啊总是没有把门儿的,该打该打。”说着,结结实实几个巴掌,听着都疼。
常远却是微微摆了下拂尘,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神色,道:“行了,你知道说错了便是,下不为例。”
御马太监纵然是脸颊泛红,可还是笑着道:“谢常公公。”
常远也就不再理会他,只管往已经走到了远处地方的萧宇承走去。
萧宇承知道常远在做什么,可是他脸上却是淡淡的,这隔得着实是远得很,他根本听不道两人的交谈。可是穆鸢不同,常远和御马太监的话都被她听了个清楚,一字不落。
一边用手抚摸着面前马儿的鬃毛,穆鸢一边蹙起眉尖。
醉马草,这东西她是听过的,寻常的马吃过以后就会对其上瘾,不会再吃醉马草以外的草料,而后会出现疯癫昏厥,直到最后死亡。
这东西并不难取得,但是却是严禁带入宫中的,如今萧宇承让常远将这醉马草喂给了别的马匹为的不过就是要害人罢了。穆鸢只是不知道,他要害的是谁。
原书中,由于那些刺客的搅局,导致围猎混乱成了一片,倒是不知道有没有醉马草的事情了。即使有,只怕也会被那些乱糟糟的事情遮掩过去,变得不再起眼。
心中心思急转,可是穆鸢脸上依然是淡淡的,伸手缓缓的抚摸着面前的马儿。
分给穆鸢的马匹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的,男子起码讲究的是速度准度,故而均是高头大马,尤以大宛驹为好,而隆鼎帝的坐骑更是难为驯服的汗血宝马,马儿奔跑之时身上流出来的汗似乎是血般红,最有灵性且善于奔跑。
到了穆鸢这般的女子手中,给的马便是要那些稳当妥帖听话的,多是上了些年纪的母马,行动听从号令,而不会随意又什么剧烈举动才好。
穆鸢看了看面前通体雪白的马儿,先是伸了手去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可是嘴巴却是撅了起来:“这个好看是好看的,只是瞧着一点都不威武,”说着,她转脸看着萧宇承,道,“我到是喜欢你这个的,单单看便知道是匹好马。”
萧宇承扶着身边的马,眼睛也跟着瞧过去。
瑞王的坐骑自然是千挑万选,而且这匹马跟着瑞王时日许久,纵然平时都是养在御马监,但是若是有了这般的机会,这匹马都是会跟着瑞王的,当初萧宇承夺了围猎的头筹,大多也是依仗于它。
只见这马儿浑身如墨漆黑,却在前脸的两眼中间有一撮白色的毛,看上去就好似烧着的白色火焰一般,瞧着颇为英武的。而这匹黑马素来是马中的翘楚,个性也是傲气非常,站在那里便是高高的抬着头谁也不瞧,只有在萧宇承抚摸的时候才勉为其难的低低头,可也只是如此罢了,分毫不曾有些旁的动作。
穆鸢把眼睛拉回到自己身边的白马身上,这匹白马是没有黑马那般高大的,论起来也算不得英武,却是个极漂亮的马儿。四腿细长,毛发雪白,一双眼睛瞧着穆鸢的时候就带着温和,纤长的睫毛像是扇子一般。
纵然如此,穆鸢还是喜欢跑得快的,难得的有机会骑马自然是想要畅快些的。
还想与萧宇承说项,便听萧宇承先说道:“尔雅,我是要带着它去围猎的,若是跑得慢了可就没了头筹,到时候送给尔雅你的猎物也会少了,到时候你可是吃亏了的。”
穆鸢哪里知道萧宇承会说出这种话来哄她的,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穆鸢也不强求,只管点点头,脸上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萧宇承是个习惯于被人供着的,从小时候开始柳贤妃对他就是百依百顺,后来离宫建府,府中的下人奴才自然也是顺着他的所有意思从来没有违抗的,迎娶新妇,那后来入府的宋婉言和别的侍妾也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的脾气,大气都不多喘一声。
或许只有宋璃会和他顶着干,那又如何?一个死了的女人罢了,萧宇承从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瞧着穆鸢颇为不欢喜的站在那儿,手慢悠悠的抚摸着白马的脖颈,萧宇承却也没有开口去劝。对他而言,他是王爷,哪里需要去顺着旁人呢。
穆鸢却不只是自己站在那里作出不高兴的模样,而是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萧宇承凑近了去听,便听到穆鸢道:“本想着找个好马也去猎场瞧瞧呢,这下泡汤了。”
这话让萧宇承颇为无奈,道:“你可是不能进去的,哪怕进去也要让侍卫陪着。”
穆鸢似乎是被吓到了,猛的回头去看萧宇承,而后气鼓鼓的吹了吹面纱,而后道:“你偷听我说话!大周不都讲什么礼义廉耻吗,你偷听我说话,无耻的很!”
这越发是让萧宇承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穆鸢,萧宇承已经默认了这人是半个文盲的了,本以为穆鸢也是个刁蛮任性会跟自己顶牛的女子,可是如今听了她的话,这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与人争斗的。
萧宇承自觉地明白穆鸢的心思,便只管道:“本王并未偷听,而是你说的声音太大了些,这自然是会要听到的。”
穆鸢抿抿唇角,扭了头,道:“不理你了,我要去等贤妃娘娘。”说着就要走。
可看在萧宇承眼中,女人分明就是害羞,越发觉得可爱了。
萧宇承欢喜宋婉言不假,即使宋婉言现在容貌还当不得看,但萧宇承就是欢喜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来是萧宇承并不懂得官配两字的含义,不然对于这个倒也没那么多不解。
可萧宇承本就不是个为了一个女子守身如玉的男人,他能多宠些宋婉言,可是如今宋婉言身怀六甲,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日子着实不算好过,不然他也不会依然养着后院的那几个女子。对他而言,女人只要漂亮好生养,都是可以的。
而面前的这位封了萱阳公主的尔雅着实是个身份高贵的,而且容貌艳丽,论起脾气也是有趣,萧宇承倒是没了当初的那些抗拒。
若是她能够理解我与婉言之间的真心爱慕,不会望向这夺走我心中属于婉言的净土,那我勉为其难的分给她一个地方也是可以的。
萧宇承这般想着,若是他的想法让穆鸢知道,只怕会直接气的一掌劈过去。
瞧着穆鸢的背影,萧宇承没有阻拦,而是回了身牵着马往另一边走去,不多时隆鼎帝便要来了,他总归是要去迎着才好。常远也是走到了萧宇承身后,跟着他离开。
可是这对主仆却没看到,就在他们走了不远的时候,穆鸢站定了步子,缓缓的回了身去。
她牵着的白马破有些不解的看着穆鸢,马儿从来都是聪明的,尤其是能够被选入宫中的马都是最为伶俐不过。白马微微偏了偏头,便看到穆鸢抬起了手去,广袖中的纤纤玉指伸出,一道黑烟猛地从手中窜了出去。
那黑烟直直的冲着萧宇承而去,萧宇承看起来并没发觉。
可就在黑烟快要接近萧宇承的身子时,突然,一道金光护住了萧宇承的身子,黑烟重装在上面几乎是瞬间就被冲散,化在了空气中。
穆鸢却是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后背被什么轻轻地顶住了,回头,就看到了白马的眼睛。这只雪白母马用头扶住了穆鸢,见穆鸢回头,还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面。
穆鸢脸上带了个笑,轻轻地伸手环住了马儿的头,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看着林子中的黑暗处,瞳色深深。
依然伤不到,龙气还是在萧宇承身上。
穆鸢抿起唇角,脸上没多少失望,只是越发坚定了些。
如今的萧宇承依然是神鬼无法近身,想要萧宇承死,就必须夺掉他的江山,毁了他的皇位,到时候,君为鱼肉我为刀俎,只管千刀万剐了才解气。